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時后。
穆慶年帶著律師到了公安局,他一進會議室的大門,鄭林就從椅子上站起來迎接他,還親自給他泡了茶。
穆慶年在秦吾對面的椅子上落座,律師陪坐在旁邊。
“你一張臉就值三十億?秦吾,別耍花樣了,你快點說要多少錢,只要合情合理我馬上開支票給你。”穆慶年單刀直入,他沒有任何鋪墊,直接和秦吾把話挑明了,“你快點說!我的時間可寶貴的很!”
他儼然一副大總裁的模樣,哪里有半點要談事情的意思。
不過秦吾對他的傲慢一點都不介意,這樣的穆慶年才正常。不過從他的話里可以側面了解到,穆慶年很心疼三十億錢,起碼他不愿意為了穆子晴的事兒掏出這么多錢。
如果他愿意的話,現在他就不會帶著自己的律師出現在這兒了。很好,這個正是她要結果!
“穆總,我相信你的律師已經告訴了你。就我臉上的這道傷口可以讓穆大小姐坐多久的牢。”秦吾指了指自己的左臉,提醒他們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傷口上。
左臉上的傷口,這道需要用整容才能平復的傷痕,本來是自己心底傷痛的外現。可現在,卻成了她用來談判和達成目的最大的籌碼。
“您別忘了我也是律師,我懂得用最好的手段來保護自己的權益。更何況這件事現在鬧得滿城皆知,您想用別的辦法把穆小姐救出去,恐怕是不可能了。”秦吾向穆慶年展示了自己的籌碼,還當眾掀了他的底牌,這讓穆慶年的臉色極為難看。
他以為秦吾不過是一般的黃毛丫頭,不過是想用這傷口來多訛詐一些錢。但沒想到,她說的這些話套路清楚,每一句話都踩在他的底牌上,而且十分冷靜,一點都不慌張。
眼前這個人,和當初兒子帶著進家門的那個人仿若截然不同的兩個人,一個隱忍一人鋒利。此時此刻的秦吾,無論從言語還是表情,方方面面都透露著鋒利,再沒有當初隱忍的模樣。
“我想穆家的名聲應該不止三十億這么點。”秦吾把話題又引導了錢數上面,她就是要讓穆慶年親口拒絕這個數額,這樣她才好提別的條件。
一直坐在穆慶年身邊的律師,他在面前的手提電腦上連續敲出了許多字,然后把屏幕往穆慶年的面前轉了一下。穆慶年看過電腦屏幕,看到了律師敲出的法條和自己的意見,臉色又往下沉了一點。
以他多年來經商的判斷,知道秦吾說的話是對的,盡管他不能接受,可是在眼下這個情況來看,自己不得不接受了。
“顧西爵已經這么缺錢了?所以用你一個女人的臉來掙錢貼補?”穆慶年轉移話題,調侃起了秦吾。當然他的這種調侃不是真的調侃,而是充滿諷刺的意味。
像穆慶年這樣的大企業家,他有自己的驕傲和風骨,即使他手頭現在拿不出三十億的現金,他也不會直白的告訴你,而是和你繞一圈的彎子。
秦吾明白穆慶年的意思,對他充滿嘲諷的調侃并不答話,而是挑明了說開,“當然,如果穆總覺得三十億太多的話,我倒是還有另一個辦法,就是不知道穆總同不同意。”
穆慶年看著秦吾,帶著眼鏡的雙眼瞇成一條細縫,他把秦吾從頭到下全看了一遍,等她繼續說下去。
能夠省去三十億的辦法是什么?
可秦吾看了看鄭林,又看了看他身邊的律師,欲言又止。下一秒,穆慶年明白了他的意思,揮手把身后的兩個人屏退了。不一會兒,偌大的會議室只剩下秦吾和穆慶年。
她停頓了一會兒,開口把自己醞釀了許久的話說出來,“穆總,我想起了三年前的事情所以對顧西爵恨之入骨。現在我想脫離顧西爵的掌控,和他離婚。”
秦吾又把自己恢復記憶的事情說了一遍,連她自己都不記得說過了幾遍,告訴了多少個人。但每一次說起,都像是一次鄭重的宣誓,宣誓自己的領地,宣誓自己報仇的信念。
“你和顧西爵離婚是你們顧家內部的事情,和我穆家有什么關系?”穆慶年對秦吾恢復記憶的事情一點都不感興趣。
這女人恢復了記憶也好,最起碼以后會纏著自己的兒子。不過穆慶年很快想起了一件事,問秦吾,“秦深到底是誰的孩子?”
自從兒子和秦吾的訂婚典禮被顧西爵破壞之后,他成天就被家里的老太太煩著,非要他把自己的小金曾孫帶回來。但是秦深那孩子,究竟是不是穆家的血脈還是問題。
對這個問題,秦吾也不隱瞞,如實回答,“他是顧西爵的孩子,我們在美國全靠穆旭臣照顧,我們母子非常感謝他的付出。”
秦吾知道,自己的這句感謝說的難免有些輕飄飄,實際上自己對穆旭臣的虧欠不止這一點。但是每每想起三年前,穆旭臣和顧西爵聯手吞并秦氏集團,自己就沒辦法心平氣和的面對穆旭臣。
就像自己說過的,她和穆旭臣之間,只有兩訖了才好。既不用覺得愧疚,又不用覺得仇恨。
“你恢復記憶了記憶了所以要來報復曾經傷害了你的人?所以你要趁這個機會來訛詐我們穆家?”穆青云對秦深的的身世猜地八九不離十,所以當秦吾親口說出他不是穆家的孩子時,也不覺得驚訝。
倒是他聯想到三年前,穆旭臣和顧西爵聯手對付秦氏的事情。這會兒秦吾又恢復了記憶,大概是來報仇了。
“穆總,我秦吾向來恩怨分明。穆子晴傷我的事情千真萬確,我想栽贓也栽贓不了。只是如果你今天答應我一個條件,我會答應你馬上撤銷對穆子晴的控告,讓她恢復自由。”
沒有什么能讓她把這么大的委屈吞下肚子里,唯一的事情就是報仇。
秦吾看著穆慶年,看到他等自己說下去的表情,繼續說道,“我要和顧西爵離婚,然后嫁給顧少汀。但是顧青云那邊的工作,依然需要穆總你去出馬。”
顧少汀是顧青云的小兒子,當初他連自己嫁給顧西爵都不同意,這會兒只要嫁給他的寶貝小兒子,恐怕更加不同意了。
但是秦吾不擔心這一點,因為穆慶年總有自己的辦法。
顧穆兩家需要維持好關系,那么穆子晴必然不能坐牢,否則以穆慶年的脾氣定然不會善罷甘休,定然會找顧西爵的麻煩,到時候顧穆兩家的世代友好的關系恐怕就要冰封了。
“你和顧少汀結婚?”穆慶年活了大半輩子,還真沒見過秦吾這樣的,自己主動要離開顧西爵嫁給他的弟弟。
“這件事我辦不了。顧青云是個犟脾氣,他一直看不上你,根本不會同意!”穆慶年說話也直,不和秦吾繞彎子。
他和顧青云從小學的時候就認識,當時顧穆兩家就是津陽市有頭有臉的人物,還是世交,所以他和顧青云的私交特別好,自然知道他不會讓秦吾嫁進顧家的事情。
嫁給大兒子都不行,更別說是小兒子了,顧家還有一個白素娥站在那兒,對自己的親生兒子她可以寶貝的很,絕不會讓秦吾糟蹋了。
“穆總,顧青云會不會同意是您應該考慮的問題。我只知道,哪天顧青云同意了,哪天穆大小姐就能恢復自由之身。”秦吾把問題又推給了穆慶年,她敢這么打包票就是斷定了穆慶年的選擇。
三十億的現金和一番唇槍舌戰,怕是哪一個生意人都會選后者的這條捷徑。
“你!”
“啪!”秦吾一副吃定了自己的模樣,穆慶年氣的直拍桌子,但是他的憤怒秦吾根本就不理會,她起身,拿了包離開會議室。
秦吾走到門口時,停住腳步轉頭過來,“穆總,你可以問問你的律師,公安偵查階段的時間,如果案件到了檢察院,我可是愛莫能助了。”說完,她揚長而去。
會議室里,只聽見陶瓷的水杯摔在地上的碎裂聲音。秦吾雖然走遠了,但是她還能清晰的聽見聲音,她嘴角微微向上揚起,腳步輕快的離開了警察局。
她知道,穆慶年是一個生意人,那么他一定會去找顧青云說這件事,他不會放著一個省三十億的機會不用。而且她剛才的意思已經非常明確了,其實錢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說的這個條件。
如果這個條件達不成,即使是有錢她也不會放過穆子晴。當初自己沒恢復記憶以前以為是自己對不起穆子晴,搶了顧西爵。可是如今,想起三年前的時候,想起她和顧西爵的離婚不過是事先設計好的戲碼,她就連著穆子晴一起恨上了。
特別是在穆子晴心狠到用硫酸潑了自己的臉后,她更不會原諒了。
她秦吾已經不是以前的秦吾,她忍受著傷口的疼痛和心里的暗傷茍活下來只有一個目的就是為了報仇,為了讓顧西爵付出應有的代價。
為了這個目的,她可以不惜一切代價,包括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