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重規(guī)跟耿青峰是非曲直熟得不能再熟,來這里的次數(shù)也是多不勝數(shù)。連這座宅子里的下人,也是由他弄來的。在聽到耿世培一行人到來后,他用過晚膳便過來了。他來耿家,就跟回自己家差不多。在問過下人耿青峰在哪兒后,便大搖大擺的走來。途中,還故意入開嗓子大聲叫著。而這府里的下人,都習慣了他這一舉動,也見怪不怪了,自己做自己的事,根本沒啥反應。
到了花園的武重規(guī),看著耿青峰與一個與他面容極為相似的中年男子,不用猜也知道了那人是誰。“哈哈,小子,原來你躲在這里。”他走過去,重重的在耿青峰肩上拍了拍,一點也沒有考慮他是否能夠承受。“這位想必就是你父親,前工部尚書耿沛杰之子吧?”
“正是晚輩。多謝高平王這些日子以來,對小兒的照顧。”耿世培看著武重規(guī)那不拘小節(jié)的舉動,笑著對他作揖行禮起來。對于武重規(guī)多次照拂耿青峰,十分感激。
“什么謝不謝的,他是我孫子,我不照顧他照顧誰?”武重規(guī)揮了揮手,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對耿世培那文皺皺的話,有些不耐煩。不說耿青峰與自已那外孫的交情,他可是自己的干孫子。自己難得這么喜歡一個年輕人,怎么可能不照顧一點呢?
“爹,老爺子也不是什么外人,咱們也不用行禮啥的。都是自家人,都隨意一點吧!”耿青峰看著武重規(guī)那不高興的神色,知道他不喜歡這些繁文儒節(jié)。而且,他也不想耿世培對別人卑躬曲膝的。便開口對耿世培提醒著。
“好,好,是我錯了。”聽耿青峰這么一說,耿世培也注意到了武重規(guī)那不悅的臉色,便開口致歉的說了起來。“那我跟青峰一起叫您老爺子好了。老爺子,既然您都說青峰是您的孫子,不用道謝,那我也就不多禮了。來,老爺子,我敬您一杯。”
耿世培不愧是大家族出身的,平時看不出來啥,但在這時他所表現(xiàn)出來的氣度、儀態(tài),都讓耿青峰感到大吃一驚。那種氣勢讓人覺得,他即使身著普通的衣袍,也掩不去他的尊貴。如果不是知道耿世培真正的身份的話,他怕會以為耿世培是哪里偷跑出來的皇族。
“之前我還不知道這小子那爽快勁是乍么學來的,現(xiàn)在我總算明白了,你也不是那種儒酸的人。不過,要教出這么古靈精怪的小子,怕是不容易吧?”武重規(guī)見耿世培也不拘禮了,便笑著說了起來。
“呵呵,說實話,峰兒這種性格,我家族里還不曾有過。不過,我卻十分喜歡他這種性格。而且,峰兒自三年前接手家業(yè)以后,他就從沒讓我失望過。我,為他感到自豪。”耿世培舉杯對武重規(guī)致敬,說話時卻掩不住內心的驕傲。
“這小子確實很厲害。”武重規(guī)也毫不掩示他對耿青峰的喜愛和贊賞說了起來。不過,有耿世培這么一個開明、大膽的父親,無怪耿青峰這小子會這般囂張。但是,也因為他這種囂張,才會大膽的救一個陌生生,并把他收在家里當奴仆,還教會他許多東西。也因為這樣,他救了自己唯一的外孫。
“老爺子還是不要再夸獎他了,再說下去,這小子指不定還會翻天了。”雖然人家贊賞自己兒子,他會驕傲。但耿世培的面上,卻做得十分謙虛。
武重規(guī)聽耿世培這樣一說,哈哈大笑起來。“這小子,已經翻天了。”他用深邃的目光看了耿青峰一眼,說道:“說實話,我很少佩服人的。但這小子,卻是這么多年來,我第一個佩服的人。”
能讓武重規(guī)佩服的人,可沒幾個。到目前為止,就只有三個人。一個是太宗皇帝,戎馬天下,收服了一幫英雄豪杰。以夷制夷、保藩固圉;縱橫捭闔,地緣制衡。另一個,就是他的姑母武則天。雖說武則天冒著天下之大不諱登基為帝,但不可否認的是,她在打理國家之方面,確實比高宗李治要強上百倍。其中,從她打擊保守士族,提出“勸農桑,薄賦役”,穩(wěn)定邊疆,重科舉這些就可以看得出。最后一個就是耿青峰,年紀輕輕就是各種奇思妙想,一手匠工更是無人能匹。琉璃、火藥、熱氣球,哪個不是巧奪天工之物?火藥和熱氣球,更是可以保疆衛(wèi)國,助大唐在軍事戰(zhàn)爭上取得重大成就東西。
“老爺子,你再說下去,青峰可就要找個地洞鉆進去了。”耿青峰笑著,卻絲毫沒有害羞或不好意思的神色。
“小子,說實在的,你做的那些東西,老夫活了這么多年,可是聽都不曾聽過的。如果不是你做出來,我也不會知道,這世間萬物是這般神奇。”武重規(guī)舉杯飲了一口,輕嘆著說了起來。那樣子,像是在為他逝世的青春哀悼一般。“另外,這次也多虧了你。要不然,璥兒那小子也不會這么快就變得成熟起來。“看著武重規(guī)那似乎松了一口氣的樣子,耿青峰輕笑著說道:“老爺子,李璥并不是什么都不懂,但他對于那爭權奪利并不感興趣。”本來耿青峰是想說爭權奪位的,但想了想,還是決定說成奪利的好。免得耿世培聽到他的大膽言論,嚇暈過去。
“他注重的是親情。在他心里,親情比什么都重要。而且,他好像也比較缺乏安全感。因此,他喜歡跟在你、我、干娘的身邊。那天我也給他說清楚了,相信他會慢慢成長的。”耿青峰想起那日給李璥說的那些,依舊覺得自己殘忍了一點。
“不管怎么說,璥兒有你這個兄弟,是他前世修來的福份。”武重規(guī)這些日子以來,看著李璥慢慢的成長,從那個對朝政毫不關心的人,變得一點點成熟、穩(wěn)重的,會發(fā)表一些自己的想法,有時甚至一針見血的提出其中的弊病,讓武重規(guī)即吃驚又欣慰。
“老爺子,你這話可就說錯了。認識李璥那小子,才是我前世修來的福份。要不然,我怎么會從一個平凡無奇的小商販,變成如今的忠義公呢?”看著武重規(guī)那有些傷感,又有些悲哀的樣子,耿青峰裝作不知道的打趣起來。
“就是,沒有李……呃,沒有璥皇子殿下的話,我家峰兒哪兒有今天的成就。我家這祖屋,也不會重新回到我們手里。”武重規(guī)的樣子,讓耿世培也忍不住感懷起來。一切,好像都從自個兒的兒子救了李璥之后,開始改變了。也許,真的是這龍子帶來的福氣。
“爹,沒有外人的時候,還是叫李璥就行了,有其他人在的時候,才叫璥皇子。”耿青峰看著一時改不過口,叫著怎么聽怎么別扭的耿世培,開口說了起來。
“是呀!青峰是我孫子,李璥是我外孫,咱們兩家不是外人,不用什么殿下不殿下的。”看著耿世培那拗口的樣子,武重規(guī)也笑了起來。
“好。李璥近來還好吧?聽你們剛才說的,他好像……”耿世培對李璥很有好感,當初他化名王敬呆在耿家時,除了干活,話十分少。但是,不管誰有麻煩,或者有個忙不過來什么的,他都會主動站出來。是以,耿青峰才會把自己那些獨門秘方都教給他。只是,當時他們大家都沒有想到,他居然會是一位皇子。如果不是這樣的話,也許他能在耿家呆一輩子。
“沒什么大事兒,只是前些日子皇上讓李璥上朝了。那家伙,可能有些不習慣吧!”耿青峰笑著對耿世培說道。
“嗯,讓他有空過來坐坐,我也好久沒看到他了。”耿世培點了點頭,輕輕的說著。
“好,我知道了,爹。”耿青峰對耿世培難得的“要求”,給予肯定的回答。“對了,老爺子,我有事要問一下。春闈應該快開始了,我想讓士昊去考,他以前中過秀才,不知道能不能參加呢?”
“士昊那小子?上次你說的是真的?”武重規(guī)沒有想到耿青峰會有這樣的想法,上次他說的時候,他只當耿青峰在開玩笑罷了。一般對于奴才,主人平時賞賜一下就行了,根本沒有主人愿意讓他去科考的。
“是呀!當初青峰在揚州時,只是意外收了他當管家。而當時士昊,因為家境貧寒,父母又老邁,他不想父母辛苦,才舍了理想出來做事兒的。”耿青峰拿起自己的酒杯,喝了一小口,繼續(xù)說道:“不想他心中有遺憾,不管他考不考得中,總得讓他去試試。”
而且,耿青峰除了想讓林士昊完成自己的心愿以外,還有另外的私心。除了當初官商勾結的想法以外。還有一個想法,他相信以林士昊的才學,即使中不了狀元,那什么榜眼、探花什么,應該也能夠一個回來。到時,再以老爺子的人脈,還可以給他安排個官當當。不管大小,總會有到自己的用處。如果在京城任職的話,自己這邊就多一個依靠。如果在外地的話,那也可以順便幫自己開拓市場。不管哪種,都對自己有利。
“原來如此!老夫不知道,這小子還是個孝子。”難怪這林士昊看起來一點也沒有當人奴才,那種卑躬曲膝的感覺,反而覺得斯文有禮,有種讀書的氣質。原來是這樣!為了年邁的父母不再辛苦,放棄理想愿望,扔下書本出來賺錢養(yǎng)家。“好,老夫明日就去辦。”對于林士昊這種有教心的人,武重規(guī)可是十分有好感。當下,他十分爽快的就答應了下來。
“那成,晚點我會去告訴士昊,讓他明日開始,就開始停止手上的工作,開始復習。”雖然自己去也行,但是他可不想成為那些人嘴邊的肥肉,任人宰割。因此,才特地麻煩武重規(guī)的。“明日,老爺子把李璥也拉來吧!咱們明天聚聚。說實話,那天給他說了這么多。這不,估計他生氣了,好些天都不來我這里了。”耿青峰也好似抱怨的嘟嚷起來。
“哈哈,璥兒生氣?你別逗我了。他生誰的氣也不會生你的氣吧?”武重規(guī)聽后先是一愣,接著便大笑起來。
“誰說不會?”耿青峰把目光瞟向武重規(guī)說道:“要不然,他怎么會這么聽話?叫他不來就不來?”這次,一旁的耿世培聽了耿青峰的話沒有給嚇著。他知道兒子與李璥交情好,他會讓李璥不來,肯定有他的理由。而且,看他現(xiàn)在這個樣子,一看就知道是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