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屏幕上的那張圖片莫初心很熟悉。
非常的熟悉。
那是一張婚紗照，婚紗就是莫初心在巴黎春天看中的那件婚紗。
只不過這件定製婚紗如今正穿在柳雙雙的身上，而在她的身後，還有摟著她的葉揚。
兩個人臉上的笑容出奇的諷刺而且扎眼。
關寶儀的胸口起伏，憤怒的幾乎血液倒流。
她扶著自己的小腹，眉毛微微痙攣了一下。
莫初心過去一把扶住她，安撫：“寶寶別激動，氣壞了身體，難過的是你。”
關寶儀喘了一口氣，倔強的抿脣：“怪我，都怪我信了葉揚這個王八蛋！”
她已經氣的不在哭，而是緊緊的抓著莫初心的手指，開口：“我們去醫院，我們馬上就去醫院，我以後不想看見半點關於他的東西！”
包括，她肚子裡的這個孩子。
關寶儀風風火火的穿了衣服拉著莫初心下樓。
關媽媽到了門口的時候，莫初心沒有讓她看手機上的照片，只是騙她說關寶儀不小心將手機摔了。
關媽媽有些懷疑，卻終究是沒有多問。
關寶儀坐在蔣奕琛車子的後排，莫初心陪著他。
一路上她的眉頭都是皺著的，隔上一會兒，會碎碎念幾個字：“我看錯了他……”
“他一直……一直都是在拿我當備胎吧……”
“我真傻。”
“我是個傻瓜。”
她這樣碎碎念，莫初心只能輕輕拍她的背，讓她在自己的懷裡哭。
到了紫荊花醫院的時候只有一點多。
醫院的醫生還沒有上班。
莫初心陪她在在外面等著兩點鐘醫生上班。
關寶儀的手指在發抖。
莫初心就握住她的手指。
她忽然開口：“當年，宋喬讓你也是這麼傷心的嗎？”
“沒有。”
她說實話。
關寶儀點點頭，忽然想起來：“也對，他起碼沒有碰你，光明正大的保護你照顧你。”
“寶寶……”
關寶儀擡起頭來：“初心，我以後都不會跟你說宋喬了，不過，我真的很羨慕你現在的生活。”
莫初心聲音柔和，嘆息一樣安慰她：“你也會幸福的，總會遇上合適的人的。”
總會遇上的，只不過那個人還沒有過來罷了。
莫初心這樣安慰她，輕輕拍她的背，希望能夠讓她好受一些。
兩點鐘越來越近，關寶儀忽然開口：“我的手機呢。”
莫初心皺眉：“在我這兒。”
“我想在看看葉揚。”
莫初心不願意讓關寶儀在去看手機上的那張圖片，柳雙雙將這張圖片發過來，無疑是最惡劣的挑釁。
將成功炫耀給失敗者看，實在是讓人憤怒。
關寶儀的脾氣大，即便沒有表現出來，心裡也一定是恨的厲害。
莫初心搖頭：“我並不想再讓你看那副圖片了。”
“讓我看看吧，我肚子裡懷著的終究是葉揚的小孩，現在這個孩子就要被打掉了，我覺得有必要讓他通過我的眼睛見一見這個狠心的父親。”
莫初心猶豫了一下，纔將手裡的手機交給關寶儀。
關寶儀將手機接過去，找到那張圖片。
碎裂的屏幕讓那張照片有些花，卻還能清楚的看清楚葉揚的臉。
關寶儀看著葉揚的臉，看了很長時間。
莫初心叫了她一聲。
關寶儀沒有反應。
恰好在這個時候兩點鐘到了。
上班的護士拿著表格來喊人：“關寶儀是哪位？”
關寶儀被護士清脆的聲音叫到，馬上反應過來，應聲：“我是。”
護士看了她憔悴的臉一眼，又看了看她身邊的莫初心，纔開口：“跟我過來吧。”
莫初心站起來要陪她進去，護士卻將她擋在了門外：“患者自己進去就行，您外外面稍微等一下吧。”
關寶儀進去之後，婦科醫生只是看了她一眼，就開口：“先去做個檢查吧，哭成這樣對身體不好。”
她點點頭，拿了單子就往外面走。
莫初心陪她做了打胎之前的檢查，然後等在手術室外面等著醫生叫她進去做這個號稱無痛的人流手術。
莫初心雖然沒有做過人流，但是處理的離婚案子多了，裡面不乏有哭訴人流了幾次有多疼的當事人。
關寶儀也在打胎之前做過功課，知道打胎很疼。
身體一直是在微微發抖的。
莫初心沒法安慰她，只是儘量想要讓她別那麼害怕。
“手術是無痛的，聽說十五分鐘就做完了，上了麻醉之後，睡一覺起來，手術就做完了。”
她搖搖頭：“可是我好害怕。”
她這邊纔剛說完了害怕。
手術裡就走出了一個顏容憔悴的年輕女孩。
女孩捂著肚子，疼的好像都要暈過去一樣，勉強扶著走廊裡的扶手纔沒有倒下去。
這女孩子一走出來，關寶儀更害怕。
莫初心輕輕握住她的手，覺得她的手心裡都出了一層冷汗。
這個女孩出來之後，戴著口罩的護士便拿著名單列表出來喊人：“關寶儀，關寶儀在嗎？”
關寶儀身體劇烈的抖了一下，然後才緩緩應聲：“我在。”
護士又將口罩拉上，開口道：“進來吧，輪到你做手術了。”
關寶儀沒有應聲，只不過站起來的時候腿有點發軟。
莫初心知道關寶儀，她從小到大都沒有這麼亂來過，卻只是任性的亂來了這一次，就要受這樣的罪。
她有些心疼，突然就萌生了讓關寶儀留下肚子裡這個孩子的念頭。
她拉了拉關寶儀的手，澀澀開口：“寶寶，如果疼的話，我們就不……”
“初心，我要做掉。”
她掙脫了莫初心的手指，向著手術室走了過去。
莫初心看著關寶儀走近手術室，心情很複雜，感覺自己很難受，卻無從說起。
莫初心進了手術室，手術室的門一關。
莫初心就坐回到了走廊等候的椅子上。
她將手機拿出來，給蔣奕琛打電話。
蔣奕琛溫和磁性的聲音從哪邊傳過來：“手術做完了？”
“我覺得……”
“怎麼？”他擔心的追問。
莫初心聲音低了很多，有些脆弱：“我覺得很害怕……”
是的，很害怕。
看到關寶儀今天要受這樣的苦，就覺得很害怕。
蔣奕琛聽著她說話，輕輕應了一句：“我馬上過來。”
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大約過了兩三分鐘，蔣奕琛的腳步聲就從走廊上傳了過來。
莫初心擡頭去看，正好能看見他大步向著自己走過來。
莫初心眉心稍微舒展開了一些，看見他之後，忽然問：“也許寶寶可以留下這個孩子，你說對不對？”
蔣奕琛輕輕解釋：“這要取決於他的個人意願。”
“一開始出主意讓她把孩子打掉的人是我。”
“這是目前爲止最好的解決辦法，你這不是一個餿主意。”
“但是……”
蔣奕琛看她：“怎麼？”
“如果，寶寶願意賠上一切去打官司的話……”
蔣奕琛搖了搖頭：“這是很麻煩的辦法。”
“但是……”
她還想要解釋。
手術室裡面卻忽然一陣混亂的聲音。
莫初心跟蔣奕琛一起轉頭看過去。
手術室的房門被使勁推了一下，接著就從裡面拉開了。
身上還穿著無菌手術服的莫初心站在手術室門口：“這手術我不做了！”
莫初心被驚得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手術室裡的隱身也跟著追了出來。
莫初心愣愣望著關寶儀。
關寶儀將外套套著的手術服扒下來，揚聲：“孩子是無辜的，葉揚不能就這麼玩弄我之後就算了，我要跟她打官司。”
莫初心還有點反應不過來。
關寶儀卻已經向她走過來：“初心，我要跟他打官司，你給我做代理律師，這個案子我交給你，你一定要幫我打贏，好不好？！”
莫初心望著她。
隔了好一會兒，纔開口：“你考慮清楚了嗎？”
“嗯。”
關寶儀用力點了點頭。
莫初心的手被她握的很近。
莫初心感覺到關寶儀眼中的期翼，嘆了口氣：“寶寶，我們從長計議。”
關寶儀只當她是打贏下來了，才抿脣重重點頭。
莫初心拒絕不了。
在將關寶儀送回家的路上都在整理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將關寶儀送回家之後，關寶儀便讓她跟蔣奕琛先回去休息。
蔣奕琛直接載她回家。
她回家之後，洗了個熱水澡就窩到書房裡面敲資料。
蔣奕琛端著杏仁奶去找她。
她揉了揉眉心。
蔣奕琛就彎腰去看電腦屏幕上的資料。
他的呼吸就噴射在自己的耳畔，弄得她臉紅。
她離開椅子：“你坐下吧。”
“那你呢？”
“我去那邊沙發坐會兒。”
“你不是要看資料嗎？”
雖然嘴上說著她還要看資料，但他卻實實在在很不客氣的已經坐在了書桌前的椅子上。
她轉身想要去書房的沙發上坐下，卻被他拉住手腕，輕輕拽到了懷裡。
她臉上一紅，就被拉著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她彆扭的動了動：“幹嘛？”
“一起看吧。”
莫初心包保住腰，只要安靜下來，卻忍不住嘀咕：“隔行如隔山，你是學建築的，我是學律法的，你也幫不上我。”
蔣奕琛將她拉在懷裡，眼睛望著電腦屏幕，辯解：“話也不是這樣說的，這個案子我還是能看個大概的，老實說，你朋友打這個官司的勝率其實很小，不是嗎？”
一下就說中了，莫初心抿了抿脣。
“不過，我覺得你能打贏。”
莫初心側眸看他，從他眼眸中看到鼓勵跟信任。
忍不住翹起脣角笑了：“說不定會贏。”
說完，她有忽然想起了什麼一樣，開口：“對了，要你跟商量個事，可能會惹你不高興。”
“什麼事？”他略顯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