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漆靈, 女王？”于藍驚詫的重復著那四個字，原來，這個名字才是他們一直追尋的幕后之人。

“你是青遙的女兒？”云嶺來到于藍面前, 讀取了于藍的記憶后, 驚訝道。

“應該是吧。”于藍從見到云嶺開始便一直處于驚訝不退之中。

這云嶺大人獨自引了魔龍來北岸, 這么多年了, 除了有點老之外, 還活得好好的，還能讀取她的記憶。讀心術她就聽說過，可這讀取記憶, 她倒是第一次見。

“那你豈不是我的外孫女。”云嶺是真的有些高興的，因他臉上的皺紋都舒展開了些。

“那師傅豈不成了我的外婆？”于藍順著云嶺的話一推演, 得出這個結論。

如今這樣一看, 她不僅是狐族人, 還是她師傅正正統統的后人，一時之間, 她這心里不知是該歡喜好還是該重新傷懷好。

“嗯。”云嶺看著于藍輕聲應道。

于藍注意到，每次自己一提起師傅，她外公的表情就會變得格外的柔和，想來這心里是愛得極深的。

確是極深，不然當初這一人也不會替人去犧牲, 另外一人也不會跳黑域自盡。

只是, 這命運捉弄, 造化弄人, 當年兩人都沒死, 活了這么多年，卻是只有相牽, 沒得相見，直至如今的陰陽兩隔。

如此想著，于藍心里又替兩人難受起來。

“那這漆靈女王又是誰？”于藍兀自低著頭難受一陣，想起正事來，又道。

“......她，是我的大女兒，也就是你大姨，青西。”云嶺有些艱難開口，說話間臉上帶了些沉痛之色。

“青西女帝？她不是早就不在人世了嗎？”于藍震驚道，這個世界到底是個怎樣的世界，仙神的性命到底是有多頑強才能死而不滅？

“她確實身死了，不過她的靈在三岔海北岸飄了七日，終是在第七日尋了棵與她相契合的南星，靠著那南星的靈氣活了下來，成功的得了第二次托生機會。”

2

“南星？還真的是她！不過狐族人，為何已經身死還能存活？我......這樣的理解和說話不知對與否？”于藍想起自己在狐冰界里見到她娘親與活人無二般的模樣，小聲問道。

“不是狐族可以，而是，我與青云的結合使然。我本是棵世間獨一無二的合歡修煉而來，與青云結合所生的孩子，除了擁有狐族的特性以外，還有合歡的重生之特性。我與她的子孫，即使身死，只要在七日內靈不滅，便還可有機會尋了草植系靈物再托生一次。”

“合歡？師傅說我的命就是合歡續的，可是師傅說，合歡有個什么缺點，外公您肯定是知道的吧！”于藍一時激動，準備上前拉住云嶺的手臂，但她卻撲了個空。

“外公，您......”于藍又伸手試探著抓了一遍，手從云嶺的身體上徑直穿過，她手中卻是空無一物。

“嚇到你了？”云嶺凄清一笑，朝四周轉了轉眼珠道，“我也只是個靈而已，這魔龍的遺體，竟能與我狐族狐冰界里的冰蓮有異曲同工之效，能護靈不散。”

“您是怎么走的？魔龍已死，那我身體里的這魔龍氣息是如何來的？”于藍說著抬起手來疑惑道，“是漆靈女王？是她咬了我？”

“嗯。至于我，這一身修為和所學，能保住后人，也是萬幸。只是唯一遺憾的是，不能讓她忘卻仇恨。”云嶺輕嘆一聲，眼睛望著光亮之外的一處。

于藍看著這個滿臉皺紋的老人，心說，師傅為了救自己散盡修為，而外公又為了自己的女兒散盡修為，這兩人，秉性如此一致，也難怪會結合在一起。

“仇恨和存續，到底哪個更重要呢？”于藍心道。

她抬起頭也隨著云嶺的視線朝某處望去，沒望見什么，她又轉回頭來看著云嶺問：“魔龍是怎么死的？漆靈女王咬我是為何？是因為我身體里的合歡嗎？還有，那些傀儡師，巨型烏鴉，夢瑩，水靈等都是漆靈女王派來的？”

“當年那戰，魔龍已是傷得不輕，不過我也是直到它六千年前死的時候才知道。

你說的那些人，皆是青西在這北岸培育起來的，至于她費盡心思要找你，便是在黑域暴動之后，她不顧我的阻攔，硬是吞了那魔龍的漆靈，想要增強法力，但她卻遭到了極強的反噬，便想到要用合歡來保命。”云嶺說著轉了個身，在那兒踱了兩步解釋道。

“原來如此，外公，那合歡蓮到底有什么缺點？”于藍低頭消化了下云嶺的話，想想她又抬起頭來問道。

“欲享其成，必受其累。本生兩頭，同生共死。所以，合歡，何歡之有？”云嶺轉回身來不無擔心的看了于藍一眼。

跟著他又轉頭看向別處接著道：“我想當年你外婆之所以會跳黑域，應該也是因為這合歡花。龍帝一直忌憚狐族，擅藥樂救得民心，便一直想要一半合歡，欲要讓兩族后代傳人一人服下一朵，此事在當時因著魔龍之事暫時擱置，想來龍帝并不是善罷甘休之人。”

還以為真像小白說的那樣，師傅是因為殉情才跳的黑域，原來是因為這個原因。

“同生共死！”忽然暗處傳來個有些虛弱的女聲，她忽然又冷笑道，“這，就好辦了。”

云嶺同于藍同時朝那聲音來處望去，于藍已經猜到是誰，但聽其聲音，只覺中氣不足，氣不相接，她料想出此人身體的情況應是不太妙。

3

來人漸漸走入光亮之中，果然是南星，只是她嘴角淌血，身上也已有了多處傷口，她兩肩下沉，一副虛弱的模樣。

“青西。”

“南星。”

云嶺同于藍齊聲喚道，兩人皆是迎了上去。

兩人還沒走攏，便見南星吐了口鮮血，暈倒當場。

于藍快步上前，立時召了法力來給南星治療傷口，邊治療她邊密切注意著她的反應。

于藍心中當然有所顧慮，只因那合歡蓮，同生同死的特性。

面前是滿腹仇恨的青西，于藍不知道她為了報仇，會瘋魔至何種境地。于藍不了解她，便拿不準她的行為。

還是小心為上。

治療結束后，南星仍是未醒過來。于藍收回手，將南星放平躺好，跟著她才松口氣地站起身來。

“外公，我如何能出得了這魔龍的身體？”于藍問道。

她不知道外頭是個什么情況，這南星一身的傷，應是惡斗過一場，這外頭，難不成還大戰了不成？

“想要出這魔龍身體，非要青西親自解禁不可，不過，若是有人從外頭斬下這魔龍頭，或許也能破掉這封禁。”

“那到時，您豈不是也......”于藍有些難過道。

“我已經活夠本了，況且身已死，這靈存不存也沒什么所謂了。”云嶺笑道，青云也不在了，他也不愿再孤清地獨活于世了。

“可是，如何才能化解她心中的仇恨呢？”于藍轉回身看向躺于地面的南星，嘆道。

4

于藍同南星離得遠遠的，盤腿于地上打著坐。不知過了多久，她才聽到南星醒轉，因掙扎著坐起身來，那衣衫相碰發出的聲音。

她咻的睜眼，警惕地將南星望著，也跟著緩緩地站起身來。

“你這么怕我？”南星尚有些虛弱，她以手中法器做支撐，穩住自己的身形，看向于藍，臉帶嘲諷地道。

于藍不說話望著南星，眼睛都怕眨一下。

她手握成拳，只覺身上的法力躁動難安，隨時都想聚于掌心，朝外推出去。

“你是我狐族的后人，你怎么能同一個龍族后人生曖昧？你同他拉拉扯扯，不清不楚的時候，可有想過那些被逼跳黑域的族人的慘狀，你可有想象過火烈黃狐上上下下赴死，血流成河的場景？”南星手用力地將她手中的法器一砸，對于藍指責道。

“你娘，你爹，全都因龍族而死，你可知道？”

“可我娘和我爹本不會死，狐族，火烈黃狐一族上上下下也本不用死，你可知道？”于藍握緊拳頭反駁道。

她想起她娘親青遙臨消失前的叮囑，那分明是一個心中沒有半分仇恨的人。就連她師傅，也叮囑她一切向前看，不要向后看，將狐族傳承下去，也是沒有半點要尋仇的模樣。

“你說什么？”

“冤冤相報何時了，為何不能放下仇恨，將狐族再發揚光大呢？選擇生，才能一起生，選擇死，一起死，但是死后呢，還能剩下些什么呢？”于藍放緩聲音道。

“可是我狐族死了這么多族人，難道就這么算了？你們放得下，我放不下。”青西指著于藍大聲斥道，“我的青鸞，我的庚興，全都死了，他們何其無辜，全都是被龍族給害死的。”

于藍不知道她口中的青鸞和庚興為何人，但于藍大概猜了下，應該是她的丈夫和孩子。

“可是他們也并沒有好過多少。溫家一族，就剩個獨苗，幾大家族的后人，身上都有重疾，折磨了這么多年，生不如死。他們并未參與當年的戰事，難道他們就不無辜嗎？”

“他們一點都不無辜。”青西滿眼血紅色，怒吼道，“所以你為何要將其一一治好？都是你壞事。”

青西朝前逼近幾步，于藍警惕地朝后退了退。

“青西，你冷靜一點。”云嶺橫在于藍同青西之間，沉聲對青西道。

于藍已退至黑暗之中，但又不敢走得太遠，怕青西瘋魔起來，會對她外公動手。

“老頭，你走開。”青西大吼一聲，眼睛直盯著云嶺身后的暗處。

就在此時，忽聽轟隆一聲巨響，他們所處的這個地方也隨之劇烈地震了幾震。待穩住身形后，三人便齊齊轉頭朝聲音的來處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