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 三只瘋狗

石英城最好的酒樓名叫纖棠苑，離鴻堂分號也不遠，坊市街口拐角處就是。

夏皎這種不差錢的土豪，當然不會虧待自己，選了纖棠苑頂樓最好的雅座，叫上一席最貴的宴席，擺開毛毛的專用餐具，興高采烈吃喝起來。

任慎過是自家師兄，雅座的桌子也夠大，所以夏皎沒有給毛毛分席，就讓它蹲坐在自己身邊的桌面上開餐。

先把各種菜式都給毛毛來兩箸，只看它喜歡哪一道菜，再給它夾。

任慎過看著毛毛大模大樣，等夏皎伺候進餐的太上皇姿態，也覺得有趣，試著給它夾了兩箸菜，結果毛毛碰都不碰，只肯吃夏皎送過來的。

“師妹這只貓兒很有靈性。”任慎過好脾氣地笑道。

夏皎得意洋洋：“當然，毛毛可聰明了！”

雅座是半封閉式的，偶有客人經過，見到人貓同桌不免多看幾眼，只要任慎過抬頭回望一眼，對方必然被嚇得落荒而逃。

夏皎覺得，帶著這位長了一副壞人面孔的師兄出門，能驅邪擋煞、震懾宵小，真真省事。

不過有些人卻是天生不怕死的，例如盛財坊那位眼睛長頭頂上的靈師蘇少娥。

她帶著兩個衣飾華貴、滿身傲氣的年輕人，在旁邊的雅座用過餐，正好經過夏皎所在的小包廂，一眼看到包廂里的情景，不由得撇撇嘴冷笑道：“竟然還有人跟只畜生同桌用餐，真真不知所謂。”

上次她在薛梅娘手上吃了虧，結果她的伯父蘇俠仁反而低聲下氣，向薛梅娘她們賠不是，她想起來就覺得惱火。

不就是下界一個所謂秘地的門人弟子嗎？她還是上界涯陣宗的內門弟子呢！如果不是宗門對鴛鴦宮有所圖謀，她才不會忍氣吞聲，任這些小人物在她面前耀武揚威。

今日在纖棠苑意外相逢，蘇少娥認出夏皎，自忖身邊有兩個同門師兄坐鎮，便忍不住譏諷幾句。

伯父蘇俠仁在石英城里打理盛財坊分號，不敢輕易開罪地頭蛇，她卻沒什么好顧忌的。

上次那個薛梅娘是后天八層頂峰，后來聽說她在水晶城，連后天九層武者都殺了三個，蘇少娥心底里是有些后怕的。

這次這兩個同是鴛鴦宮弟子，但一看就知道修為不如薛梅娘。

那個面相陰狠的男子是后天七層，跟他一起的黃毛丫頭只得后天五層，再厲害也有限，就憑她身邊這兩位師兄，完全對付得了。

上界宗門弟子的底牌與戰力，不是下界的修煉者可比，她的兩個師兄，就是對上薛梅娘，也有把握戰而勝之。蘇少娥覺得，她今日完全可以請兩位師兄出手，為她報仇出氣。

夏皎對這個嘴賤的女人沒有半點好感，但卻不太想惹事。畢竟二師兄的實力如何，她不是太清楚，沒必要為了一點口舌之爭而冒險。

她的靈符再厲害，也需要時間運用。蘇少娥的修為跟她差不多，又是靈師，戰斗力不見得有多強，但她身后兩個年輕人，卻是后天九層大圓滿境界的強者，身上隱隱散發著不同于一般武者的危險氣息，一看就知道不好惹。

夏皎干脆當沒聽見蘇少娥的話，毛毛對于這種級別的挑釁譏諷，也懶得理會，任慎過更是個好脾氣的軟柿子，結果他們的沉默，被當成了軟弱膽怯。

蘇少娥更加得寸進尺道：“上次你們不是很威風很囂張嗎？怎么這次卻成了縮頭烏龜？我還以為鴛鴦宮的弟子有什么了不起，原來也是虛有其名的窩囊廢！哼！”

這樣指名道姓地連他們的師門都罵了，夏皎和任慎過再忍，就真的成了窩囊廢了！

夏皎慢慢抬起頭，斜了蘇少娥一眼道：“哪里跑來一只連畜生都不如的東西，在這里亂叫亂吠？聲音還這么難聽。”

“臭丫頭，你敢罵我？！”蘇少娥大怒，指著夏皎喝道。

“原來你也知道，你就是只連畜生都不如的東西。雖然吠叫聲很難聽，不過難得還有點兒自知之明，也不容易了。”夏皎誠懇地贊美道。

蘇少娥身后的兩個年輕人神情冰冷，其中一人怒喝道：“無禮！”隨即一道藍幽幽的鞭影，向著夏皎當頭抽了過去。

纖棠苑開在坊市之中，往來的客人都是修煉者，掌柜一聽見動靜就沖了上來，眼見客人已經開打，不禁著急大叫道：“貴客手下留情！有話好好說呀。”

他也知道這個時候，沒人會聽他的，所以同時啟動了酒樓內的法陣，想將雙方暫時隔開。

可惜出手的這個年輕人乃是來自上界的宗門弟子，后天九層大圓滿境界的實力，又豈是一座小小酒樓的法陣能夠抗衡的？

只聽“咔咔”幾聲脆響，剛剛在雅座內生成的無形屏障，被年輕人手上的長鞭抽裂，藍色的長鞭只是略略一頓，便再次抽向夏皎。

纖棠苑的掌柜閉起眼睛，不忍再看——這個小姑娘就算不死，也要重傷了。

長鞭破風的銳響戛然而止，預料中的慘叫聲隨即響起，不過那叫聲卻是出自男子之口……

“啊！”

“師兄！”一男一女的尖叫聲響徹了整座纖棠苑。

掌柜睜眼一看，只見眼前鮮血淋漓，卻是剛才揮鞭相向的年輕男子斷了一臂，滿身鮮血地踉蹌倒退。

蘇少娥匆忙上前扶住他，同時揮手往雅座周邊拋出七支陣旗，想將夏皎和任慎過困住。

與她同行的另一名年輕人手腕輕抖，一支烏黑的長槍出現在他掌間，毒蛇一般向著任慎過刺去。

剛才替夏皎擋住長鞭，然后一劍砍下那年輕人手臂的，正是任慎過！

夏皎早在對他們反唇相譏的同時，就摸出了一張石盾符和一張疾行符，塞給師兄，又觸發了另外兩張，給自己用上。

除了陸行舟，任慎過昨天還選了好幾樣合用的高等靈兵，攻擊類、防守類的都有。

夏皎估計，以二師兄后天七層的修為，靠著石盾符的強大防護能力，加上疾行符對動作速度的提升，他與后天九層武者之間的差距必然大大縮小，至少自保絕無問題，出其不意地反攻一下，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她沒想到，脾氣很好的任慎過，暴起反攻會如此凌厲果決，一招就把對方砍成了殘廢。

說到底也是蘇少娥他們太過輕敵，嚴重低估了夏皎和任慎過的實力和底牌，以為他們跟其他下界修煉者差不多。

蘇少娥的陣旗拋了出去，但是雅座里頭已經空空如也。

夏皎和任慎過仗著疾行符賦予的速度，輕而易舉地在法陣未成之前，穿窗而出跳到大街上，遠離了法陣的覆蓋范圍。

蘇少娥又驚又怒，倒是她身邊的兩個年輕人相對鎮定，被砍斷一臂的那人將斷臂和長鞭收起，止住傷口噴涌的鮮血，服下丹藥，隨即沒事人一樣，與同伴跳出窗外，去追夏皎和任慎過。

對于后天九層武者而言，被一般靈兵所傷，配合上佳的療傷丹藥與靈符，斷臂再續并不太難。

那個年輕人被任慎過斬斷手臂，對于他顏面的損傷，遠比對他身體的損傷更嚴重。

他們從來自負是上界宗門弟子，對于下界的修煉者，總有居高臨下的優越感，覺得就算修為與自己同等，也只是螻蟻，仗著他們上界宗門賜下的高階武技功法與靈兵靈符，隨便就能將下界的同級武者碾壓成泥。

沒想到今日卻陰溝里翻船，被一個修為還不如自己的螻蟻重創，若不將這螻蟻捏死，他簡直沒臉在同門弟子中立足了！

蘇少娥見兩個師兄追了出去，一咬牙，從儲物戒指中取出一張中等疾行符，也跟著去了。

只剩纖棠苑的掌柜一臉沮喪，看著雅座內碎了一地的杯盆碗碟和桌椅，大嘆倒霉。

這一桌宴席，價值七顆靈石啊！客人還沒付錢呢！

掌柜有氣無力地叫來伙計收拾殘局，一個伙計走到窗邊夏皎先前坐的位置，忽然驚叫一聲。

“叫什么叫？！”掌柜沒好氣地吼道。

伙計指著地上幾塊晶瑩剔透的石頭，道：“掌柜……客人留了十顆靈石。”

……

另一邊廂，任慎過拉著夏皎，快如閃電地沖出坊市，穿過街道、城門，轉眼跑到了石英城外。

夏皎扯扯他的袖子道：“師兄別跑那么快，我們在前面林子里停下就好。”

任慎過有些不解，不過想起昨天在四師弟鄭徘古那里，見到的小師妹帶回來的幾百件靈兵寶物，覺得這位小師妹不是一般人，她說要停下，應該另有計劃，于是依言就在離城幾里外的樹林里停了下來。

夏皎找到一片空地，拋出自己的一葉陣陣旗，拉著任慎過走入陣中，笑道：“這個叫一葉陣，我們在法陣里頭，他們就看不見也感覺不到我們了。讓那三只瘋狗折騰去吧。”

任慎過師從柳斂多年，就算學的不是靈術，這方面的見識也比一般武者強得多，見到夏皎一個法陣竟然由足足十支陣旗組成，不禁暗暗咋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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