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案件到此就已經結束了。但是既然是呈現給各位讀者的,事件是不完整的。
七月十五日上午,王楠到公安局自首的消息傳了開來,據說在自首前先去了一趟醫院看望受傷的楊燁。他的下跪道歉被記者拍了下來傳到了報紙上。
七月十六日清晨,杜綰一家人收拾好了行李準備離開譚龍村。臨行前,父親卻爬上了梯田的土坡,杜綰擔心父親追了上去。
“爸,別走了,你來這裡幹嘛?”
“綰綰,你過來。”
父親一屁股坐在正對著梯田的土坡上。今天是個晴朗的日子,梯田裡的水窪裡有遊雲和蔚藍。
“怎麼了?”杜綰察覺到了父親的神色異樣。
“來,坐下。”
“嗯。”
“我不想隱瞞了,已經幾十年了。”
“爸,你說吧。我聽著哪。”杜綰也不在乎地坐在土坡上。
爲了方便記敘,筆者改爲第一人稱。
1985年八月份,我跟著譚貴組織的挖礦隊去了礦地。你楊燁阿姨的丈夫,譚貴,周衛的父親周建春,我,王楠的父親王達和王寶龍他們的父親王建國是一個宿舍的。我們都是爲了家庭冒險來礦地混口飯吃,大家都是爲了養家餬口啊。
幾人之中,我和楊燁的丈夫譚天衛都不是本村子的人。譚天衛是個文化人,沒幹過苦活,所以身子弱。後來跟他的聊天中得知,他是遭受了革命的迫害才帶著妻子遷到了譚龍村。其實他很了不起,是個年輕的大學老師。你楊燁阿姨是一個粵劇老師,但是出了礦難後就再也沒誰聽她亮過歌了。
後來,我們一直在礦地工作,年復一年。呵呵,每到節日啊,都有......都有家人的來信。男人們都興奮地坐在一起,拆開信封,讀讀來信。
有一次,我們在地下工作。綰兒,你知道吧?雖然礦場有幾公里之大,但是其中的金子是十分微量的。可是,那次,我們在地底下發現了一個洞穴,裡面有重金。它的含金量是絕對超過百分之九十的。
(沉默......)
有人想要去叫隊長過來看,被譚貴和王建國給攔住了。那天,我們把洞穴的事情隱瞞了下來。大家回到宿舍討論了起來。
王達一開始很難接受,後來便也是同意想辦法偷金子。大家來這裡都是爲了錢,都盼著早點攢夠錢回到家鄉啊。
可是不行,我們幾次偷金都被檢查的傢伙給搜出來了。我們幾個還被點名懲罰了,但是後來給點好處費,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這是造物弄人。
我在地底工作的時候,不是怎麼回事,那裡出了差錯。洞穴開始坍塌了,只有少部分運氣好的人逃了出去。我們二十幾號人砸死的被砸死,骨折的骨折,困住的困住。就這樣,一片漆黑,大家都沒有開燈。
後來誰帶著手電,我們從死亡的恐懼中拉回來了一些。
我到現在還記得,那個人是連州村的一個年輕人。他突然叫道:“這裡面還有個洞穴!有金子!有金子!”
王達和譚貴一把衝上去把他從洞裡拖了出來。
那個小子太直了,也不分分情況就亂喊:“好啊!你們居然窩藏金子,出去我非得告了你們!”
我們都上前去勸阻,有的人則是嚇的窩在角落。
當時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別動我的金子!”之後就傳來一震悶響。
用手電一照,是王達倒在了地上。王建國手裡拿著一個沾了血的鐵鍬。
(沉默......)
後來,後來(顫抖起下顎,望向天空)
大家都瘋了,大家都爲了自己奮起反抗。手電筒被扔到了角落裡,大家不顧一切地攻擊面前的黑影。我昏過去了。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殺人。
等我醒來的時候(用手捂住臉頰)我看見了好多死人。村長和幾個黑影在商談什麼,他們用手推車裡的礦石拋向屍體。把它們的傷口處都用石頭砸的血肉模糊。後來,金子,金子被塞到了塞到了屍體裡。
營救後,屍體直接被蓋上了白布,因爲屍體太多了,沒有醫生去進行屍檢。譚貴不知道是怎麼談的,最後把屍體用車一路運回了村子裡,沒人查,警察也沒攔。
分金子的時候,我也分到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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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
“媽知道這個事情嘛?”杜綰皺起眉頭。
“她知道。”杜建國摸摸胸口。
“嗯,爸。”
“嗯?”杜建國用充滿期待的眼神看看女兒。
“你講的這個故事不錯,但在我看來,良心比法律更加重要。所謂的正義,是遵循良心,而非法律。”杜綰拍拍父親的肩膀“哈哈哈,一臉難堪。媽該等急了,走吧,我要去你魚塘釣魚。”
“......走吧。”
這段父女的談話便到此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