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綾,在現(xiàn)如今的大周內(nèi),是只有江春入號下的繚照軒才能織造出的珍稀華貴得布匹,其本身就是價值昂貴的。但其實在溫綾這個大總類里,它的品質(zhì)也是分好幾個等級的。而像此時,賢妃身上的那件金鳳朝陽袍所用的溫綾,就是所有的溫綾中最頂好的青種絲匹。
“這件金鳳朝陽袍可真是了不得。”在賢妃進(jìn)入花廳入座后,徐幼珊三人才并著其他人一同落座,而在剛碰到椅子后,徐明嬗的第一句悄悄話,就是沖著賢妃身上那件華光溢彩的溫綾袍而去。
“青種絲匹啊,我都沒見過幾回的。”徐幼容也很是感慨的說道,但此時的徐幼珊卻只是乖乖的沉默著,沒說什么,畢竟這青種的溫綾她是見過的,而且還不只少數(shù),所以這時她很自覺的沒敢開口多說什么,而是靜靜的坐在一旁,也幸好現(xiàn)在徐幼容和徐明嬗正忙著感嘆了,所以沒發(fā)現(xiàn)徐幼珊的不對勁。
“不過奇怪,雖說以往太后也不怎么參加德妃和賢妃操辦的宴會,但不管怎么說也還是會露一下面的,可這次太后居然到現(xiàn)在都還沒出現(xiàn)?”徐幼珊清咳了一聲,就把話題從溫綾的身上轉(zhuǎn)移開來了。
“是啊,不會是太后和賢妃之間又發(fā)生什么了吧。”徐明嬗隨口的說道,但徐幼容卻來了興致,湊過來說道:“很有可能哦,前兩天聶六還和我提過,說是有一天深夜。在他當(dāng)差時,恰好碰見了賢妃去往武臺宮的攆駕,可這一趟待的時間卻不長。賢妃馬上就又從武臺宮出來了。”
“還有這種事?”徐幼珊詫異。
“可不是嘛,而且自那天之后,武臺宮和杳菀宮之間本來就少得可憐的來往,更是直接都沒有了,看來在那天晚上,賢妃和太后肯定是發(fā)生了什么矛盾了。”徐幼容神神秘秘的說著,而這些肯定都是她無聊時纏著聶六問來的。不然以聶六的性子,哪可能這么八婆的對徐幼容主動說起這些啊。
“不過就是不知,是什么事能讓太后和賢妃這樣的兩個人產(chǎn)生不可協(xié)調(diào)的矛盾了。”徐明嬗突然若有所思道。引得旁邊的兩人也沉思了起來,不管此時在花廳里居中首座上的賢妃,在繞了一個大圈子后,終于繞到了她今天的正題上。
涂著鮮紅蔻丹的圓潤指甲。輕輕的刮著汝窯梅枝鸞紋的茶盞。賢妃笑著掀唇說道:“今天是端陽佳節(jié),本該是喜慶的一天,但本宮最近心情微郁啊。”
賢妃不輕不重的一句嘆息,就讓不知多少人趕忙發(fā)問,問賢妃娘娘這是怎么了,說賢妃娘娘如此母儀天下,品德兼重,還會有什么事能難倒呢……之類種種的馬屁是連綿不絕得以最高明的手段拍去。讓賢妃聽了不僅心情不錯,還給她搭好了一座座把話接下去的無數(shù)橋梁。
“眾位也許都是知道的。圣上如今年齡最大的三位皇子中,就只有本宮膝下的三皇子是還沒成家的了,這讓本宮是一直掛在心上不能放下的,畢竟三皇子如今也已年方十八了,雖還未弱冠,可也是該成家立室,為我皇家的子嗣早日綿延、開枝散葉,這也是作為皇室子孫不可懈怠的重則啊。”
賢妃悠悠的開口了,恰到好處的憂慮也準(zhǔn)確的傳達(dá)出了她的意思,瞬間里,花廳內(nèi)的貴夫人們也皆露出了憂思的神色,這突變的氣氛,也驚擾到了徐幼珊三人,讓她們瞬間就從自己的沉思里抽離了出來,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的抬頭四望,并且在花費了一點時間從婉兒她們那兒了解到是發(fā)生了什么后,三人不由得的都暗道了一句:“全是老狐貍啊!”
是的,都是老狐貍,現(xiàn)下坐在這兒的,有哪一個不是心有千千結(jié)的人?一句話每個人都可以說的有無數(shù)彎彎繞繞,隨便就能讓你是被繞暈在里面的,因此此時在面對著賢妃表現(xiàn)出來的憂慮時,所有人是第一時間就做出了最完美的反應(yīng),都跟著憂思了起來,讓人深刻而明顯的可以感覺到,她們和賢妃一起哀傷的感情。
“賢妃娘娘也不要太過憂慮,三皇子殿下人中龍鳳,現(xiàn)在只不過是還沒出現(xiàn)能與之匹配的女子罷了。”
“對啊,再說了圣上英明,必會為三皇子殿下賜下一門最為合適得親事的。”接二連三的安慰之語冒了出來,都爭相讓賢妃不要憂慮,而賢妃在聽完后,也好像是體貼的為了不讓眾人擔(dān)心一樣,勉強的笑了笑,越發(fā)得彰顯出她的仁和雍容。
“眾位說的對,但身為母親,本宮卻總是忍不住為了孩子擔(dān)心,就不知各位夫人們是否也了解本宮的這種心情啊。”賢妃笑笑的說著,語氣很是溫和,但徐幼容和徐明嬗卻都不約而同的皺了皺眉,尤其是在看見眼前絕大多數(shù)的貴夫人們皆笑著應(yīng)聲后,兩人的眉宇更是皺得越發(fā)緊了。
“那就好,今天是個好日子,本宮想趁此難得的機(jī)會,讓年輕人們好好的認(rèn)識認(rèn)識,不知道各位夫人們意下如何?”正戲來了!
花廳里短暫的安靜了一會兒,隨即就響起了接二連三的贊同聲,于是賢妃滿意的笑了笑,就派人去請三皇子謝玟過來了。可是徐幼珊卻眼尖的發(fā)現(xiàn),其實有大多數(shù)夫人的臉色都不太好,只不過是在勉強的笑著罷了。
也是,若在平時,那能和皇室聯(lián)姻,想必是眾多家族們都愿意的事,但此時不同啊,在這兒的每一個人,都是耳通目明的,他們自然是都能大約嗅到賢妃的目標(biāo)是誰,那在這種大前提下,若一會兒自家的女兒再被三皇子謝玟相中了,那豈不就是說,最好的也只能做側(cè)妃了?
側(cè)妃這種頭銜,對此時出席的眾位嫡女來說。都是不利的,而且因為今天被邀來的人,雖人數(shù)眾多。但女兒里卻有幾個是豪族巨門之女,她們哪位都是不可能去做謝玟得側(cè)妃的,此時賢妃這樣做,擺明是出乎了許多人的意料之外。
因為原本,這幾家?guī)е逯械障蹬畠憾鴣淼姆蛉藗儯詾檫@不過就是賢妃想做煙幕彈的,而至于謝玟的正妃之事。肯定是賢妃和溫夫人私下解決,謝玟不會出現(xiàn)的,也不會有她們的事。那這樣的話。賣賢妃這個未來極有可能成為太后的人一個面子又如何?所以眾人都是應(yīng)邀,帶著嫡枝女兒們來赴宴的。
但現(xiàn)下這么一出后,待會兒謝玟來了,若出現(xiàn)最壞的結(jié)果。賢妃真當(dāng)面與她們提側(cè)妃一事的話。若不應(yīng),勢必要讓賢妃記恨起來,雖他們都家大業(yè)大,并不怕謝玟一登基就除去他們的氏族,但以后呢?
這可是皇權(quán)勢力的天下啊!
因此那些帶著女兒們過來的貴夫人們,此時難看的臉色都是有些掩不住了的,讓徐幼珊看的也是唏噓不已,并且也為賢妃的這種自信心而擔(dān)憂不已。賢妃這是得多有信心,才能如此篤定。謝玟一定會登上大寶,才敢這樣的設(shè)計這些巨閥大鱷們?
“好戲要來了啊。”徐幼珊還在心驚中,但徐幼容已經(jīng)皮笑肉不笑的說道。而且徐幼容當(dāng)然知道其實為了謝玟選妃,選擇溫雅作為謝玟的正妃才是賢妃最主要的目的,可此時真的要發(fā)生時,徐幼容還是忍不住的有些緊張了,畢竟現(xiàn)在前殿那邊還沒有任何消息傳過來呢。
“今天不就是只等著這出戲了嗎。”徐明嬗也緊張,但她卻更相信齊暄,所以此時比徐幼容要輕松一些,因此聲音也不怎么緊繃,反而有些悠閑的意味,讓旁邊早就僵硬了的徐幼珊轉(zhuǎn)頭看著徐明嬗,說道:“嬗姐姐,怎么看起來你一點都不擔(dān)心啊?”
“這有什么好擔(dān)心的,我們該做的全做了,現(xiàn)在只能等結(jié)果了,那干嘛還要擔(dān)心。”徐明嬗聳了聳肩,而她說的也不錯,這段時間里,她們仨可是就盡圍著溫家和李家轉(zhuǎn)了,能做的事她們也都做了,所以現(xiàn)在還真沒什么能做的了,除了等待最后的結(jié)果。
“唉……”對此徐幼珊當(dāng)然也是知道的,但她只要一想到,若最后的結(jié)果還是謝玟和溫雅成功訂下了親事時,那謝璟的初境就更糟糕了啊,所以徐幼珊根本就不可能放下心來,一直都提著一顆心,搖搖晃晃的讓她難受極了。
不過就在徐幼珊三人在低聲說著話時,剛剛奉賢妃的命令去請謝玟的內(nèi)監(jiān)回來了,到賢妃耳邊低語了幾句后,賢妃就對眾人笑道:“現(xiàn)在玟兒正陪著圣上,一時還走不開呢,那我們就先用膳吧,慢慢的等他。”
謝玟的不能到來,讓花廳里的氣氛一時間松了些許,可也不過就是些許罷了,所以比起先前的融洽,此時的差別還是很大的。但這對于徐幼珊她們來說,卻沒影響,反正她們的注意力此時可是全放在了其他的事情上面,比如說趕緊在偌大的花廳之中,尋找到溫夫人和溫雅一行人。
“找到了嗎?”謝玟可能隨時出場,徐幼容也不像先前那般在吃糕點時的悠閑了,也和徐幼珊兩人一起抬頭,借著位置偏僻的優(yōu)勢,在眼前的人群里找尋起人來了。可畢竟人數(shù)還是有點太多,不說應(yīng)邀而來的賓客們,就只在花廳里侍立的宮女和內(nèi)監(jiān)也是一個不小的數(shù)目,因此要在這么多人里找尋一、兩個人,是一件很困難的事。
“沒有,人太多了。”徐幼珊有些著急的回道。
“唉,難不成要到后面被賢妃點到名時,才能看見她們?”徐明嬗看著眼前的人群無語,但一時又沒有什么好辦法。
于是三人一時間也就只好費力的在人群里尋找著溫夫人和溫雅了,但人實在是太多了,所以徐幼珊三人在找的眼睛都酸了,還是沒找到目標(biāo),所以三人就只好放棄了,都只是湊在一起小聲的說著話,等著即將要到來的大戲。而在又過了好一會兒后,門外的通報聲響起,謝玟來了。
眾人的目光瞬間都集結(jié)到了大門處,不一會兒,一道修長的身影也慢慢出現(xiàn)了,正是謝玟。今天他穿了一件寶藍(lán)色水綢灑金螭龍紋長袍,腰間帶一塊金絲孔雀翎玉,腳上的那雙二色金銀貂皮靴,更是奢侈的快要閃瞎了眾人的眼。
“母妃,因剛剛父皇興致正盛,兒臣不好離席,所以來遲了,還望母妃宥恕。”謝玟站在賢妃的面前,風(fēng)度翩翩的向賢妃請安行禮,不管是容貌和氣質(zhì)都上佳的謝玟,此時更是顯得豐神俊朗,讓不少的人眼前都不禁一亮,可這卻不包括徐幼珊三人。
“哼,道貌岸然,偽君子。”徐幼容尤是不屑的說道,聲量雖極小,可還是讓徐明嬗和徐幼珊驚的差點跳起,這是哪兒啊?這可是宮城之內(nèi),到處都遍布著高手的地方啊,雖她們現(xiàn)在坐的地方偏僻,周圍又沒有外人,但難不保有了不得的高手,耳力驚人,能在極遠(yuǎn)處就可以把她們的聲音都聽得清清楚楚啊。
“大小姐,算我求求你了行嘛,能不能不要這么口無遮攔啊。”徐明嬗緊張的看了一眼四周后,就惡狠狠的瞪了徐幼容一眼,說道:“這是在哪兒你不知道啊,怎么能說這種話啊,雖它是大實話吧,但也是該在回家后關(guān)上門才能說的啊,你有沒有眼力勁啊。”
“嗯,說得對,但這里這么多的人,我又沒指名道姓的說誰,他們抓到了又能怎么樣,而且那的確就是金玉其外敗絮其內(nèi)嘛,要是我沒說是誰,他們就自己認(rèn)定了,那就說明他們自己也是這么認(rèn)為的啊。”徐幼容振振有詞的說著。
而在徐明嬗剛剛開口時,徐幼珊還深以為然的一直在點頭,但聽到了后面時,徐幼珊直接就是黑了臉,到最后干脆是掩面無語了,若可以,她真是想直接把兩人拖著回去算了,省得她們隨隨便便的一句話,就隨時可以把她也給累得直接獲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