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吾不原諒肖宇,即使在他下跪認錯之後,依然還是選擇不原諒。這一點熊烈完全沒有預料到,他以爲秦吾心軟,在肖宇道歉認錯之後就能鬆口,沒想到她不但不原諒,還下了逐客令。
“大嫂,肖宇他……”
“熊烈,你也走吧,顧西爵那裡我會照顧。他不喜歡人多,你把所有人都撤走吧。”秦吾平躺在牀上,她打斷了熊烈的話。她知道熊烈要說什麼,可是她不願意聽,即使聽了再多求情的話,她也不會原諒肖宇的所作所爲。
熊烈要說的話被秦吾打斷,他知道再說下去就是自找沒趣了,於是他對肖宇說道,“你這個兔崽子先跟著我回去,看我不好好收拾你!如果我不把你揍一頓,就對不起今天大嫂和老闆所受的罪!”
熊烈帶著肖宇離開了古堡,他數落肖宇的話一直不停的落在秦吾的耳朵了,只是秦吾一顆心思全在顧西爵的身上,根本沒理會。肖宇是熊烈的小弟,這個時候熊烈只有不停的罵他,才能博取一點同情。
古堡裡的保鏢全部被撤走,偌大的房間裡漸漸地恢復平靜。秦吾躺在大牀上,疲憊的感覺不斷地充斥著她的神經,她閉起眼想休息一會兒,可雙眸一閉,眼前就浮現著顧西爵躺在地上,嘴角不斷滲血的場景。
秦吾的眼睛閉的越久,那場景就越清晰,她的嘴巴和鼻子彷彿被人用手生生的捂住了,無論她怎麼掙扎都無法掙脫那隻手。窒息到最後一秒時,清眸猛睜,那些被抽離的呼吸一瞬間回到了她身體裡,秦吾咳嗽著從牀上爬起來。
她再受不了等待,於是伸手將手背上的針孔拔去,掀開了身上的被子走下牀。她要見顧西爵,要馬上就看見顧西爵。
整座古堡是鏤空的設計,秦吾光著腳踩在三樓的樓梯口時,遠遠地就看見樓下的大牀上,一個男人安靜地躺著,白色被子蓋到他腋窩以下,他的左手手臂露在外面,吊瓶裡的液體順著輸液管不停地流進他的身體裡。大牀旁邊放著監控脈搏和血壓的儀器,機器冰冷的提示音通過空氣傳到秦吾的耳朵裡。
秦吾知道顧西爵在這次的打鬥裡受了傷,可是她沒想到他竟傷的那麼重,顧西爵臉色煞白如紙,薄脣抿著,脣線緊成了一條直線。如果不是那些儀器提示著他的生命體徵,她都懷疑牀上的男人是不是已經沒了呼吸?
她站在樓梯口,一時間忘了擡腳下樓。
秦吾站著看了好一會兒,等她接受了顧西爵目前的狀態,她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擡起自己的腳一步步地走下樓梯。秦吾赤著腳,大理石地面一片冰涼,可她卻一點都不覺得冷,腳下的步子反而越走越快,很快就到了牀邊。
“爲什麼?爲什麼你那麼傻?”二樓的大牀只有半米高,秦吾蹲下來半跪在牀邊,她的小手覆在顧西爵的大手手背上。
顧西爵昏迷了許久,他的體溫比一般人要低許多,秦吾掌心溫熱,感受到他手背上的冰涼,她乾脆將他的大手舉在手裡,擡到嘴邊。秦吾像冬天給兒子溫暖手心一樣,不斷地向顧西爵的大手吹氣,彷彿這樣就能給他溫暖,就能讓他的體溫恢復正常了一樣。
可是她吹了很久,顧西爵的手背一如既往的冰冷,並沒有恢復一丁點兒的體溫。秦吾並不放棄,小手將顧西爵的手背抓的更緊,往自己的脣邊湊的越近,“我做了所有的壞事來傷害你,你生病住院的時候我還逼你籤離婚協議,爲什麼你還要來救我?”
秦吾泣不成聲。三年前,她以爲顧西爵深愛著自己,所以她會把家族企業的股份全部轉移到他的名下,以爲他會替自己守住整個秦氏集團。可結果卻向她證明,她秦吾錯了,顧西爵愛的從來都不是她,而是那顧氏集團高高在上的總裁之位。三年後她恢復記憶,不斷地告訴自己顧西爵不愛她的事實,自己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踩在顧西爵的底線上,生怕不能傷害他。
可爲什麼當她覺得成功的傷害了他的時候,自己卻更加難過。而顧西爵?他好像真的遵守了自己的承諾了,除了三年前的事情之外,在任何事情面前他再也沒有丟下過她。
兒子的肝臟移植手術時,顧西爵沒有丟下她;幾個月前的婚禮時,面對顧青雲的爲難,顧西爵沒有丟下她;她用針孔劃傷了自己的臉,被白素娥關在酒窖裡差點喪命時,顧西爵沒有丟下她;她的傷口進行了二次手術需要清幽的地方靜養時,顧西爵沒有丟下她……
“顧西爵,我們之間難道就不能放過彼此嗎?”男人的手背抵在脣邊,秦吾的眼淚直撲撲的掉下來,落到顧西爵的手背上。她的眼淚滾燙,每一滴都彷彿帶了魔法一樣,敲打著沉睡中的人兒。
秦吾感覺手心裡的大手動了一下,她立即條件反射地看向顧西爵,將他的手抓的更緊一點,生怕錯過了他一點微弱的反應。
灼熱的眼淚不停的拍打在手背上,顧西爵感覺到手背上的體溫,他的手本能地往回收一點,可剛一動就被秦吾用力的抓住。他的雙眸微微地睜開,只見秦吾跪在牀邊,眼淚一顆顆地從她的眼眶裡掉出來。
“你醒了!”秦吾看見顧西爵睜開眼,她欣喜若狂,抓著顧西爵的手怎麼都不肯鬆開。她忘記了自己還和顧西爵處於冷戰的狀態,忘記了她還介懷的三年前的事情,甚至忘記了她已經是顧西爵弟媳的事情了。
此時此刻對秦吾而言,她只想好好的陪在顧西爵身邊,至於那些深仇大恨就暫時拋諸腦後,一切等他的傷好了再說不遲。
“你是誰?”顧西爵被握住的手臂稍微一掙,直接從秦吾的手裡掙脫了出來,伴隨這他的疑問,顧西爵已經從牀上坐了起來。秦吾見他要起牀,立刻過去扶他,可是她的手還沒碰到顧西爵的身體,就被男人一把甩開了。
“你到底是誰?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顧西爵又問了一遍,他看向秦吾的雙眸裡除了陌生,還有些許的慍怒。
顧西爵對自己的突來的陌生和疏離這讓秦吾覺得莫名其妙,她以爲顧西爵是在開玩笑,所以她也沒認真,反而用了將錯就錯地說道,“既然你不認識我,那我就收拾東西回津陽市了。”
如果說以前還不確定顧西爵對自己的心意,那麼經歷了這件事之後,對顧西爵的心意她已經無比的清晰了。既然他深愛著自己,那麼之前所做的那些事情就是出自真心,他是真的不想她回國的。
秦吾說完之後,觀察了一下顧西爵的表情,他的臉上一如既往的陌生,彷彿對她要回去的話沒有半點反應。秦吾爲了配合戲劇效果,她從牀邊站起來,然後往樓梯口的位置走去,作勢要去三樓房間拿行李。她以爲在自己轉身的時候,顧西爵就會叫住她,可實際上顧西爵並沒有,他盯著女人離開的背影,無動於衷。
秦吾的一隻腳已經踩在樓梯上了,身後的男人卻一句話都沒說,以她對顧西爵的瞭解,這可不是他的性子。秦吾將踏在樓梯上的腳收回來,轉而走到牀邊,她面對著顧西爵,確認道,“你真的不記得我了?”
難道顧西爵失憶了?
“你究竟是誰?我憑什麼非要記住你?”顧西爵對秦吾的問題嗤之以鼻,他一如既往的傲慢和冷酷。
顧西爵堅定的態度和陌生的眼神,讓秦吾對顧西爵假裝失憶的疑慮打消了,她看著牀上的人,對他的冷漠一一地收下和理解,下一秒她坐到牀邊,認真地向顧西爵解釋,“我叫秦吾,我是你的前妻,我們還有一個三歲的兒子。”
秦吾把自己和顧西爵暫時的身份說了一遍,還告訴她他們之間有一個孩子,她幾乎已經相信顧西爵失憶的事情了。他應該不會拿這種大事情來騙她,而且騙她失憶又有什麼好處?
“你是我前妻?”顧西爵咀嚼了一下秦吾的話,薄脣的嘴角不經意的扯起了一抹弧度,可是在秦吾察覺之前又恢復原樣,“既然是我的前妻,你在這裡幹什麼?”
“你真不記得之前的事情了嗎?顧西爵,那你記得什麼?”秦吾是經歷過失憶的人,三年前她就是因爲一場車禍失去了一部分的記憶,難道顧西爵在與別人的打鬥裡,真失去了記憶?
那他還記得什麼?
“我記得我結婚了,有個老婆和孩子。”顧西爵狹長的丹鳳眼瞥了一眼牀邊的女人,非常肯定的說道,“我和我老婆十分恩愛,我們不會離婚。”他的言下之意就是懷疑秦吾剛纔說的話,懷疑她根本不是自己的前妻,而是從哪裡冒出來的想要榜上他的女人。
“……”
面對顧西爵的言下之意,秦吾實在不知道要怎麼回答,不過她對他的記憶大致有了瞭解。他記得婚禮前的事情,不記得婚禮之後發生的種種。換句話說就是,顧西爵現在只記得她是自己的老婆,而不是前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