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 院中廚下
韓麗娘正呆呆地坐在窗前,瞧著花襲人忙碌著。
韓清元進來后,見她并不在哭,心中稍松。他拉了把椅子坐在韓麗娘身邊,順著她的視線往外看去,道:“在看什么?”
韓家的院子里,從來不缺開的正美麗的花兒。
從這里看出去,一盆盆菊花擺成幾個大大小小的圓,一個圓便是一個眼色,于是整個院中便是五顏六色的,絢麗而多姿。而在這樣的花海中,花襲人那總是帶著笑意的俏臉,也分外地美麗。
韓麗娘終于轉過了眼珠。
“哥,你說,我為什么就學不會花妹妹種花養花的本事呢?”韓麗娘語氣低沉,充滿傷感:“我又不是沒有用心學過……明明是一模一樣的步驟,為何我養出來的花兒,就開的不好?到底是哪里不對呢?”
韓清元安慰她道:“不止是你,我和娘不也是學不好?娘說,有些人天生就在莫一方面有天賦……花妹妹她不是也做不好針線么?麗娘,你真的不必為這個而煩惱。”
韓麗娘幽幽道:“可是,若我能學到她的本事,咱們家就再不會被人在背后議論了。”
韓清元頓了頓,笑道:“麗娘別這么想。娘不是說過嗎?凡是有因才有果……我們認下了花妹妹,這便是因;花妹妹會養花賺錢供家用供我讀書,這便是果;而來日,哥哥讀書有成,反過來照顧庇護花妹妹,這又是一番因果了。”
“如今,我們只需要記下花妹妹這一番勞作供養之情,將來待有機會,再回報回去就是了。”韓清元摸了摸韓麗娘的頭發。
因而,他更應該努力讀書,爭取早日能夠回報花妹妹……韓清元想到這里,見韓麗娘只是有些悶悶不樂的,便起身道:“那我讀書去了,你若是不開心,就睡一會兒也好。”
韓麗娘悶悶地“嗯”了一聲。
院子中,羅管事不知從何處回來,拉來了許多東西,指揮著兩個小廝模樣的人開始往下搬。
花襲人看了一眼,發現都是些嶄新的被褥面盆碗筷茶盅等等日常所需之物,撇了一下嘴,便沒有再留意了。
而韓母全沒有半點意外,問都不問地,將屬于韓清元的臥室給清理了出來,供羅管事鋪陳所用——今晚,兩位貴公子住韓清元的房間。其他那些侍衛管事的,只管在院子屋后找地方搭帳篷住。
“從前我聽孩子他爹說,貴人出門各種東西要拉一大堆,就是做那客棧天字號最好的房,也會嫌棄人家的東西不好不干凈,非要換上自家備的……從前我還不信,今日一瞧,果然就是了。”趙嬸子瞧著那陣勢,不無感慨地道。
“貴人嘛。”花襲人嘻嘻笑道:“不折騰出陣仗,怎么顯示自己的尊貴不凡呢?嬸子您說是不是?”
“貧嘴!”趙嬸子嗔怪地看了花襲人一眼,小心地瞧那忙碌的羅管事幾人,仿佛是怕他們聽見了,低聲道:“話可不能亂說的,小心他們聽到了不高興。”
花襲人便只是樂個不停。
弄好了盆,趙嬸子從花襲人手里接了錢收好,面色動容地道:“嬸子啥也不說了……以后小娘子你有事,只管跟嬸子吱聲兒。”
花襲人點頭應下,熱情地將趙嬸子送出了院門外。
返回來是,便發現羅管事正在瞧那些梅花盆。他看見花襲人回來,便和氣地問道:“小娘子,不知這些梅花盆,需要多久才能有之前那一批那樣雅致的形態?”
他此時看這些梅花盆中樹苗,也太過纖細了一些。
花襲人微微一笑,狀若天真無心地道:“它們長的快,很快就能長好了的。羅管事不必心焦。”
羅管事不信,呵呵一笑。
花襲人卻是問他道:“羅管事這是回蒲城縣了嗎?不知道你有沒有同杜家酒樓的杜老板打了招呼?我這里花盆沒有了,要他安排送過來呢。”
羅管事點頭,道:“正要同小娘子說。我回來的時候,那杜老板已經安排人去搬運花盆了,下午應該就能到。”
“那就太好了。”花襲人喜笑顏開,道:“忙碌了一上午,我有些累了,想回房梳洗一番……羅管事請自便吧。”
羅管事只能笑呵呵地應了,看著花襲人哼著歌兒,回到屋里去了。
他再次將視線放在那才載好的梅花盆上盯著瞧:這些梅花盆,真的確定立冬之前能賣嗎?他怎么看,都不敢相信。
中午,那兩位貴公子并未回來。
韓母詢問了羅管事,給幾位留下的下人做了簡單卻豐盛的飯菜送了去,卻請了羅管事同她們一起用。
羅管事并未客氣,笑呵呵地應了。
落座之后,韓母歉意地道:“鄉里人家,沒有那么多的規矩。羅掌柜不要笑話才是。”
“哪里哪里,太太客氣了。”羅管事回道。
韓母平日里對“食不言”這項規矩看的重。因而,幾人幾乎是悄然無聲地用了飯。飯后,花襲人和韓麗娘一起,利索地將碗筷盞碟都收到了廚房中去,剩飯剩菜放在櫥柜中,其他的東西都放在鍋中,添了水煮熱了洗。
“花妹妹,你一上午累壞了吧……這里有我,你自去玩去吧。”韓麗娘將花襲人從灶前攆開,自己坐了下去,看起了柴火。
花襲人抱著韓麗娘的胳膊搖了搖,嬌笑道:“我就說嘛,麗娘最疼我……那麗娘你在這兒,我就回屋睡個小覺去啦。”
“去吧去吧。”韓麗娘笑道。
有時候她不免生花襲人的氣,實在是因為聽到他人在背后說什么“韓家多虧撿了個能干的小娘子”這樣的話感到不公平。真正面對面地同花襲人在一起的時候,對著花襲人的笑臉,她從來都是怨不起來的。
花襲人聞言嘻嘻一笑,又開心地抱了一下韓麗娘,才離開了廚房。
堂屋里,韓母正在同羅管事說話。
花襲人懶得聽,便輕巧地從屋檐下溜了過去,回到自己最西頭的屋里,往鋪的軟軟厚厚地床上一躺,滿足地進入了夢鄉。
(累死了,親們,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