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愣地望著熟悉的四肢在空中劃過詭異的弧線，只能眼睜睜地，即使我清晰地知道它們曾經(jīng)屬於過我。但我除了眼睜睜地看著，還能怎麼樣呢，你能告訴我該怎麼做嗎。我的身體是如此的疼痛。

我的意識是如此的模糊，只看到，本已接近枯竭的魂力在失去四肢的重創(chuàng)後，身體開始奔潰，在清晰和模糊間變換不定?？吹竭@個，我明白地知道自己是不太可能活下來了，即使僥倖撐了下來最後也只會淪落爲(wèi)別的鬼的口中食。

身下的腐臭鑽進我的鼻子，粘稠研磨著我的麻木，它用熱情刺激著我模糊的意識。身下的冰冷像針般刺穿了我的感知，用它的溫柔撫慰著我被仇恨覆沒的心。

“咳...咳”我不由地咳嗽起來，因爲(wèi)一隻腳狠狠地踩在了我的身上。

“張老四，呦候，不錯啊，還有力氣咳嗽，好了！留你條狗命，這還是看在平時你孝敬勤快的份上。規(guī)矩這下也該明白了吧。要是再有下次，你就等死吧！小的們，走了，喝酒去！”矮子厭惡地踹了我最後一腳，大手一招，他那四個手下連聲高呼，而我只看到我的手腳像是戰(zhàn)利品般地在空中亂晃。也能看到我它們擺上餐桌的陌路。

“下次嗎？”我想自嘲著苦笑，卻是連抽動嘴角的力氣都沒了，我的意識也隨著他們遠去的背影而越來越模糊。

“真想把矮腳三的臉?biāo)簜€粉碎！”我在心中許下了一個可笑的願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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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跟惡魔做個交易嗎？”

一個充滿誘惑的聲音出現(xiàn)在了我模糊的意識，混沌的腦海中，（幻覺嗎？居然在死前還能有這麼可愛的幻想呢！）我不由發(fā)笑，看來我還挺天真的嗎?？赡怯衷觞N樣，即使是幻覺，即使是自我安慰，那又怎麼樣。我要吼出我的絕望，吼出我的瘋狂，我不甘心就這麼隨意地逝去，所以我要...

“我願意?。?！我什麼都願意，拿走吧，全部拿走吧，我只求你殺了他們！殺了！??！”我發(fā)瘋般地在心中嘶喊著。嘶出了我的不甘，喊盡了我的悽慘，我張老四活了這麼久到底爲(wèi)了什麼！

爲(wèi)了不入那輪迴，我費盡千辛萬苦，付出了不知多少代價才找到了這麼塊巴掌大卻又如此醜陋的立足之地。即使我只能在這貧民窟中茍且偷生，但我不悔。即使被無底線地壓榨，我依舊不悔。因爲(wèi)我還活在這個世上。爲(wèi)了活著，我即使明知道被逼迫，明知道他的貪得無厭，我也依舊本本分分，努努力力，省吃儉用，拼死拼活地擠出那巨大到已經(jīng)超出份額的供魂交給矮腳三，看盡臉色拍盡馬屁，甚至連他的狗腿子們也都好好活絡(luò)了一番。

可！可！可這樣的結(jié)果我換來了什麼。我守規(guī)守矩，卻是換不來寬限幾天的請求。我卑躬屈膝，卻是換來了豬狗般的蔑視。我世故經(jīng)營，卻是換來了無情的掠奪，摧殘。既然只是這樣的結(jié)果，那我所做的一切又是爲(wèi)了什麼，告訴我！爲(wèi)了什麼？

“如你所願！”誘惑從我的腦海中消失了。

“原來這個地方也會有惡魔，哈哈！這個夢做的真好啊。老天你是在可憐我嗎？”

.....

“撲通通...”

紛亂的落地聲把我從模糊中喚醒了過來，“惡魔來了嗎？真是貪得無厭呢！我都沒看到他們的屍體呢。呵..呵?！蔽覕E起重重的眼臉，想要在最後一刻看看那貪婪的惡魔到底長個什麼樣可恨的嘴臉時。卻是看到矮腳三他們正僵直地倒在地上，眼中有著分明的恐懼和驚慌，然後還有憤怒。

我笑了，原來這個世界上真有惡魔。

“給你一個殺了他們的機會！你可要？”惡魔的誘惑再次邀請了我。

我急切地想說要，卻連嘶啞都做不到。（即使我恨不得吃了他們，可是...）我很明白自己的處境，能撐到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是個奇蹟了。

“如你所願！”

惡魔聲落，我只覺枯竭的魂力忽然涌上一股暖流，暖流流淌而過，化作力量維持住了我奔潰的身體。我的身體漸漸有了知覺，意識也越來越清晰。我轉(zhuǎn)身趴在地上，眼中只有那幾個視我爲(wèi)豬狗的混蛋，而現(xiàn)在他們眼中的豬狗卻是掌握著他們的命運，好笑吧！混蛋們。

我張開嘴，咬著地面慢慢前行。綠水涌進了我的嘴裡，我不管。腐臭衝進了我的身體，我不顧。我的眼中只有仇恨與憤怒，我慢慢卻是堅定地移動著。

那些豬狗不如的東西看到曾經(jīng)被視爲(wèi)豬狗的我竟然囂張地朝他們而去時，他們立刻就想到了他們必然會迎接的結(jié)局。他們的眼中開始瀰漫起了憤怒，我知道那憤怒是源自於自以爲(wèi)是，高高在上。就因爲(wèi)他們在害怕曾經(jīng)的豬狗，可他們卻怎麼也不會猜到他們這膚淺的憤怒卻是刺激著我異樣的滿足和暴虐。

“怕吧，怒吧，你們即將葬身在豬狗的嘴中，自以爲(wèi)是的豬狗們！”我的心在咆哮，我的臉色越發(fā)猙獰。

當(dāng)矮腳三看到我爬到他的腳旁時，他眼中的憤怒早已消失，留下的只有一片恐懼，還有求饒?？上铱床欢?，也不會去看懂，他的嘴激烈地想表述著什麼，只可惜我看不懂，也不會去懂。他能做的就是躺在地上慢慢地欣賞著自己的陌路。

我冷漠地張開了嘴，然後再擡起頭，看著那片熟悉的穹頂。

我的眼中浸滿了迷醉。我欣賞著眼前的空虛，感覺著嘴中的流動。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原來鬼可以這麼可口，魂力居然可以讓我如此高亢。折磨豬狗是這麼的擁有高高在上的感覺。我傲慢地鄙視著只會趴在地上用眼神向我求饒的矮腳三。

“放過你？你錯了？以後再也不囂張了？可惜我看不懂！哈哈。”我亢奮著，沉醉著。

他哭訴的眼神取悅著我，他身體的無法動彈激盪著我。我深深地迷亂了，身體也是慢慢恢復(fù)了過來。我站起身子，抓起只剩下頭的矮腳三。

“哈哈哈?。。　蔽爷偘d地笑了起來，“你也會有今天，你矮腳三也會有今天?！蔽铱粗@個吸血的無賴那失去焦距的雙眼，悶聲大吼著，粉碎了它所有的一切，而這一刻，前所未有的舒暢在心中鼓動，我享受著地上這羣豬狗畏懼的目光，然後殘忍地看向了他們。

.....

等到一切過去，地上的豬狗們進了我的肚子，我感覺著身體內(nèi)充盈的魂力，但不知道爲(wèi)什麼我的心卻是那麼的空虛。是因爲(wèi)復(fù)仇後的空虛嗎？不！因爲(wèi)我明白這力量，這結(jié)局，不過是曇花一現(xiàn)的短暫，因爲(wèi)我和惡魔做了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