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綃伸手拉開他的手,神情落寞:“子進,你知道,人妖殊途,我若是不管,那家花樣年華的小姐又該如何呢?她又何罪之有?”說罷,推門而出。
王子進見他在走廊里漸行漸遠的白色背影,心中突然難過,只覺得緋綃此番行事與平日大相徑庭,那個巧笑嫣然,玩世不恭的緋綃已經不知到哪里去了。他一個人發了會呆,也耷拉著腦袋走到樓下。
站在樓梯上,只見緋綃正談笑風生地與那管家說著什么,兩人身后還有小廝捧著盒子垂首立著,看那盒子描金畫鳳的華麗外觀,估計裝著貴重的禮品。
王子進見緋綃白衣如雪,甚為瀟灑,折扇輕搖,笑語嫣然,一切都與平日無異,但又與平日差得太多。
他嘆了口氣,搖了搖頭,一個人又走回房間,開始收拾東西,不想目睹這同類相殘的景況。
他的行李剛剛收拾了一半,門就被人推開,一個白衣的少年面帶微笑走了進來,看到他的包裹問道:“子進,你這要去哪里?”
“我想回老家了,出去了一年,母親定是十分掛念我了!”王子進說罷繼續收拾東西。
“子進,要走也不急這一時!”
“我什么也幫不上你,你也不聽我的,我不想看到你和青綾互相殘殺也不行嗎?”王子進聽了怒道。
緋綃見他生氣,卻也不以為意:“我約了青綾決戰,就在今晚,要你幫忙我才有勝算!”說罷又搖頭道,“如果你想我落敗,命歸黃泉,那你就走吧。但怕是此生再也沒有相見的機會!”語氣中竟有無限悲哀。
王子進呆呆地望著他的臉、如描似畫的五官,突然心中難過,雖然自己不想見他們彼此互斗,但更不想見到緋綃有什么危險。想著兩人過往的一切,共同經歷的種種,他緩緩地點了點頭,手上也停止了收拾,頹然道:“我能幫你什么忙?”
“去了就知道!”緋綃笑道,顯是又在賣關子。
王子進心里難過,也不去追問他,一個人對窗喝了一下午的茶,眼見青瓷杯中,茶葉如槍似旗,緩緩沉浮,只覺得自己的心緒也如這杯香茗,無法平復。
終于到了黃昏,那蘇家派了兩個下人過來為他們引路,王子進只好氣鼓鼓地十分不情愿地跟著走了。
兩人坐在華麗的馬車上,王子進依舊不愿與緋綃說話,還在生氣。
“子進,子進!”緋綃坐在對面,偏頭逗他。
“干嗎?”王子進沒好氣道。
“子進!”緋綃折扇一展道,“你要相信我,任何時候都不要懷疑我,好嗎?”
王子進只覺得這話中另有名堂,待要再問,眼前突然燈火通明,卻是下人掀了轎簾,請二人下車。
“到了!”緋綃笑道,一撩袍子,跳下馬車。
王子進只見一座燈火通明的大宅,似乎要將夜晚的天空點燃。在那院落外面,一股寺院中才有的香火氣息彌漫在空氣中,耳邊隱隱約約可以聽到和尚誦經的聲音,似乎這家正在做法事。
“哎呀,二位公子終于來了,老夫恭候多時了!”從門中走出一個錦衣的老頭,正是那劉管家。二人見了他,一起抱拳還禮。
“不必多禮!”那老管家急忙道,“二位這就隨我去見老爺吧,這是后門,可能要多走一會兒了!”
王子進正有不滿,聽到是從后門進去,免不了又哼哼了幾聲。
那管家何等老練,急忙道:“讓二位委屈了,不過大門早就被道士貼滿了咒符,現在根本就打不開了!”
王子進聽了心中一涼,看來這小姐真的病得不清,一時心下猶豫,不知哪邊才是對的,哪邊又是錯的。前面的緋綃似是看透他心事,回眸朝他一笑,似乎是在對他說,這世間諸事無常,凡是沒有絕對,不要過分計較正邪對錯,否則只是自尋煩惱。他點了點頭,跟著緋綃一路走去,院落里香灰四處飄散,映得院落中的景物飄飄渺渺,既像人間仙境,又像熔爐地獄。
兩人跟著管家七拐八拐,不知行了多久,終于可見一個大廳,門旁放了兩個巨大的火盆,正有一個灰袍道士,在那兩個火盆中間舞著一把桃木劍,口中念念有詞,似乎甚為投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