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齊齊投向孟初春, 靜心是她的丫鬟,若是有事自然也是她這個主子吩咐的。
孟初春絲毫不在意眾人詢問的目光,她斜晲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靜心, 不緊不慢道:“咱們雖然主仆相處的日子甚短, 但是你應(yīng)該知道我的脾氣,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
靜心整個人伏在地上, 壓根就不敢抬頭看孟初春, 雙手握拳,指節(jié)泛白,她一字一頓道:“大小姐, 奴婢昨日只是聽您的吩咐,給夫人送了一碗甜湯。”
院內(nèi)眾人一片嘩然, 下人們議論吩咐。
哎, 看來好意未必會有人領(lǐng), 那就不要怪她了。
收斂心神,孟初春瞥了眼柳青青:“你還有什么話要說?”
看著她淡定的態(tài)度, 柳青青心頭不由閃過一絲慌亂,死丫頭難道還有后招?
等了片刻,見柳青青一直不開口,孟初春嘆了一口氣,道:“在府里呆了這些日子, 大家對我挺不錯, 我還想著日后好好過, 沒想到你這般歹毒。”
聽了這話, 柳青青回過神來, 忙道:“初春,我知道你恨我入骨, 想要殺我也是正常。只要你乖乖嫁到劉府,其他的事情全部交給我了。”
“我還在想你設(shè)計這一初有什么目的,原來這為了這個。”看著柳青青驚愕的眼神,孟初春笑得愈發(fā)溫和,她看著孟明德道,“回府之后,有件事令我十分好奇。”
孟明德道:“何事?”
“父親正值壯年,這些年竟然膝下無一子承歡,想想都令人奇怪。”雖然不愿意承認孟明德的身份,不過今日為了對付柳青青,叫一聲也什么損失。
回府這些日子,第一次聽到孟初春叫自己父親,孟明德心情有些復雜,一時之間倒是不知道該怎么接話。
此時,孟老夫人唏噓道:“正是,不瞞你說,這些年我想了無數(shù)個法子,依然沒什么起色。”
“初春,我到底哪里對你不好,你竟然讓靜心過來送毒湯。”見著情勢不對,柳青青忙將話頭拉了回來,她才是那只黃雀。
孟初春壓根沒搭理她,繼續(xù)說道:“隨我去一處,所有的事情自然明了。”
果然陰毒,想不到真有后招,柳青青急了,想要出聲阻攔。
孟老夫人狠狠瞪了一她,拉著孟初春出了院子。
老夫人動了,其他人自然跟上,柳青青和孟婉柔對視一眼,無奈之下也只能跟著去了。
回到住處,孟初春沒直接回正屋,而是蹲下身子附在蔥油餅耳邊說了幾句。
隨后蔥油餅就滿院子里轉(zhuǎn)悠,最后停在一處角落里,它沖著孟初春蘇叫了幾聲,然后用爪子爪子刨土,泥土亂飛,片刻后露出一抹藕色。
孟初春摸了摸蔥油餅的狗頭,扒開其他泥土,赫然露出一個藕色香囊,她撿起遞給伸長脖子的趙大夫:“勞煩看看這里面裝的是什么?”
微微頷首,剛剛抽開繩子,趙大夫面如死灰,看著棕褐色的藥渣,嘴唇跟著不自主顫抖。
“趙大夫,想必你應(yīng)該是最熟悉吧?”走近幾步,孟初春一把奪過香囊,大聲道,“這藥可以讓男人斷子絕孫。”
但凡有些頭腦的人,大多想明白了前因后果。
孟明德漲紅了臉,他怒聲呵斥道:“是誰?”
答案呼之欲出,不過他依舊不死心。
今日來本是孟家小娘看身子,誰能料到最后變成這樣,再被孟初春這么一嚇,心里早就沒了主意。
“噗通”,趙大夫一下跪在地上,一股腦將所有的事兒都招了。
“孟大人,小人冤枉啊!孟夫人只是說需要這藥,卻沒說是給您服用的,要不然打死小人也不敢賣啊!”
柳青青臉色慘白,萬萬不想到是趙大夫是個軟骨頭,她該怎么辦?
“娘,咱們快走吧!”關(guān)鍵時刻,孟婉柔反倒清醒過來,留在府只是死路一條。
經(jīng)營這么多年,一旦離開孟府,一切都將化為灰燼。
孟氏自然舍不得,她咬緊牙關(guān),道:“孟初春,我待你不薄,你想要殺我也就罷了。如今竟然想要這等骯臟的手段陷害我,實在是令人心寒。”
“別急。”孟初春笑道,她轉(zhuǎn)身去了西邊一處不起眼的屋子,片刻后拿出一張銀票和一張賣身契,賣身契上赫然寫著靜心的名字,“我偶然間得了藥渣,本來想著和父親說明一切,誰知道竟然出了這變故。柳青青,你難道說這事兒和你沒關(guān)系?”
“你胡說,根本就是你想要讓靜心害我,我才將計就計……”話出口的瞬間,柳青青意識到她輸了,而且輸?shù)脧氐住?
圍觀的下人越來越多,孟明德的臉色鐵青,孟老夫人大口大口喘氣,仿佛下一刻就要昏倒一般。
事情已經(jīng)到了這一步,該如何收拾已經(jīng)不是自己的事情了,孟初春領(lǐng)著蔥油餅出了府。
孟府的事情差不多結(jié)束了,如今只要等著鬼醫(yī)爺爺來治好一鳴,她就可以找阿舅了。
前腳剛剛走進平定坊,就聽到一陣陣嚎叫聲:“餓死老頭了,餓死老頭子了。”
“鬼醫(yī)爺爺。”聽到熟悉的聲音,孟初春忙出了屋子,只見一個胡子花白,身材干瘦的小老頭哼哼唧唧走了進來,后面還跟著臉色鐵青的陸煙花。
“姥姥,您也來了啊!”孟初春忙不迭撲進陸煙花懷里,想起這些日子發(fā)生的事情,忍不住鼻子一酸,“我好想你。”
本來被糟老鬼氣得夠嗆,見到寶貝外孫女這幅模樣,陸煙花忙問道:“誰欺負你了?我現(xiàn)在就去砍了她。”
所有的委屈在此刻頓時消散,鼻頭在陸煙花肩頭蹭了蹭,孟初春這才笑道:“沒事,就是好長時間沒見您了。”
陸煙花翻了個白眼,鬼醫(yī)干嚎道:“你們祖孫別忙著敘舊,老頭子我要餓死了。”
“呸,你這個老鬼。”憋了一肚子火氣,陸煙花終于炸了,“如果不是為了那小子,老娘才不會一路好酒好菜供著你呢!”
無視她如刀鋒般的眼神,鬼醫(yī)目光直射孟初春:“小丫頭,我聽說你廚藝比這老太婆好許多,你快去做幾道菜給我嘗嘗。”
“你是豬啊!整日里就知道吃,趕緊給我兒子看看。”陸煙花扭頭看向孟初春,“你阿舅呢?”
孟初春困惑道:“他去京城了。”
“什么?”陸煙花提高了幾個音,“我辛辛苦苦去京城捉老鬼,想不到兒子竟然走了。”
此時,孟初春才意識到不對勁,本來以為鬼醫(yī)爺爺是看了自己的信才來這的,現(xiàn)在看來不是這個樣子。
“姥姥,您去京城就是為了找鬼醫(yī)嗎?”
陸煙花神色一頓,片刻后才繼續(xù)說道:“沒錯。”
“為什么?”孟初春單刀直入,“是不是阿舅生病了?”
陸煙花沉聲道:“當年在徐州時,我偶然間聽說兒子上戰(zhàn)場受了重傷。如今雖然好了,但是我怕他落下后遺癥,所以特地讓老鬼給他看看。”
原來如此,孟初春安心了一些,她忙道:“如今阿舅一人在京城,我也十分不放心。鬼醫(yī)爺爺,勞煩您幫我給一個人看看病。等他好了,咱們就立刻去京城。”
鬼醫(yī)不滿道:“剛來就干活,我哪怕是頭牛,你們也要先喂飽啊!”
“嗖”一把黑色的玄鐵菜刀在日光下熠熠生輝,陸煙花冷聲道:“這菜刀剁老骨頭最合適,你要不要試試?”
鬼醫(yī)黑了臉,后退幾步,一本正經(jīng),道:“不用,謝謝。”
孟初春哭笑不得,攔著躍躍欲試的陸煙花:“鬼醫(yī)爺爺,我領(lǐng)著你去劉府一趟,回來我就給你做好吃的。”
有了她的承諾,鬼醫(yī)頓時眉開眼笑:“好好好,咱們快去。”
刺史府,門房遠遠就看見來人是孟初春,身后還跟著個怪人,因著夫人的命令,他引著三人徑直去了公子的院子。
劉一鳴正靠在床頭看書,聽到腳步聲,抬頭看著門口,見到來人是孟初春,面上一喜,正要說話,卻看見了后面跟著的人。
“這是?”
孟初春道:“一鳴,這就是我和你說的鬼醫(yī),他的醫(yī)術(shù)可是世上最厲害的哦!”
“少拍馬屁。”鬼醫(yī)揮揮手,徑直走到床榻邊,一屁股坐在圓凳上,掀開衣袖搭脈。
劉一鳴正打算說些什么,鬼醫(yī)斜晲了一眼,他直接閉嘴。
許久之后,鬼醫(yī)才松開了手,卻是一言不發(fā)。
“鬼醫(yī)爺爺,一鳴是為了我中了河豚的毒,有機會治好嗎?”孟初春問道,床榻上的劉一鳴也是滿臉期待,他知道這是自己最后一次機會了。
“幾率不大。”倆人皆是失望之色,耳邊猛然傳來一道得意的聲音,“遇到老夫就不同了,算你小子好運,半月之后,老夫讓可以活蹦亂跳。”
緩了片刻,孟初春才回過神:“真的嗎?”
劉一鳴也是難掩激動之色:“鬼醫(yī),那就拜托您了。”
鬼醫(yī)笑道:“小丫頭,我立刻給他施針,你趕緊回去給我準備幾道佳肴。”
“好嘞!”孟初春給劉一鳴掖了掖被角,“我先回去,一會兒在過來看你。”
劉一鳴笑著點點頭。
臨出門,鬼醫(yī)還吼了句:“千萬別讓你姥姥做菜。”
孟初春滿臉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