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濃黑的毒煙猛然噴出,在場的所有人都是大驚失‘色’。當時站在我左邊的人是季玟慧,右手邊是王子,而季三兒則站在王子的身旁。在那電光火石的一剎那,我就是想拉季三兒也夠不著他,情急之中也無暇細想,雙手一伸,同時抓住王子和季玟慧的胳膊向后就倒,并在口中大聲提醒著季三兒讓他趕緊躲避。
季三兒的反應雖不如我快,但看到一陣黑霧忽然噴出,他也本能的做出了反應。就聽他“哎呦”一聲大叫,與此同時松手后撤,腦袋向后一揚,也在危機的關頭做出了閃避的動作。
然而畢竟他的手臂已經探到了棺材里面,手掌距離毒煙的出口更是近在咫尺,饒是他這下閃避得還算及時,但左手的指尖依然被那毒煙掃到了一些。當他順著后仰之勢倒在地上的時候,我發現他的指尖已然變黑,并且一條條黑‘色’的血管突出暴起,正以極快的速度向上蔓延。
我豈不知這是劇毒的功效?直把我看得心驚膽寒,心想若是剛才慢得半刻,我們三人勢必也會被那毒煙沾到,這種劇毒看似兇猛異常,如果被碰到頭臉的部位,恐怕用不了多久就會毒發身亡的。
但這種想法也是一閃即過,眼看著大量的黑煙騰空而起,我一把將季玟慧遠遠地推了出去,緊接著對王子大叫一聲:“幫我拉著三哥快跑,別等那些毒煙落到地上。”
王子也看到了季三兒被染上了劇毒的黑‘色’手指,他先是被嚇得愣了一下,聽我喊完之后他猛地打了一個‘激’靈,這才總算回過神來。跟著他一骨碌翻到了季三兒的另一邊,雙手抄起季三兒的雙臂,我則抬起季三兒的雙‘腿’,兩個人彎腰低身,一路向前疾沖,直到跑出墓室的大‘門’這才算是松了口氣。
此時大胡子早已將季玟慧和丁一安全的抱出了墓室,我們見那毒煙已經開始慢慢下落,確信應該不會飄到墓室之外,這才將季三兒放在地下,俯下身子仔細地檢查他的傷勢。
季三兒自打中毒之后便一直閉口不語,此刻我見他滿頭大漢,緊咬著牙關苦苦支撐,怕是只要張口叫喊一聲,便會因泄了氣而就此昏去。
我雖不知解毒之法,但也大約知道急救的措施,如果再放任毒素自由蔓延,出不了一時半刻,猛烈的毒‘性’就會侵蝕季三兒整個身體,等到劇毒攻心,此人便說什么也救不得了。
于是我急忙撕下一條衣服,將季三兒的食指根部緊緊地扎住,然后便焦急地問大胡子說:“怎么救?”
大胡子不敢用手觸碰季三兒的手指,他抓起季三兒小臂的衣服將手臂拎起,對著那根青黑的手指看了一會兒,隨后便表情凝重地沉聲說道:“不知是什么毒‘藥’,竟會如此猛烈。咱們不清楚毒‘藥’的名目,就不能用‘藥’。可就算知道這毒‘藥’是何物所制,眼下咱們手中也沒有‘藥’材可用,還是沒辦法用‘藥’。再這么下去恐怕不行,唯一的辦法……就是把手指斬斷。”
我已經大致猜到了這個結果,眼看著那根手指的根部已然全部變黑,我也不敢再稍有耽擱,于是我頗為歉疚地伏在季三兒的耳邊,輕聲說道:“三哥,你要活命,這根手指就保不住了。你先忍一忍,等離開這兒以后,我一定想辦法給你接上。”
季三兒豈會不知自己的處境如何?他早已痛苦得無法言語,但聽到自己的手指不保,他還是身子一顫,緊接著便有兩行熱淚淌了下來。隨后他臉‘色’煞白地閉起了眼睛,眉頭一皺,朝著我微微地點了點頭。
我當下不敢遲疑,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慰藉,跟著便抬手做出了一個舉刀的動作,上下晃動著比劃了幾下,告訴大胡子這就斬吧。
季玟慧沒想到事情的結果竟會如此嚴重,看到我做出的動作,她忍不住“啊”的一聲呼了出來,兩手捂住自己的雙‘唇’,幾行清淚順著她的指縫緩緩而下。
我正要上前安慰她幾句,猛然間就聽見季三兒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大吼,我忙回頭一看,就見季三兒的手指已然落在了地上,大胡子則表情沉重地蹲在一旁,他手中的匕首,也兀自還在淌著黑‘色’的血滴。
季三兒圓瞪著雙眼顫抖個不停,目光一直注視著自己的手指,似乎無法相信他所看到的一切。緊跟著他便長嘆一聲,雙眼一翻,就此昏了過去。
季玟慧就算再怎么責怪季三兒,但畢竟是血濃于水,看到季三兒如此慘狀,她又豈能放平心態?就見她嗚嗚咽咽地跪爬到季三兒的身邊,一頭扎進哥哥的懷里,將全部的眼淚都灑在了他的‘胸’膛上面。
我不忍再看這傷感的一幕,于是我便和胡、王二人商討起后面的計劃。
在大胡子看來,此前那聲怪異的慘叫應該并非發自血妖之口,他說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那聲音極有可能是丁二所發,若是那樣,就說明他至少已經身負重傷了。
那兩只變異血妖雖然厲害,但以丁二那一身食‘陰’子的功底,如非事有劇變,絕不可能讓他負傷。如此說來,在丁二發出喊聲的那個位置,或許存在著更多數量的血妖,這才會導致他寡不敵眾而失手受傷。
我思忖了片刻,然后定出了后續的計劃。等會兒我們先按原路返回,到了九龍巨柱的下面以后就按兵不動,靜觀其余幾座橋上有何動靜。如果真像大胡子說的那樣有大量的血妖出現,那我們就先行退出這大廳,等安頓好了季玟慧等人以后,到時再殺將回來和它們一決高下。
胡、王二人認為此法可行,丁一和季三兒已經完全不能動了,帶著他們確實是個負擔,總之先到九龍轉盤那里看看情況,如果發現苗頭不對,就毫不猶豫的撤出‘洞’去。
隨后我又勸慰了季玟慧幾句,告訴她季三兒的手指雖然少了一個,但‘性’命總算是保下來了。俗話說‘吃一塹長一智’,若是季三兒因為此事而改掉了貪財的‘毛’病,那他丟的這根手指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季玟慧的情緒本已平復了不少,況且她也知道我們急于探明情況,再加上我這幾句說得在理,于是她便收起了淚水,隨著我們一同起程了。
大胡子為了避免我和王子體力不支,他本要獨自背著丁一和季三兒二人。但我卻一口否定了他的決議,因為現在我們幾個之中只有他的戰斗力最強,也只有他能夠與血妖匹敵,若是因為這兩個傷號而拖累了他的手腳,那我們保存下來的體力也只能留著到‘陰’間使用了。
是以我們最終排出的隊形是大胡子單獨在前,季玟慧緊隨其后,我和王子則分別背著季三兒和丁一擋在季玟慧的身后。
這一路上走起來當真是步步為營,每個人都加了十二分的小心,因為我們知道前方定有大變發生,只要稍有不慎,就可能會導致全軍覆沒。
所幸在石橋之上并沒發生任何異常,待走到了九龍轉盤之后,我們便凝足不動,聚在一團靜觀其變,等待著某種奇怪的聲音再次發出。
過了半晌,依舊不見有任何動靜,大胡子微微有些耐不住‘性’子,便讓我和王子不要隨意走動,他圍著轉盤走一圈看看有什么發現沒有。
大約過了半根煙的工夫,大胡子匆匆地走了回來,當他走到我們右前方的那座石橋之時,他忽地停下了腳步,向前走了數步上了石橋。然后他俯下身子,在地面上端詳了片刻,似乎在尋找著什么特殊的東西。
當他走回我們身邊的時候,他的表情略顯茫然,一見我們的面便低聲問道:“剛才咱們繞著轉盤走的時候,你們有沒有注意過其他橋頭的地面上有些是刻有印記的?”
他把我問的一愣,不太理解他話中的含義。但我也清楚他肯定是發現了什么,于是便回答他說:“你說的是哪個橋頭?”
大胡子指著右前方那座石橋說道:“那座橋上有,后面也有兩座石橋上也有。上面的圖案不同,這邊的是一個圓圈,后面那兩座是兩個圓圈和三個圓圈。”
我回想了一下,當時我們圍著轉盤尋找線索的時候,所有人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九龍巨柱的這一側,而每一座石橋的橋上就的確沒怎么太過注意。顯然大胡子發現了我們疏漏的細節,這或許是某種重要的線索。
于是我向四下張望了一遍,感覺暫時還算安全,便囑托王子先行守在此地,我和大胡子去去就回。我一定要親眼看見才能做出結論,僅憑大胡子的口述,我是想不出那圓圈的具體樣子的。
我們首先來到了右前方的那座石橋上面,這座橋我們并沒走過,如果不是有突變發生,從墓室出來之后,這便是我們順時針方向的下一座橋。
當我向前幾步走到了大胡子方才停步的位置之時,我確實看到了地上畫著一個極小的圓圈。那圓圈似是用碎石所畫,從印記的新舊程度來看,應該是不久前才畫上去的,而并非是幾千年前原本就有的。
我一時間不明所以,但也隱隱猜到,這圓圈應該與高琳或是丁二有關。正當我們打算走到另外兩座石橋上再行察看的時候,猛然間就聽見不遠處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之聲。那聲音斷斷續續,時而急促,時而停頓,卻又不像是刻意的躲避我們,反而倒像是搖搖晃晃,一個人步履踉蹌的勉力前行。
我和大胡子對望一眼,立時意識到有事發生,此時哪里還顧得上什么圓圈方塊,撒開雙‘腿’,幾步就跑回了原地,三個人圍在季玟慧等人的身前提刀待敵。
片刻之后,那腳步聲緩緩地走到了我們身后的不遠處,隨后就聽到一個人倒地的聲音,那人的呼吸聲急促沉重,完全不像是偽裝出來的。
又等了一會兒,我見那人沒再繼續的‘逼’近我們,懸著的心便稍稍的放下了一些。而后我貼著大胡子的耳朵悄聲說道:“我聽著不大對勁,可能不是血妖,‘弄’不好真的是丁二,咱倆過去瞧瞧。”
大胡子之所以能平心靜氣的守在這里,全是因為要保護我們這幾個累贅,如若不然,按照他平日里對待血妖的態度,就算前面有一百只血妖他也必定會沖殺過去。
此時他也早就耐不住了,聽我說過去瞧瞧,他連忙點了點頭,然后輕拍王子的肩膀,讓他盡量不要出聲,守在這里保護另外三人。
隨后我們倆便提刀潛行,輕步躡足地緩緩繞到了九龍巨柱的另一側。待距離那呼吸聲十分接近的時候,兩個人一使眼‘色’,猛然間就向前跳了過去,若是此人真是血妖,也定會殺它個措手不及。
然而出現在我們眼前的卻并非血妖,正如我和大胡子所推斷的那樣,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之人,正是在不久前追擊血妖的丁二。
就見他滿身傷痕地倒在血泊之中,雙眼半睜半閉地望著我們。更為慘不忍睹的是,他的左肩血‘肉’模糊,整條左臂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