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徹站在墨梅軒二樓的走廊上,俯視著院中的景色,卻又好似什么都沒有看進去。
腦海中總是浮現(xiàn)出那一抹身影,從茅草屋頂如蝴蝶般飛落竹林。
雖滿身臟污,頭發(fā)凌亂,但依舊擋不住她風(fēng)姿綽約。
一聲“容公子”,帶著幾許虛弱,幾許懇求,好似將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一般。
房門打開,一襲玄袍而出,白皙且骨節(jié)分明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妖魅的桃花眼,十分嚴(yán)肅的看著他的側(cè)顏。
“我說容大公子,你和那個女子到底什么關(guān)系?”
容徹反手扣上他的脈門,微微用力,“少廢話,趕緊說。”
葉隨風(fēng)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朝他努努嘴,待他把手松開,才道:“玄脈被廢,氣血雙虛,失血過多……”
容徹沉聲打斷他的話:“說重點!”
“性命無虞,只是會成為廢人,再也無法修煉了。”
葉隨風(fēng)異樣的目光看了他許久,又道:“阿徹,作為兄弟,我奉勸你一句,千萬別對她動心。”
容徹看著他的眼睛,竟是前所未有的認(rèn)真,微愣一下,道:“為何?”
葉隨風(fēng)詫異道:“你真的對她動心了?”
容徹看向遠(yuǎn)處的風(fēng)景,沒有說話。
動心了嗎?
“阿徹,且不說義父會不會答應(yīng),就這孩子的父親,也非泛泛之輩。”
葉隨風(fēng)見他對自己的話置若罔聞,不由得加重語氣。
“容徹!待她醒來,立即讓她離開,否則定然會惹禍上身,輕則丟了性命,重則整個宗門都會被你拖累。”
容徹第一次見他如此生氣的模樣,有些疑惑的問道:“你知道了什么?”
他并沒說過那群黑衣人的事,隨風(fēng)怎么會知惹禍上身?
葉隨風(fēng)看看四周,湊到他耳邊,小聲低語片刻。
“阿徹,我言盡于此,你好自為之。”
容徹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愣了許久,轉(zhuǎn)身看著門口,露出一抹苦笑。
驚鴻一瞥,已是難以忘懷,一見傾心,卻只是作繭自縛。
一雙紫眸,一個九玄七星的印記,足以讓他望而怯步。
就算玄脈被廢,她依舊是傲世九天的鳳凰,終有一日,重歸天際。
而他……
容徹?fù)u搖頭,撇去心中那不該有的心思。
房門再度打開,兩個長得一模一樣,十分俊俏的小姑娘走出,朝他福身一拜,溫聲細(xì)語道:“少宗主。”
容徹斂去所有情緒,語氣平淡道:“里面怎么樣?”
“回少宗主,姑娘和孩子已經(jīng)睡下。”
“冬雪、冬梅,你們跟在本少主身邊的時間也不短了,什么話能說,什么話不能說,不用本少主教吧?”
他壓低聲音,帶著幾分警告的意味。
兩姐妹對視一眼,急忙福身,異口同聲道:“奴婢定然守口如瓶。”
“嗯,晚膳時分,做一些溫補的飯菜端過來,再找葉公子要根千年雪參,燉個補湯。”
冬雪、冬梅兩人微驚,她們還從未過少宗主這么關(guān)心過誰,還讓找葉公子要千年雪參。
誰不知葉公子把那根千年雪參看得有多重,這跟要他的命差不多了。
她們已經(jīng)預(yù)料到葉公子的反應(yīng),一定非常“歡呼雀躍,手舞足蹈”。
“是,奴婢告退。”
容徹在她們離開之后,進入屋內(nèi),輕輕的關(guān)上門,站在門口,神色有些惘然。
屋內(nèi)的布置素靜淡雅,從床帳到窗簾都水藍色,給人一種詩情畫意的美感。
他看著床上的人兒,微微出神。
君洛熙換上了一身素粉色錦絲衣裙,頭發(fā)和臉也梳洗干凈。
白皙的玉顏還很蒼白,粉唇微抿,神色微斂,即使睡著了,手也護著一旁的孩子,應(yīng)該睡的很不安慰。
容徹站在門口良久,心中有種想要靠近的沖動,但理智卻讓他無法邁步。
因為他知道,一旦上前,他就再也管不住自己的心了。
入夜,屋內(nèi)已經(jīng)陷入一片黑暗中,而他依舊未動。
“你還要在那里站多久?”
容徹?fù)]手,以玄氣點亮屋內(nèi)所有的燭火,便看到床上的人兒,鳳目一片明澈,似乎早已經(jīng)醒來。
“我……”
他欲言又止,眼眸中閃過一抹被窺看到內(nèi)心的慌亂,臉上也微微泛紅,耳邊盡是自己的心跳聲。
君洛熙看了一眼身旁的孩子,起身下地,盈盈福身一拜,說不出的貴氣。
“容公子救命之恩,洛熙銘記于心,來日榮當(dāng)厚報。”
容徹看著她的樣子,心中一痛,臉上卻掛著溫和的笑意。
“姑娘客氣,不過舉手之勞,何足掛齒。”
君洛熙并未和他爭辯,而是看向一旁的桌案,“可否借用一下筆墨?”
在得到允準(zhǔn)后,輕步而至,拿起紫毫,略思片刻,鸞翔鳳翥般寫著什么。
容徹依舊站在門口,神色略癡的看著她,似乎意識到什么,當(dāng)即移開目光看向他處。
君洛熙放下筆,待到紙上的字跡略干,拿著來到他的面前,遞了過去。
“字據(jù)為證,我許下三個承諾,只要不禍及無辜,再難辦到的事,我都答應(yīng),且做到。”
容徹看著紙上行如流水的字跡,心中微動,很想問:若是讓你嫁給我呢?
會答應(yīng)嗎?
君洛熙見他看著字據(jù)發(fā)愣,神色也有些怪異,便以為他不信,或是不想接下。
又道:“我不喜欠別人的恩情,同樣也不屑于說大話,既然開口,就一定會做到。”
容徹聞言瞬間清醒,心中也只剩下了苦澀,把字據(jù)疊好收入懷中。
“既然姑娘執(zhí)意如此,容某也只有卻之不恭了。”
他是星曜宗嫡脈單支,對星曜宗有割舍不掉的責(zé)任與繼承,他的身份不允許做出任何肆意妄為的決定。
而她的身份,許下這三個承諾,來日也會對星曜宗有莫大的助力。
君洛熙剛要跟他說“明日離開之事”,就聽到外面一陣騷亂。
一道低沉威嚴(yán)的聲音,道:“你們是什么人?星曜宗也是爾等可擅闖之地!”
“把北宮姝影還有她的孩子交出來,否則整個星耀宗,全部死無葬身之地。”
“老夫不知什么北宮姝影,星耀宗根本沒有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