332 布陣
這并不難理解。
宋景軒并非是這個意思。但此時他也不想同花襲人解釋其他的,肅然問道:“哪里產這種礦石?產量如何?成本高不高?能大規模開采使用嗎?”
這個問題讓花襲人有些躊躇。
她不太清楚這其中的道道,大約知道后來水泥這種東西是能夠通過煅燒得到的。后來有各種配比的水泥她并不清楚,但她知道有一種叫做泥灰巖的石頭煅燒之后,能直接得到水泥灰,且硬度還不錯。還有石灰巖燒制成石灰,石灰與粘土按比例混合后,也是早期的水泥,工藝上并不難,具有很強的可操作性。
但容真談到產量成本,她還真的無法給出一個確切的答案——
這個時候的路況太差了,運輸也都使用畜力,這產量就難以像后世那般泛濫,成本也不會有后世般廉價。
花襲人思索了一陣,將這其中的情況同宋景軒解釋了一番,道:“……我不是有經驗的,對大梁的物產分布也不太熟,各種成本估算也不夠……是我欠考量了。”
宋景軒已經平靜下來。
他迅速估算一番,而后對花襲人道:“有一點你確實錯了……在這里,人力畜力都是最廉價的東西。要知道,自古以來,平民男子就必須服徭役,一年至少有一個月要替朝廷免費勞作且自帶米糧。有那盤剝嚴重的地方。各種徭役,加起來有三個月都算是少的。”
“你也是在鄉間生活了幾年了,怎么不知道這一點?”
人力算什么成本。
花襲人愣了半晌。才道:“之前韓家不是沒有成年男子嗎?后來韓清元考上了秀才,應該是有特權了……這是做生意,我哪能想要徭役上面。”她雖然想到的是要雇工。
而眼前這位貴公子,立即就想要免費還不管飯的人民大眾服徭役上面去了。
“他們本來就是要修路挖渠。”宋景軒并不覺得這是個問題。相信太子會明白,一旦有更好的路鋪設出來,對于這整個大梁將是多大的好處,十分樂意替他們征調民力。
且從江南到京城的運河都能挖出來。鋪路總沒那么困難吧。
“你若是覺得這樣做不合適,那就提供食宿。農閑的時候。他們閑在家中只會覺得浪費了糧食,若是朝廷鋪路能抵徭役還能管飯,多的是樂意的的。”
“另外,你怕不知道。石灰這種東西,現在已經有了。開采燒制并不難,量產也沒有大問題。”
已經有了嗎?
花襲人沒有留意到這一點細節。
若不是她乘馬車出行的時候總是覺得顛簸難忍,也不會想到后代平整通暢的水泥路。這個時代沒有大型交通工具,不會有超載車,水泥路面一旦鋪成,不知道能用多少年呢。
多合算。
為了方便自己,舒服自身,她才想起赤膊捋袖子親自上陣。將水泥路鋪出來……
“那就太好了。”
經過宋景軒這么一矯正,她一下子就覺得鋪路這么容易……好吧,本來由政府主導的任何項目都能很容易。而宋景軒恰恰是一定程度上能影響甚至能做主的人,是她沒想透……
“放心,這事情,交給我。”宋景軒斂目道:“你想用那個杜家樓,我會給他機會。”
“恩,那交給你了。”花襲人很放心。
她本來就不是個愛操心的人。
而宋景軒這個人。要說他擅長什么,他最擅長的是用人。無論是什么事情。他總能找到合適的人負責,將事情辦得漂亮。至于杜家樓,若是給了他機會也不合適,那花襲人覺得,她還是勸他回到蒲城縣,繼續經營他的酒樓為好。
這件事情說罷之后,兩個人一時沒找到新的話題。
明珠柔和,暗夜靜謐。
兩個人眼神交錯,又不知什么時候,黏在了一起。連廳上的氛圍又慢慢不同起來。珠光似乎成了粉色。
他的眼睛真好看啊……
他的鼻子也真的很好看啊……
他的嘴巴唇角……花襲人回憶起剛才那個甜蜜的讓人暈暈乎乎的熱吻,不禁舔了一下粉唇,很想再體驗一下。
這樣回憶的時候,她的眼眸中仿佛泛起了暖暖的如冰雪消融般的水波,盈盈動人。
宋景軒突然站了起來,對花襲人道:“你早點休息,我到別處看看。”
花襲人尚未回神,他便大步離開,出了花廳,幾下就不見了影子。
“得,人嚇跑了吧……”花芽懶洋洋地道。她似乎才能沉眠中醒過神來。
“切,早晚要被我吃掉……”花襲人翻了個眼白,道:“你一顆小種子,只能干瞪眼看著,就流口水去吧。”
“你……”花芽蔫了一下,立即道:“你真不害臊……就不怕我圍觀?”
“愛看不看。”花襲人輕飄飄地說道。
她心中卻在想,真到了那一天,她得將這個家伙的丟的遠遠的,讓她干擾不到她才是……想圍觀,沒門兒……
花芽遇到這么厚臉皮的也是沒有法子,蔫巴了。
直到花襲人洗漱之后,鉆進被窩的時候,她又突然開口道:“那個,你說我要是能變成人,會怎樣?”
“不怎么樣。”花襲人打著哈欠,嘟囔道:“你就是修煉有成,得了道,也就是一個小妖精。就像那神話傳說的,遇到個厲害點兒和尚道士,比如說像九陽老道那樣的,一下子就能降了你。”
“以我說,你還是再厲害一點,再變成人出來混吧。”花襲人隨口道:“你該慶幸,這里真沒什么太厲害的人……”
之前花襲人沒有多想,但遇到了九陽老道之后,她不禁開始琢磨:九陽老道似乎證明了這個時空不與那傳說中的仙路想通,花芽卻成了精怪……貌似哪里不太對?
但她也懶得多想——
她又不想得道成仙,花芽也就只能在自己腦子里咋咋呼呼,管它那么多呢……
一覺醒來,神清氣爽,花襲人開始仔細看這曉春軒,為能得到那什么寶露做準備。她可要好好準備,爭取將這受過的傷徹底恢復了,能力是不是要再上一層。
花芽也十分積極,不斷與花襲人討論著。
宋景軒一直沒有出現。但花襲人也知道,他一夜果然都守在園子中,直到清晨,天空灰白的時候,才離開了。
曉春軒很不錯。
到了臘月底,草木們其實已經開始悄然復蘇,汲取大地泥土里的養分,積攢著力量,準備著冰雪融化之后,轟然勃發,開始新一年的輪回。
花襲人看了一圈,以院中樹齡百年的玉蘭樹為中心,在特定的位置,或是選中那位置正好的,或是讓老王總管帶人移栽一下,一個選了三十六個點,開始沉下心思,開始工作。
她知道,她的所作所為,這里廚娘婢女什么的,肯定會向皇上回稟,因而花襲人并不避諱,更是在玉蘭樹下靜坐了一個時辰之后,特意將面色弄的蒼白,人也裝成虛弱的樣子,到屋里躺了好一陣子。
順便說一句,這曉春軒,一共有四人供花襲人使喚。兩個十幾歲的俏麗婢女,也不知是不是巧合,都是以花做名字的,一個大點兒的叫做“丁香”,一個稍顯嬌小圓臉的,就叫做“玉蘭”。廚房的是位二十幾不到三十的少婦春姑姑;灑掃是一名有五十上下生的粗胖有力的夏婆子。
在花襲人歪在榻上閉目養神的時候,玉蘭正跪在萬元帝面前。不過,他現在已經是太上皇了,太子登基,只差一個正式的儀式。
太子在他下首坐著,如同龍盤虎踞。
“回皇上,昨日未時到了園之中,住進了曉春軒。陪同又武陽侯世子,和安平郡王府的軒公子……二人獨處約小半個時辰,期間未曾亮燈……”
萬元帝含笑聽完,問太子道:“怎么現在的年輕人,都這么大膽了?就不怕人說嘴?”
太子笑道:“那得看看是什么人。尋常人可不敢這般放肆。”
“景軒能干,卻有些自我行事的味道,兒臣一直想讓他入朝堂歷練,奈何他一直不肯答應,說是厭惡應酬,只肯替兒臣辦些瑣碎的私事……成年有人那樣說他,兒臣都沒見他有變臉過,更何況是現在。”
“百花更是個膽大無匹的,兒臣就從未見過像她這樣的女人……也幸好她還有點兒本事,也不討人厭,不然不知道命運會如何呢。她肯定也不會太在意旁人的眼光。”
“世俗規矩,只能束縛無能之輩。”萬元帝點點頭,不僅沒有惱,反而有些贊賞之意。他沒有就此多說,繼續玉蘭問道:“然后呢?”
“今晨郡主在卯末起身……”玉蘭將花襲人的所作所為細細地,不帶感情地描述了一遍,道:“奴婢等人都認為,郡主應該是在布下一種未知之陣,陣眼應是院中的玉蘭樹。”
“恩,你回去吧,仔細侍候著。”萬元帝揮揮手,對玉蘭道:“尤其要注意她的安全。”
“奴婢明白。”玉蘭叩頭之后起來,躬身后退,離開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