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聞道,夕死可矣!”
這聲音落下的一瞬間,我便嚇得冷汗淋漓。
我知道,他不是在好心好意,在展示他的道,而是在展示同時想動手殺我,讓我聞道,然後作爲看到他的道代價,是讓我死掉。
“這是.....鬼皇纔有的道?”
我嘴巴微張,面露愕然,只能維持這個匪夷所思的表情。這是一股排山倒海般的氣勢,讓人彷彿沉在泥潭中,寸步難行,而眼前這個重傷的老邁鬼皇,當年戰敗重傷,現在竟然還有這種氣勢,以只有普通鬼王的水平發出這一擊。
這一拳,幾乎技近於道。
竟然讓我隱約看得了之前那個乾坤祖師爺一般,在月色下揮劍,那美麗的一劍驚心動魄,讓人無法躲避的感覺!
“必須、躲!”
我咬緊牙關,艱難的擠出這一句話,看著這拳到來,閃過的死亡念頭。所有人之中,只有我,全身不斷劇烈的顫抖著,想要掙脫這種被徹底僵住的狀態。
轟!
地面被我踏出大量裂紋,一層一層迅速破裂開,我咬緊牙關瘋狂揮劍,彷彿這一瞬間的全部都變得如此緩慢,四把劍擋在前方的拳頭。
第一柄劍美麗得如同煙花,一寸寸炸裂開,化爲木屑消失在風中爆開。
第二柄劍迅速露出漣漪般的裂紋,依舊沒有能抗住一秒,化爲大片木屑被瞬間震碎,而第三柄劍擋住趨勢爲減的拳風,這才微微出現裂痕。
砰!
“這一拳,震碎了我三柄桃木劍!”我倒退十幾步,渾身的骸骨明明拳風振盪,骨架上竟然出現了細細密密的裂紋,簡直匪夷所思!
“你竟然躲開了!”
老人收拳,嘴角劃過殘忍扭曲的笑容,卻一閃而逝,又恢復溫和慈祥的面容,大口大口咳著血,那噴出的血液竟然在空中緩緩化爲黑霧,悽慘無比的說道,“我的拳道歷經磨難,竟然被一個小輩躲開了。”
轟!
一瞬間拳風消失,凝固的恐怖壓力瞬間泯滅,所有人再次回覆了行動,只是一個個面色震撼,彷彿徹底被震驚了。
“想不到連曾經的聖上,都這麼恐怖......”
沒有想到,一個衰落到不成人樣的重傷鬼皇,這位老人僅僅以普通鬼王的弱小實力,就差點擊殺了我,沒有人親自見過鬼皇的實力,那只是一個傳說,現在親眼看到了一名蒼老的鬼皇,也如此的可怕,那兩位鼎盛期的鬼皇,又是如何嚇人?
“該死!”
我深呼吸一口氣,由於剛剛的恐怖壓力,還在大口大口的喘著氣,說:“我終於知道那個鬼青爲什麼不動手了,因爲他知道我殺掉了世子,一定會引來這個重傷、即將躺在棺材的鬼皇,他在借刀殺人!”
“這麼可能!?”銀鱗王低語,閃過熊熊怒火,反駁道:“我的義父忠肝義膽!行事光明磊落,絕對不是那種小人!”
我沉默不言,只是看著眼前的老人。
他還可怕了,明明力量弱於我,速度弱於我,甚至連旁邊銀鱗王都不如,卻隨手揮舞一拳都能對我造成致命威脅,很難想象這是一個大口大口咳血的暮年重傷老者。
我忍不住說:“這是皇嗎,好恐怖的皇威,壓得人喘不開氣來,讓人嚇得膽寒,壓得動彈不得,這就是勢,也就是那傳說中縹緲的道。”
“每一個人,都會悟透他的道,我的道便是拳道。”
老邁的鬼皇目光悠遠,“我並不如你一般才華橫溢,也不如鬼青那般資質恐怖,我卻喜歡上了一名天縱奇才,曠古爍今的女帝,我爲了成爲她的皇后,苦練一百年,那個愚蠢的青年每一天都看著高高在上的女帝憧憬著,這一生中的那一百年,所有的精力、所有的時間,都專注在了這一門拳法上,揮拳足足一百餘萬次,可依舊被一名後來居上的青年打敗,我陪著我愛慕的女人,不過三年而已。”
“人人都認爲我是天才,成就鬼皇之位,我卻是苦修的蠢才!一百餘萬次啊,我不分晝夜,不吃不喝,足足揮拳揮了一百多年,我才被稱爲拳聖。”
他露出苦澀,也露出一絲美好的憧憬,彷彿在臨死前贅述曾經的過往,說到那三年時,竟然露出一絲幸福的微笑。
我沉默了一下,女帝競選皇妃,自然能者居之。
這七百年來出現過兩任皇后,卻都遠遠不如她,無法撼動她的地位,所以只能做她的妃子,而並非自己做皇帝,而能讓她當皇妃!
這蹣跚老人讓人欽佩,是值得尊重之人,哪怕他是我的對手,他要殺我。我恭敬無比道:“您這拳平淡無奇,卻動若雷霆,這是暗殺拳嗎?”
旁邊。
“太可怕了!”無數鬼民面色肅然,一個個露出膽寒之色,看著道路中央,身子竟然向裡面更縮了一些。
“這是我的道,也是最恐怖的暗殺拳,我爲了練拳,那一百年間屠戮足足近萬鬼兵,出拳之時,便是殺人之時。”老人慈眉善目,卻說得極爲血腥,搖頭苦澀說,“年輕人,你資質恐怖,天生魂魄恐怖的讓人震撼,甚至堪比鬼皇,你這種天才根本不明白我的苦衷,你能躲開我的拳,便代表你與鬼青兩人,都已經站在了鬼王巔峰,已經開始觸摸到了道!”
資質強大?
我忍不住苦笑,我的魂魄強悍,所以學習能力進步極快,也就是所謂的天才。
但都是我用命換回來的,我在地獄裡,撐過了能讓所有人崩潰的痛苦,那是我人生中最慘淡的歲月,死亡無數次,掙扎無數次,才能走到今天,從庸人之軀蛻繭成蝶。
所有蠻民都在讚頌我強大的身影,崇拜我堪比阿修羅的恐怖戰力。
所有鬼民也畏懼我“骨頭巫”之名,聞風喪膽的躲避我,怒罵我爲“殺神”,卻並未看到,我刻在強大後面的那些心酸。
我與這位老人一般無二,都是刻苦的蠢才!
“我也不是天才,如果可以我相信我們能成爲忘年之交,我們都是蠢材,爲了心愛的女人走到今天。”我沉吟著,看著剩下兩柄露出裂紋的劍,感慨萬千。
“人類,你躲過我的拳道,讓我驚奇。”
他在搖頭,佝僂著腰,駝著背大口咳黑血,彷彿隨時都要倒下,似乎本就枯竭的他剛剛揮拳,又加速了死亡,“我的道,正如我所言,朝聞道,夕死可矣。接下我拳頭的人,你是第四個,卻是最弱的一個。”
我點頭,並不意外。
兩位聖上,以及那個鬼青罷了。
咳咳。
他大口大口噴著血,那血嗑著地面化爲黑色鬼氣,面色煞白,身軀衰竭,甚至渾身以及冒出黑霧,整個人彷彿破碎的光點,開始冒著黑氣蒸騰。
“我以爲我會在角落中安安靜靜的死去,想不到,最終還是被動的爲我討厭的國,殺掉了一個大敵。”
他喃喃自語,佝僂的身軀砰的一聲消失在原地,慈祥的面容化爲猙獰扭曲的笑,露出最癲狂的殺意,向我撲來!
彷彿這一刻他不是遲暮老人,而是兇悍殺意的狂暴黑虎。
老人此時彷彿完全變了一個人,整個人露出一抹狂暴扭曲的笑,暴虐氣息瀰漫,完全沒有了之前的祥和氣息。
轟!!!
我整個人一瞬間就被一拳轟得後退。
似乎他已經再沒有力氣發出剛剛的那拳了,老邁腐朽,渾身氣力枯萎,可是即使不用拳意殺來,依舊快如閃電,急奔轟來。力量,速度,氣勢,全都渾然一體,彷彿整個人協調得腰力與拳力合一,整個人化爲一塊鐵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