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琳所在的位置乃是一個墻角的夾縫,并且那夾縫的朝向是背對著出口方向的,因此我們適才投擲冷煙火的時候,并沒有發現高琳的身影。如果我們沒有走到血池的對岸,是根本無法察覺到她的存在的。
高琳似乎沒有料到我會猛然轉身直視著她,她本來蜷縮在那個夾縫中隱藏得很好,若不是閃光燈將她的身形影‘射’了出來,就算我和季玟慧轉身返回也不一定能發現她的存在。
當我們兩個面對面的那一瞬間,高琳的表情忽然顯‘露’出了一絲‘陰’冷的猙獰,但緊接著就變換成了另外一種神情,她將小嘴一咧,滿臉都是委屈之‘色’,雙手‘揉’著眼睛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向外走著,口中嗚嗚咽咽地嬌聲泣道:“小添,你可算來了,我一直都找不到你們,都快把我嚇死了。”
那種‘陰’毒的表情雖是一閃即過,但我還是清晰地看在眼里,與此同時,我的心底也生出了一絲隱隱的寒意。
高琳越哭越是傷心,她邁著緩緩的步伐,逐漸地走到了我的面前。若是放在以往,我或許會被她的偽裝而‘蒙’蔽過去,我或許會因為她的眼淚而相信了她。然而,現今我已徹底認清了她的嘴臉,看著她那做作的舉動,我恨得牙根癢癢,冷眼斜睨著她,一聲不吭的靜目觀瞧。
待她還距離我有幾步之遙的時候,我將手中的刀尖對準了她,語氣平和的沉聲說道:“別再往前走了,再往前我就不客氣了。”
高琳立即顯得驚訝異常,她將兩只手從眼睛的位置移了開去,然后用一種無辜和無助的眼神凝望著我,仿佛她萬難理解我的做法,對于我的態度,她更是既吃驚又傷心。
我盡量克制住自己的情緒,想讓自己不要太過‘激’動。然而,過往的一幕幕卻在此時無休止的洶涌而來,在我的腦海之中接連放映,無論我如何穩定心神,那些影像卻依然清晰異常的揮之不去。
那是1997年的初秋,我剛剛升級至大學二年級。偶然間的一個中午,我在學校的食堂里看到了一個妙曼的身影,自那之后,我就如同丟了魂似的,再也沒了平日里的瀟灑超脫,而是整日魂不守舍地獨自悶悶不語,腦子里面全是那個美麗的‘女’孩。
此后的一段日子里,我每天中午都去食堂吃飯,要么就是游‘蕩’在校區的每一個角落,為的就是再次見到那個‘女’生,無論如何也要再見上她一面。
在我連日來的堅持下,我終于如愿以償的見到了她。我破天荒的厚著臉皮去主動搭茬,在眾目睽睽之下,我紅著臉問人家的名字,表示自己想和人家“‘交’流‘交’流”。
好在那個‘女’孩非常開朗,她不但告訴我她叫高琳,還說她就是我同年級音樂系的學生。雖然只是草草的聊了幾句,她還是大方的給我留下了呼機號碼,還有她們寢室的分機號。
從那時起,我便開始了我的感情生涯。我將我近乎多一半的‘精’力都專注在了高琳的身上,另外的一小半,則留給了王子以及我那幫不學無術的狐朋狗友們。
成績的直線下降,專業的荒廢退步,甚至是本應非常充裕的生活費‘花’到分文不剩,這些我從來都沒在乎過,也沒有抱怨過。在我看來,或許我命中注定就要與她牽手偕老,她理應是我姻緣中的另一半。除了我的父母,在我心中占據比重最大的,自然是非她莫屬。
然而事情卻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順利,高琳對我的態度忽冷忽熱,有時熱情得像個相濡以沫的情侶,有時則冰冷得如同隔世的仇敵,動不動就將我打入十八層地獄之中。
王子經常勸道我說,高琳就是把你當了成一個臨時的錢包和苦力,在她需要幫助的時候,你就是世界上最好的男友。在她不需要你的時候,你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陌生人,對她來說,你的存在與消失都是無關緊要的。
我雖然知道王子的話不無道理,但我卻已經早早的遁入了魔道,在我看來,只要能再次看到她的一顰一笑,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我都是無怨無悔,毫不猶疑的。
高琳逐漸掌握了我對感情的懦弱與專一,這使得她更加的變本加厲,不但聲‘色’俱厲的呼來喝去已經成了家常便飯,并且在感情方面也不再顧忌我的感受。有些時候,她甚至當著我的面和其他男人親昵獻媚,有些時候,她能夠因為一通電話而把在雪地中苦等了幾個小時的我隨意攆走。
大四那年,她進入了實習階段,我和她的距離也因此而越拉越遠。每當我約她的時候,她時常都以學校有事而隨口拒絕,就算我賤兮兮的找到她們學校的‘門’口,她也會‘陰’沉著臉來責罵于我,說我耽誤了她的工作,影響了她在學校的形象。
畢業以后,這種情況就變得更加嚴重了。她并沒有留在原來的學校任教,而是謀到了更好的工作,據說是去一所重點小學上班。可每次我問及她學校的名稱之時,她都從來沒有回答過我,如果我追問得太過頻繁,她就會立即翻臉,那樣的話,短時間內她是不會搭理我的。
我也曾在‘私’底下詢問過她的同班同學以及大學時期的閨蜜,可別人給我的答案都是不清不楚,她在畢業之后就很少與以前的同學聯系,別人想去她的單位看看,她也都是百般推脫,從沒有一個人去過她的工作單位。
在這種感情的地獄中煎熬了數年,我也逐漸的因愛成疾,心態也慢慢的發生了轉變。因此我才會聽取了王子的建議,打算找機會和高琳發生關系,用生米煮成熟飯這種俗套的手段束縛她那善變的靈魂。
可不成想我卻再次被她戲‘弄’了一番,也正因如此,我才會負氣踏上了獨自旅行的寂寥之路,在那個神秘詭異的地方,我差點把命都丟了。
對于沒有任何感情經歷的我來說,‘迷’途知返只是一個普通的詞匯而已,如果沒有遇到巨大的挫折,很難在我的身上應驗出來。然而那次在蛇‘洞’之中,當我面臨著生死邊緣的時候,我才徹底的顛覆了對于高琳的看法與態度,壓抑在心中多少年的苦水翻涌而出,滿腔的愛情變為了恨意,又逐而從恨意變為了淡漠,我也慢慢的從她那感情的枷鎖中逃離出來了。
當我徹底愛上了溫柔善良的季玟慧以后,回首前塵,感到當初的自己是那樣的好笑,那樣的無知與幼稚。但我卻并不后悔,因為至少我也曾真正的愛過,我得到的,是一份對于男‘女’之間的認知與體驗,我得到的,是一份幾乎每個人都必將擁有的人生閱歷。
但高琳畢竟在我的心中根深蒂固了,她若不出現倒還好些,當她再次出現在我的面前,并且以顛覆‘性’的態度對待我時,盡管我沒有感到絲毫的幸福和滿足,但我卻沒有絲毫勇氣去拒絕她,或是澄清我已經移情別戀的事實。我總想用一種模棱兩可的方式來解決問題,不愿直接坦誠的傷害高琳的內心。可以說,在情感的問題上,我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失敗者。
然而當我得知高琳那些不為人知的種種罪行之后,感到無比震驚之余,我對這個‘女’人也產生了從未有過的厭惡之感。此時此刻,看著她在我面前的惺惺作態,我心中早已沒了當初的呵護與愛憐,剩下的只有難以形容的憎惡和憤慨,真恨不得把她的心挖出來看看是什么顏‘色’?對于我滿腹的疑問和不解,我更是不知該從哪一條問起,只能這樣怒目相向的注視著她。
高琳見我半晌不語,知道自己的詭計已然敗‘露’。她眼珠微微一轉,立即嚎啕大哭的顫聲解釋說:“都是那個人‘逼’我做的那個南方人殺了我‘奶’‘奶’,她威脅我,讓我自己冒險進來給他們找寶藏小添,你救救我”
我頓時氣得頭皮發麻,“哈”的一聲冷笑,用刀尖指著她的背后‘陰’聲說道:“你說的是朱田良么?還是你那個貼身保鏢?”
高琳稍顯驚詫,她順著我的手臂向后看去,只見丁一的雙眼纏著紗布,倒在地上人事不知。而丁二則滿身是血的少了一條胳膊,極其虛弱地站在王子的身旁,他見到高琳出現,絲毫沒有任何表示。
見此情景,高琳必定料到那二人已然招供,就見她雙眉微微一蹙,似乎是在考慮著應對之策。跟著她便‘露’出了嫣然一笑,向前踏了一步,打算要跟我說些什么。
可正在這時,大胡子猛然間低呼了一聲,緊接著就舉起手中的刺錘,對我們高聲叫道:“做好準備,那些妖孽攻進來了”
我心中一緊,知道定是那些復活后的血妖已經尋了過來,此時也顧不得審問高琳了,當務之急是保住眾人的‘性’命。反正不除血妖高琳也無法逃出‘洞’去,等事態平息之后,她自然還在我們的掌控之中。
于是我一拉季玟慧的衣袖,囑咐她說:“我過去,你一會兒就躲在我們背后不要‘亂’跑。”隨后我又轉頭對高琳冷聲說道:“都聽見了吧?你要是不要命就往外跑吧。”說完我也不等她的回答,提刀前沖,和大胡子一起跑到了王子的邊上,又將兩個傷者拉到了血池之中,那地方相對來說還算安全一些。
當我們三人站在血池的邊緣之時,已經能夠隱隱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之聲正在極速奔來。那聲音似是許多人在一起奔跑,每一步的步幅都拉得很大,這樣的奔跑速度,普通人是絕對無法做到的。
我們三人都很清楚這次面對的危機絕對不容小覷,如果血妖數量太多的話,就算大胡子的刺錘再怎么犀利,恐怕也并非萬無一失,至于我和王子,能夠自保就已經算是阿彌陀佛了。
就在這時,我身邊忽地走過一個人來,在我的身邊站定了腳步。我側頭一看,原來是丁二,就見他目視著前方昂首而立,雖然臉上依然是那種難看至極的死人面相,但隱在其中的,居然還有一絲凜然的正氣,看他的樣子,應該是打算和我們一起聯手拒敵的。
此人的行為亦正亦邪,盡管我不能確定他是好人還是壞人,但畢竟他曾經救過我一次,此時面臨生死攸關的當口,他應該不會趁此時機襲擊我們。
于是我朝他點了點頭以示謝意,剛要轉過頭和大胡子商議拒敵之計,就見大胡子的臉上忽然間掛了一層‘陰’霜,低沉著嗓子冷聲說道:“準備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