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聚 上
老甄點點頭,領(lǐng)著幾個太監(jiān)先行去準備出行車架去了。
他走到云姬身邊,見云姬還是眼巴巴地看著正擦手的百里初,便微微顰眉,一甩拂塵:“云丫頭,還愣著做什么,還不走?”
云姬聞言,只得點點頭:“是,義父。”
隨后便跟著老甄離開了。
看著老甄領(lǐng)著云姬離開,雙白眸子閃過一絲冷色,隨后低聲在百里初耳邊道:“殿下,一白……。”
百里初垂著眸子,淡淡地一抬手,:“回內(nèi)殿書房。”
雙白會意,頷首,接過紫貂披風(fēng)為他披上:“是。”
待回到內(nèi)殿書房,雙白令其余鶴衛(wèi)們在外頭守著,與百里初前后進了書房。
房間里極暖,飄蕩著淡淡的墨香,一只肥碩的皮毛水光華亮,四蹄踏雪的斑斕大黃貓正趴在桌子上睡覺。
但百里初才在榻上坐下,它便忽然睜開圓圓的大眼,打了個哈欠,搖了搖尾巴,直接跳上榻去,在百里初的腿上蹲下舔胡子。
雙白瞅著它,挑眉道:“小蒼這些日子,是越發(fā)地膽肥了,有點滄瀾的樣子了。”
以前小蒼風(fēng)里來雨里去,如今日日有人伺候著洗澡,喂食,剪指甲,喂打蟲兒的藥,愈發(fā)地肥碩了。
而且小蒼曾見著殿下就嚇得炸毛,再被殿下的眼睛一看,立刻能有多遠跑,這些日子被殿下接回來之后,便慢慢地不再怕殿下了。
“滄瀾是虎,它是貓,到底不一樣。”百里初垂著黑鳳翎一般的睫羽,淡淡地道,伸手輕撫了一下小蒼,冰冷冶艷的面容線條難得地溫柔了下來。
雙白見狀,暗自輕嘆了一聲,滄瀾是長白山的虎王,體型比尋常的虎要大了將近一倍,但平日里都在長白山里生活,偶爾才會被殿下接出來耍玩。
殿下身上黑暗狩獵者的氣息,從來都比滄瀾可怕,所以陸上不怕殿下的生物很少,連滄瀾都不敢冒犯殿下。
但是對于殿下而言,能被他不一樣溫柔以待的,并不是因為滄瀾是猛虎,小蒼是貓,不一樣的是小蒼是秋大人喂養(yǎng)的貓。
此時,門外傳來一白的聲音:“殿下。”
雙白立刻上去掀了簾子,正見一白風(fēng)塵仆仆地抖落了一身的碎雪,他便道:“快進來罷,殿下等你許久了。”
一白點點頭,立刻接過旁邊鶴衛(wèi)手里的一只極長的裹著黑布的包裹進了房間。
“參見殿下,屬下已經(jīng)從赫赫帶回了東西。”一白將黑布一掀,露出包裹里面一只鐵木錦盒。
雙白上前幫著打開錦盒之后,里面的梭然露出了一把流光華彩的玄鋼紅纓霸王槍!
看著那一把玄鋼霸王槍,百里初微微瞇起眸子,眸底露出了近乎痛楚的神色,似平靜的夜海漸起波瀾。
他站了起來,抱著小蒼走到那把霸王槍前,伸出手,遲疑了好一會,才撫向那一把霸王槍。
“殿下,這霸王槍與上一把是一模一樣的,皆由赫赫修筑武器的大師阿莫西親手鑄造,阿莫西大師和他坊間弟子幾乎兩月不眠,經(jīng)歷數(shù)千次以火山烈焰鍛造,寒山冰蟬冷卻終于在兩月之內(nèi)將一年才能鑄就的霸王槍做出來了!”一白擦了擦自己額頭上的汗,沉聲道。
百里初看著那長槍,抬手示意。
雙白立刻從紫檀雕花的柜子里取出另外一只方形木盒擱在桌子上打開,露出里面斷裂成兩段的玄鋼霸王槍,斷裂的槍身上的斑斑血跡都已經(jīng)發(fā)黑,紅纓早已被血污凝結(jié)成一團。
雙白卻見一向潔癖嚴重的自己家子脫了一只手套,輕撫上骯臟的槍身,他的指尖甚至微微地顫抖,仿佛那上面的血跡是刺,會刺痛了他的手、他眼。
百里初眼底漸漸浮現(xiàn)出迷離的、燒灼的、痛楚的神色,他低低地笑了起來:“很好,很快,就能知道是有人害得你身負重傷,讓你下落不明,又或者……那個人是我,是我讓你陷入困境。”
那笑聲蒼涼而陰翳到了極點。
一白和雙白互看了一眼,都在彼此眼底看見了沉重之色。
自從兩個多月前,欽州圍城之戰(zhàn)秋大人失蹤后,清掃戰(zhàn)場,終于在城墻下發(fā)現(xiàn)了秋大人的斷裂的長槍,還有地面上的那些血跡,殿下痛心得幾乎都要瘋了。
原本尸香能追蹤到秋大人的蹤跡,但是偏生天公還嫌事情不夠失控,竟然忽降秋日暴雨,足足七日,殿下勉強根據(jù)赤焰蠱的反應(yīng)和殘留的微弱的尸香,追蹤到了南疆的瀾滄江邊,卻又遇上瀾滄江因為暴雨決堤,徹底斷絕了尸香追蹤的可能性。
殿下也因連續(xù)多日不眠不休地搜索,暈了過去,昏迷之前急召大小喇嘛,但待周宇帶著大小喇嘛快馬加鞭趕來之后,又過了十多日。
殿下再醒來的時候,天還在下雨,他淋著雨靜靜地站在泛濫的瀾滄江邊整整一日夜,沒有人敢上去勸,因為沒有人能靠近他身邊百米之內(nèi)。
包括大小喇嘛和他們鶴衛(wèi)中任何一人,所有人都暗自心焦。
直到第二日天亮,大喇嘛在帳篷里誦經(jīng)祈禱,忽然見面前多了一個**的魅影——殿下不再站在瀾滄江發(fā)呆,他只說了兩個字——回朝。
于是天亮一個時辰之后,所有人都啟程班師回朝。
再然后,殿下仿佛恢復(fù)了平靜,不再瘋狂地親自尋人,而是有條不紊地一條條頒布命令。
第一、再一次清洗龍衛(wèi);第二、徹查南疆造反之事;第三便是羈押白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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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十九雖然早已跪在殿下帳前請罪,但是他堅決否認自己的手藝會讓玄鋼槍斷裂,甚至愿受鶴衛(wèi)最殘酷的刑罰以自證清白和手藝。
本該被處以極刑的白十九最終還是保住了一條命,因為殿下命一白立刻帶上重金去赫赫尋當年制作玄鋼霸王槍的鑄器大師。
這玄鋼材質(zhì)特殊。
玄鋼難得,以可壓千斤,百折不彎,鑄造的武器輕手卻又鋒利異常著稱。
按理說不可能輕易斷裂,所以殿下也不能確定其中原因。
如果不是白十九的手藝,那就是鶴衛(wèi)里出了奸細,才在這霸王槍上動了手腳,所以一定要重新鍛造新霸王槍再做校驗。
當年霸王槍是赫赫進貢過來的寶物,殿下其實早早就有打算作為禮物送給秋大人,卻不曾想竟然導(dǎo)致了秋大人戰(zhàn)場出事,尤其是在聽了百里凌風(fēng)描述了當時危急的情況之后。
殿下雖然一直嘴上不曾多言,但今日他們見殿下這般自語,方才知道原來痛楚和自責(zé)一直如烈火煎熬著殿下的心。
“殿下……云姬那邊,她是提供珠子的人,是不是也要宣她和白十九一起校驗?”雙白遲疑了一下。
秋大人出事的時候,云姬和云橋也曾經(jīng)被宣來問話,但是似并無什么異樣。
而且她們只是提供了寶珠,寶珠早已被砸成了粉末,不像霸王槍還能找回殘骸,寶珠的粉末根本找不回來,而且她們并沒有接觸過霸王槍,沒有任何證據(jù)證明她們與此事有關(guān)。
不過謹慎起見,他覺得還是要問一問。
百里初輕撫著那斷裂的霸王槍,聲音幽冷:“這些天她也有在和欽州城的珠寶商往來,你讓她即刻提供些同樣的珠子,只說本宮要鑲嵌腰帶和香囊,其余之事,不必多言。”
雙白聞言,不禁一愣,聽著殿下這個意思,殿下不打算讓云姬參加校,反驗倒是對云姬她們心有芥蒂的樣子。
但云姬多年來對殿下一片忠心,何況他不相信鶴衛(wèi)出身的人會背叛殿下,于是雙白便不禁道:“殿下,云姬她……。”
“雙白,說話之前,不要忘記你的刑堂堂主身份。”百里初將那裝著斷裂的霸王槍的盒子合上,聲音涼薄而森然。
雙白頓時渾身一震,刑堂堂主,最講究的就是鐵面無私,冷酷執(zhí)刑。
一白也靜靜地地看著他,并沒有說話。
他神色一斂,隨后恭敬地單膝一跪:“屬下魯莽了,這就去完成任務(wù)。”
云姬到底是涉事的一員,確實應(yīng)接受調(diào)查。
百里初擺了擺手,雙白便即刻起身退了出去。
……
“云姬,咱家看你年紀也不小了,風(fēng)行司里的男兒們,或者是鶴衛(wèi)里的兒郎都是極不錯的,你可有看上的?”老甄一路領(lǐng)著云姬出了水牢,去準備百里初出行的車駕,一邊微笑道。
云姬聞言,眸光微閃,隨后她垂下眸子,柔聲道:“云姬還不想嫁,想多伺候義父幾年。”
老甄腳步忽然一停,抬了下手里的拂塵,周圍的小太監(jiān)們?nèi)慷纪撕髷?shù)步。
他看向云姬,細長的眼里閃過精光:“云姬,你是想在義父身邊多伺候幾年還是想多伺候殿下幾年,最好能伺候著殿下,讓殿下收了房?”
云姬聞言,神色瞬間一僵,隨后別開臉:“義父……云姬此生不做妾,不會給你丟臉。”
老甄打量著云姬,聲音越發(fā)地冷:“哦,是么,你倒是個心高氣傲的,又或者你等著殿下找不到秋丫頭了,直接讓你做了正妻?”
云姬沒有說話,只是垂下眸子,好一會才輕聲道:“義父……殿下身邊,需要一個人照顧他,秋大人如今不在他身邊,云姬只是想要照顧他……。”
“云姬!”老甄厲聲打斷了她:“這么多年了,你的妄念還沒有斷么,有些東西是你能妄想的么!”
老甄從來沒有這么疾言厲色對過自己,云姬呆愣了好一會,隨后眼里瞬間涌起了淚:“義父,云姬是你養(yǎng)大的女兒,這么多年的情分,竟比不上一個外人么?”
老甄看著她,神色異常的凌厲:“就是因為你是我養(yǎng)大的義女,也是鶴衛(wèi)這些小子里唯一一個丫頭,所以才要提醒你,什么是本分,什么是妄念,莫要違了自己的本分,生了不該有的妄念,招致殺身之禍!”
那小祖宗是什么性子,她跟了多年竟然不知道么,被情愛私心蒙蔽了雙眼能有什么好下場?!
如果小祖宗中意云姬,早八百年就已經(jīng)收了她,根本不會讓她離開!
云姬看著老甄,咬了咬唇:“也許殿下當年情關(guān)未動,如今殿下已經(jīng)識得情愫……。”
“云姬!”老甄看著她執(zhí)迷不悟,心中又急又氣地再次拔高了聲音打斷她。
且不說秋丫頭的性子和頭腦手段、歷練都是云姬根本比不得的,只說當年秋丫頭和殿下的情路是怎么走的,有多坎坷,他是一路看過來的,那根本是不可能復(fù)制的!
云姬看著老甄,最后還是垂下眸子掩蓋掉眸子里的痛色和不甘,輕聲細預(yù)道:“是,義父,云姬知錯,您消消氣,殿下還要出行,云姬有分寸,會收斂好自己的。”
老甄看著云姬的模樣,他老謀深算,怎么會不知這丫頭嘴服,心不服。
他搖了搖頭,神色微冷地嘆息了一聲:“你好自為之罷。”
說罷,他轉(zhuǎn)身繼續(xù)領(lǐng)著人去準備車駕,云姬眸光微閃,剛準備跟上去,便聽見身后傳來雙白的聲音:“云姬。”
云姬轉(zhuǎn)過頭,便看見雙白迎面而來。
她微微挑眉:“雙白,什么事兒?”
雙白在這個時候喚住她,莫不是殿下有要事吩咐?
雙白微笑道:“殿腰帶上有幾顆龍眼大小的南珠光澤差了,我想著反正要出宮,便打算去珍寶樓尋幾顆,你也是個識珠的,可要同去幫殿下揀選幾顆?”
云姬聞言,便沉吟道:“哪里還需要珍寶樓,我那里就有好些上好的南珠,一會給你拿過來看看,若是好便不用去淘換了。”
雙白聞言,頷首:“也好,我在這里等你。”
云姬笑了笑:“若我取來好珠,可否還與你們同出宮一游,今兒雪小,青龍街的梅花開了!”
雙白聞言,心中微異,殿下和他們出宮是為了查線索,云姬卻覺得是去游玩么?
雖然知道云姬沒有一定的理由必須為秋大人失蹤難過,畢竟云姬愛慕殿下,但是殿下如今心情如此敗壞,她卻……這種感覺卻還是讓他覺得有些不舒服。
他淡淡地道:“好。”
云姬點點,立刻轉(zhuǎn)身匆匆去了。
不過半刻,他便看見云姬領(lǐng)著云橋兩個人匆匆趕來,云姬甚至換了一身純白的男裝,披著白狐裘,眉眼之間敷了薄粉,一看便是個艷美的男裝佳人。
雙白眸色更涼,他接過云姬手里的袋子,淡淡地道:“多謝。”
隨后,他轉(zhuǎn)身就離開了。
云姬有些莫名其妙地看著雙白,她不明白方才還聞言軟預(yù)的雙白怎么會忽然變得這般冷淡異常。
云橋卻沒有所覺,只低聲在云姬耳邊笑道:“云姬姐姐這般裝扮真真美,殿下一定會喜歡的。”
云姬聞言,心情也開朗了起來,含笑道:“你這丫頭也真真會說話。”
兩人低聲說笑的樣子,引得宮里的灑掃的太監(jiān)們都嘲諷地搖搖頭。
也就是這位仗著是甄總管的義女身份,才敢在這種時候、這種地方嬉笑!
……………
“包子類,香噴噴的上京狗不理包子,兩文錢一個。”
“熱乎乎的鹵肉湯,下雪天最暖身子,客官可要來幾個?”
“來瞧一瞧,看一看了啊,新炭……。”
“……。”
半靠在軟白狐裘上的女子,忽然睜開了眸子,一雙銳利的明眸讓她蒼白的臉色多了幾分生氣。
“東青,醒了么?”男子溫柔清淺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她不用側(cè)臉都能感覺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臉上,溫柔而灼熱,只是這種溫柔和灼熱讓她只覺得惡心。
“這是哪里。”她冷冷地道。
“還能是哪里,不正是東青你心心念念的上京么。”梅蘇輕笑。
秋葉白神色一震,梭然撐著車子就想要坐起來,但是虛弱的身體和還是有些顛簸的馬車,讓她身體一軟,又向后倒下去。
梅蘇一把將她虛軟的身子接住,隨后將她抱在懷里,輕嘆:“果真是一到這里,你便精神了。”
“你放開我。”她想要推開他,但是卻被他捏住了柔荑,耳邊是他含笑的聲音。
“東青,你有本事自己坐得住么,你如是乖一點,我就讓你看看你朝思暮想的上京景色,若是你不乖,咱們用完藥就即刻回江南。”
她聞言,渾身一僵,但是卻不再動彈,只是眸底冷光幽幽。
這些日子的賬她都記下了,日后總會有讓他這個‘哥哥’慢慢償還的機會的。
見懷里的人兒溫馴下來,梅蘇眼底閃過一絲澀然,隨后,他挑開了窗簾,讓她看向窗外:“你且好好地看看罷,以后這樣的機會不會再有了。”
秋葉白動了動,忽然感覺耳邊一點刺痛,她頓時握緊了拳頭,強忍著滿腹的怒火。
這個混蛋,又封了她的啞穴。
“別惱,東青,這是為了你好。”梅蘇在她耳邊低聲輕喃,箍住她纖細腰肢的手如枷鎖一般。
如非必要,他根本不會冒險踏入那個不男不女的魔頭的底盤。
現(xiàn)在的他實力不如人,但是日后總有一天的……他會奪回屬于他的一切,還有……
他低頭看著懷里的人兒,她正近乎貪婪地看著窗外的景致,神色之中皆是隱忍和溫柔。
那種溫柔是他從來沒有看見過的,繾綣萬分,看著窗外一景一物,仿佛都似在看著深愛的情人一般,眼中竟?jié)u漸起了淚霧。
一滴淚珠忽然落在他的手背上。
梅蘇愣住了,他從來看見過她的眼淚,從一開始敵對,生死相搏的時候,在替她療傷的時候,在她和他奮力周旋的時候,在她差點被他強行占有的時候……
她的眼淚幾乎深深地灼痛了他的心頭。
他一直以為他的海東青最美麗的樣子便是與人斗智斗勇的時候,甚至戰(zhàn)斗的時候。
但是卻沒有想到,她流淚的時候,更是美得驚人,最堅強的人兒,落淚那一刻的痛色也美得讓人心痛。
讓人想要將她藏起來,不讓任何人看見。
可是,她這般異樣的美麗卻是為了另外一個男人綻放。
梅蘇清淺的眸子里閃過陰沉的光,他忽然低頭在她耳邊輕聲道:“東青,別哭,你哭得我心都碎了。”
秋葉白閉了閉眼,強行眨去眼中的淚光。
她并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但是看見上京的那一刻,心頭忽然劇烈地一跳,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仿佛瞬間蘇醒,特別是血液里的躁動,更是讓人難忍。
她知道那是赤焰和她共同的記憶帶來的躁動……
赤焰和她一樣,在聞見熟悉的味道,看見熟悉的氣息之后,涌起不可自抑的悸動。
但是,現(xiàn)在絕對不是流淚的時刻,這是她和赤焰的機會!
上舊不光是阿初的地盤,更是她的大本營之一!
她眸底瞬間閃過寒光。
一定會與機會的,就算逃不出去,也能想法子通知到大鼠或者焰部!
但是下一刻,她忽然覺得有些不對,耳邊、臉頰溫?zé)岬挠|感,讓她梭然一把抓住梅蘇探入她衣襟的手,厲聲道:“梅蘇,你他娘的瘋了么!”
他想干什么!
“我是瘋了,從那日你告訴我所謂的真相到現(xiàn)在,足足又大半個月,我都在反復(fù)掙扎,糾結(jié),我告訴我自己,你是我的妹妹,但是所有的理智都在看見你為別的男人流淚的那一刻,分崩離析。”梅蘇反手將她轉(zhuǎn)了過來,捏著她的下巴,湊近她的臉,讓她看見自己眼底的腥紅。
“就算是兄妹又如何,我從不曾與你一起長大,沒有什么血緣親情,你對于我而言唯一的意義就是——你是我想要的女人,是我唯一拜了天地的妻子——東青,僅此而已!”
而不是什么該死的妹妹!
他若是循規(guī)蹈矩的人,就不會不安天命,就不會成為中原商場霸主,更不會得到她。
所有想不通的,痛楚的糾結(jié),在看見她為別的男人流下淚的那一刻,忽然全部都清楚明了了。
梅蘇看著她眼底濃烈的殺意,輕笑了起來,忽然捏住她的下頜,逼迫她張開嘴,低頭在她唇上輕吮:“等你再封了穴,我們今晚就圓房,以后的日子,我會好好照顧你的,東青,武功于一個少夫人而言,是沒有用的。”
就像他控制了她的下顎,她便不能咬傷他,拒絕他!
她若恢復(fù)武功,想必第一個就會動手殺了他罷?
“你看你也沒有將我當哥哥,你更不是循規(guī)蹈矩的人,如你真重人倫和天地君親,又怎么會女扮男裝,還與你父親,不,我們的父親為敵,這個世上沒有人比你我更合適一生一世相伴?”梅蘇輕笑,低頭深深吻住她。
秋葉白眼底的殺氣愈發(fā)濃烈。
這個該死的……瘋子!
……
“看好少夫人。”梅蘇吩咐了一番貼身親衛(wèi),又吩咐了兩個小丫頭,隨后便領(lǐng)著人進了青龍街上的一處兩層樓極大的藏藥鋪子。
他前腳進了藥鋪子上了樓,后腳另外一輛華麗的馬車并著十多名尋常富貴人家侍衛(wèi)裝扮的男子也到了這藏藥鋪子。
“主子,到了。”雙白躍下馬車,伸手去扶馬車里戴著黑紗兜帽的人。
那戴著黑紗兜帽的修挑身影下車的時候,忽然身子一個不穩(wěn),差點摔了下來。
雙白趕緊扶住百里初,才感覺到百里初的手上全是冷汗。:“主子,您這是怎么了?”
殿下的身手一向很好,怎么會忽然這般模樣,難不成是身子撐不住了?
百里初閉著眼,只覺得血脈里一陣古怪的搏動,心頭發(fā)顫,頭暈?zāi)垦?鼻間濃郁的尸香蔓延,但是偏生心臟的波動讓他根本沒有法子說一句完整的話:“尸香……濃……烈。
雙白不明所以,只低聲道:“殿下,尸香怎么了,咱們身上的味道很重么?”
他們十八司身上全是尸香,尤其是出汗之后,難不成今日誰不曾沐浴就出來了?
百里初也一時間不明所以,只是額頭一陣陣的冷汗,心頭莫名地狂跳和焦躁。
“殿下這是怎么了,快進來!”大喇嘛這個時候正好走出來迎接,一見百里初情形不對便立刻下來,和雙白一起將百里初往店內(nèi)送。
但是,他們并不知道另外一輛馬車里,窈窕的人影,正努力地坐起來,滿頭大汗地往窗邊靠去。
她眼底都是驚喜和焦灼。
不遠處傳來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對她而言已經(jīng)足夠。
那些熟悉的聲音全部都告訴她,那是她朝思暮想的人!
阿初,一定是阿初!
她終于靠到了窗邊,卻沒有力氣去挑開窗簾,她眸光一凝,便梭然用肩頭向車子撞去!
“咚!咚!咚!”
車子傳來連續(xù)的悶響,自然驚動了看守馬車的梅蘇的人,也驚動了鶴衛(wèi)的人。
云姬見對方的那些侍衛(wèi)神色怪異而緊張,便心中生了疑,領(lǐng)著云橋率先走了過去
“你們要干什么?”對方的侍衛(wèi)兇神惡煞地正要阻攔,云姬抬手飛快地點了對方的穴道。
“你們這么緊張,莫不是里頭藏了擄來的女子?”云橋冷笑一聲,伸手就去撩開了那簾子。
她們行走江湖多年,見多了這種事情。
但下一刻,云姬和與云橋看見了的人,與秋葉白四目相對的那一刻,雙方瞬間僵住。
云姬和云橋如同見鬼一般。
秋葉白倒是眼中閃過喜色,但是她沒有想到的是……
“云姬姐姐,不能留她活著!”云橋臉色蒼白地壓低了聲道。
云姬遲疑,云橋卻急了,再次壓低了聲音:“她活著,我們都要死,而且你要想想殿下!”
云姬眼底閃過寒光,仿佛下定了什么決心,忽然抬手在那馬背上彈了一只銀針。
馬兒梭然嘶鳴一聲,瘋狂地拖著車子沖了出去。
……
而與此同時,百里初卻忽然站住了腳步,眼底迅速蔓延開一片黑沉腥紅,轉(zhuǎn)身足尖一點,飛了出去。
那種悸動,是赤焰!!!
是赤焰的感應(yīng),小白就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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