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孫胡子高喊一聲,我手中黑月落下,火焰巨劍斬至,
而三眼銀蛟,是因為感覺到了強烈的威脅,是沖著我,將象征著強大的第三只眼睛射了過來!
這一擊,中了是必死無疑的,可我此時已經無力再避,因為剛剛那一劍,我已經將全部真氣都釋放出去了,身體被抽空的我,是連一絲反應都沒有,然而我的面前,是忽然多了一道身影,還有拓拔向南那溫柔的話語,他說不讓我受到傷害,他真的做到了,可卻是用自己的生命作為代價。
那顆銀色的豎瞳,貫穿了拓拔向南的腹部,消耗了他的真氣,再緩緩的掉落在地面,我不敢去看拓拔向南的臉,發紅的雙眼盯著那個透明窟窿看,看到了那一頭,三眼銀蛟已經重重的摔在了地面。嗚咽了一聲,不甘的閉上了雙眼。
而后方的人,是沒有看到我們這一幕,所以他們是還在為斬殺了三眼銀蛟而歡呼,即便是如高巨鹿這等老成之輩,此時也是忍不住的興奮。
然而,下一刻,拓拔向南是直挺挺的倒下,我咬著牙,不知哪里來了力氣,才將他給接住,他就那樣無力的躺在我懷里,用僅有的力氣抬起眼睛,而看到是我之后,他才帶著一抹柔和的笑意,然后合上了眼。
“拓拔!”
我高喊一聲,去探了他的鼻息,發現他還有一些微弱的呼吸,而且他的傷口處,似乎都沒有流血,想來應該是血魂丹的作用,讓他避開了內臟受損,我連忙看向了孫胡子,此時他的也非常的狼狽,正渾身是血的往我這面跑過來,速度上慢了許多,顯然剛剛那旋風一般的攻擊,是消耗了他許多真氣,而且若不是他的攻擊破開了三眼銀蛟的鱗片,導致三眼銀蛟將主要防范的地方挪到了后面,我也沒有一擊斃命的可能。
孫胡子趕到,連忙給拓拔向南把脈,深鎖著眉頭道:“若不是有血魂丹鎖住了心脈,人恐怕已經死了。”
從初次見面時,我叫他好兒子,他又喊我娘親,到后來并肩作戰,又因他失去了師兄而對他關懷備至,再到他魔障了一般的要傷害我可卻不忍心下手,一直走到了現在,我猛然間發現,其實我們已經經歷很多事情了,而我對他卻是沒有做過什么事情,至少是沒做過能夠抵得住他這條命的事情。
可是,這個家伙,竟然肯為我去死。
想著,我的眼淚已經流了下來,抓著孫胡子的手臂,喊道:“救他,無論如何,都要救他!”
“別激動!”
孫胡子難得流露出嚴肅之色,沖高巨鹿一干人等招招手,說道:“去一個人,先將那畜生的頭給卸下來,三分熟你去抬著,千萬不要讓血流出來,誰的真氣還充沛,立刻切割出一個空間,速度要快!”
幾個人立刻忙碌了起來,也許有人會趁著我們都很虛弱動了歪心思,可高巨鹿對孫胡子很是崇敬,所以唯命是從,再就是有洛言一在,他也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別看他平日里幾乎每天都跟拓拔向南打架。可當他看到拓拔向南受傷,眼中流露出的擔憂之色,卻是很濃的。
很快,幾個人都做好了準備,恢復了少許真氣之后,我是與孫胡子一同,將拓拔向南帶到了剛剛切割出的冰層之下,在那里,三眼銀蛟已經被放平,并且從創口下,是被割開了一條,孫胡子有些無力的招招手,隨后將拓拔向南交給了三分熟,吩咐道:“將他放入三眼銀蛟的體內,把頭留在外頭,再找東西,將切割給縫上。做好一切后,就先各自休息吧。”
我一皺眉,說道:“這樣就行了?”
孫胡子點點頭,沖著我努努嘴,示意我上去說話,我也只能跟著他走了上去,末了看了一眼拓拔向南,此時的他面上仍然帶著柔和的笑意,這讓我的心里更難受了,而孫胡子此時卻是說道:“憑借拓拔的恢復能力,即便是不管他,也會逐漸恢復的,只是時間長短而已。只不過,這三眼銀蛟的血液,也是非常珍貴的,所以借此機會給了拓拔,省得便宜了旁人。”
聽到這樣的話,我是稍稍放心了,深感這個老東西的腹黑,一邊說道:“既然,你早有快速獵殺三眼銀蛟的手段,為何不早早事出來?”
“消耗太大了。”
孫胡子搖搖頭,一邊說道:“就這幾個貨里面,除了那個洛言一之外,就沒有一個好貨色,我也是怕咱們都耗盡了真氣,被他們給撿了便宜。再一個便是,我也是想借此機會,對拓拔與三分熟多加錘煉,畢竟只有經歷生死,才能有質的飛躍。”
說著,孫胡子將那顆銀色的豎瞳拿了出來,遞到我的面前,囑咐道:“這東西,其實只是看上去像是眼睛,但卻是一枚外丹。作用在于更好的吸收天地靈氣,如今已然成型,是三眼銀蛟身上最珍稀的所在,你收好它,等回去時給王爺,這東西對他的幫助會非常大。”
我點點頭,說道:“先不說這些,你告訴我,拓拔什么時候才能醒過來,等醒過來之后,他的身體會不會又損傷?”
孫胡子搖搖頭,說道:“十個時辰左右,那三眼銀蛟的血液便會被吸收干凈。再多一個時辰他便會醒過來,身體上你更不用擔心了,這一次的生死一瞬,對拓拔來說只有助益,特別是吸收了三眼銀蛟的血液之后,以血魂丹的特質,拓拔也許還能擁有部分三眼銀蛟的特性,至于是什么,現在我也不知道,只能等著看了。”
“那我便放心了。”
我心中懸著的大石終于是落了下來,搖搖頭,心里暗罵了一聲拓拔向南太傻,對我一個不可能去接受他的女人,這樣做根本就不值得,可我也換位思考了一下,如果是拓拔向南有危險,我也一定會挺身而出的,三分熟也會,即便是洛言一也許都會,想著便感慨了一聲,問道:“你說,明明每個人都怕死,可為什么就會為別人挺身而出,甚至不惜付出生命的代價呢?”
孫胡子咧嘴一笑,隨后拔掉了一根胡子,說道:“很多時候,那樣的舉動,都是本能的,那個時候人是沒有時間去想值得不值得,害怕不害怕,完全是身體本能做出的反應。當然了,這要有一個前提,便是你在乎那個人。”
真的是這樣嗎?
應該是的吧。
隨后,我與孫胡子回到了下面,又讓洛言一開辟了一個較大的小黑屋,一群人走進去休息,而孫胡子是讓三分熟從行裝中將我們出發時帶的那口大鍋拿了出來,接著便是生火,他又嫻熟的將那被切下來的蛇頭給處理了。然后便扔入大鍋之中,再往里面到了幾顆不知是什么的丹藥,沒過多久藥香與肉香味便彌漫開來,作為一個吃貨,我是不忌口的,甚至還幫著孫胡子調味。
等熬制了一段時間之后,孫胡子是用匕首捅了捅蛇肉,點點頭說道:“嗯,火候剛好,幾位,別愣著了,吃吧。”
說著話,孫胡子猶豫了片刻。將三眼銀蛟的兩個眼球扔給了高巨鹿,一邊說道:“幾位信得過我,那我就不會吃獨食,這兩顆眼球,至少能換二百枚冰晶,而且還是蘊含真氣最多最純凈的那種,等拓拔醒了后,這三眼銀蛟身上其他的部件,也有幾位的份兒。”
“孫先生嚴重了!”
接住了那兩個眼球之后,面容稍顯刻板的高巨鹿是流露出激動的神情,他本以為,就孫胡子這種修為,人家吃肉自己能喝口湯就不錯了。卻是沒想到人家是愿意把肉都分給他,這讓他又是激動又是感激,一邊說道:“孫先生,從今往后,您到了哪,可都要帶著巨鹿一個啊!”
孫胡子一擺手,很是豪邁的說道:“幾位愿意跟著,我便帶著幾位發財,可我丑話也說在前頭,那石鼓的尸體可才剛剛涼透,誰若是想動歪心思,就想想那石鼓的下場。”
接著,擅長用雙匕的李罡和速度見長的洪不讓都表示追隨,而月凌先生雖然沒有說話,但卻是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讓我知道了他的態度,他似乎是在說,他不是沖著旁的去的,是真的要報恩才會跟著我們的,對此我疑七分,信三分。
而洛言一卻是搖搖頭,覺得這算什么事情,好端端的洛家客卿,而且還是冰臨城最強的客卿,怎么就跟隨別人了?不過他也只是想想,因為他覺得獵殺這種實力強勁的野獸,是遠比到迷霧中巡查有意思。
再就是郝劍,他是先吃了一口蛇肉,隨后又喝了一大口湯,再就不說話了,往角落一靠,直接睡下了。
我搖搖頭,忽然間覺得有些恍惚,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我就走到了這一步?從我睜開眼睛那一刻起,我最大的心愿是能夠平淡的度過余生,而與陳道陵之后,便想著跟他過上游山玩水的生活,可是一路走過來。卻是莫名其妙的走到了這一步,這種感覺就像是溫水煮青蛙一般,當你發現時,命運卻已經注定了。
又或者說,是命運將我推到了這里。
吃過了孫胡子用丹藥調制過的美食之后,身體也暖了起來,真氣也在緩慢的恢復著,隨后便由真氣耗損不大的郝劍與洛言一警惕,而我們一群人則需要打坐恢復真氣。而真氣這種東西,即便是打坐,恢復起來也是很慢的,這也是為什么高手過招時,總是會有所保留的原因。因為一旦真氣耗盡,就等于是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內無法維持巔峰狀態,若此時有人心懷不軌,可就危險了。
所以,極北之地的強者,在絕大多數時候,都會在獵殺了少量的野獸后便回城了,就是因為他們要保持一個至少能夠逃生的真氣,否則是很容易被黑吃黑的。
恢復著真氣,時間也一點點流逝著,轉眼間已經是兩個多時辰過去,我緩緩睜開眼,起身走到外面。蹲在拓拔向南身邊,看著這個從小缺少母愛,甚至是憎恨母親,可卻沒有心理扭曲,即便是因為兄弟們的死而變得扭曲,但最后還是醒悟過來的男人,他有著很陽剛的面孔,很符合硬漢的特別,可嬉笑起來又是毫無節操,總的來說是個很有意思的人。
只不過,即便是拓拔向南舍命相救,我也沒辦法接受他,因為我是女人。心眼太小了,只能裝著一個人。
做一生的好朋友,希望他也如四哥那樣,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這時候,郝劍從上面探出頭,蓬亂的頭發垂了下來,看著去有些怕人,所以是招了我一個白眼,他卻是毫不在意的笑了,說道:“顧傾,言一姑娘也太悶了,你來陪我說說話?”
“好呀。”
我應了一聲,左右也沒什么危險,而恢復的真氣也足夠應付一些問題,我也不急著恢復真氣了,便一躍上了冰層,瞧了眼沉悶的洛言一,又瞧了眼抱著劍的郝劍,才問道:“怎么,看你們兩個的樣子,似乎相處的很不融洽?”
郝劍很是無奈的說道:“相處融洽的前提,是要相處,可他自從上來后,是一句話都沒有說過。”
我看向了洛言一,他就那樣靜靜的站在月光下,當真是美的不成樣子。特別是那雙藍寶石一般的瞳孔,也不知道能迷倒多少小姑娘,我笑著說道:“言一公子,您這又是鬧哪出?”
“我沒有鬧。”
洛言一搖搖頭,對我倒是露出一個笑容,隨后說道:“我只是,有些看不慣孫先生的做法,那些人明明都是洛家的客卿,可卻因為利益,就這樣輕易的轉投到孫先生那里了。再就是,即便石鼓心懷不軌,也不能說殺就殺了吧?”
我無奈的笑了,瞥了眼這朵溫室內的小花朵。說道:“咱們先說幾位客卿的事情吧。首先呢,他們會因為利益而轉投孫先生,你是不是氣惱他們唯利是圖呢?你不用搖頭,你心里一定是這樣想的。可我要告訴你,這世間沒有人是無私的,特別是極北之地這種強者為尊的地方,每個人都想要變強,而想要變強,就要擁有足夠的資源。
可是,即便是高巨鹿,作為你們洛家的一品客卿,也是出生入死多年了吧?但是,每一次他的收獲又能有多少?旁的不說,就說那寒域,還不是洛清水一句話,說把人趕出去,便就趕出去了?所以說,是你們洛家沒有給客卿們應有的回報,所以他們才會毫不猶豫的轉投過來。
可這些日子,我也打聽過了,你知道近水家是如何做的嗎?特別是在冰臨城的近水家,只要是近水家族的客卿,每個月都有兩枚冰晶的俸祿,而家族所組織的狩獵中,客卿斬殺的野獸,只需要向家族上交三成而已。但是洛家。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要上交六成吧?
所以說,近水家族即便沒有寒域,可客卿的數量也不少,而且有著很強的凝聚力,是很難被外界引誘而背叛的。可洛家在這方面,卻是因為掌握著寒域,所以太過自負了,雖然客卿仍然很多,也都很強,但卻沒有凝聚力,我敢保證,只要你肯查,你便會知道,洛家的客卿里面,八成都與近水家有聯系。”
真的是這樣嗎?
洛言一愣住了,一直以來,他都以為洛家做的很好,因為的確有幾位客卿是在寒域中悟到了強大的力量,可他又仔細想一想,那似乎都是很久遠的事情了,而自從洛清水到了冰臨城后,客卿們進入寒域的機會,真的是越來越少了,可他卻是根本就沒在意,這又是為什么?
我搖搖頭。繼續說道:“言一公子,你可曾想過,為什么洛清水做的如此過分與不公平,你卻不以為意?其實,你雖然一直在效仿先輩,但骨子里面,卻仍然有作為是世家子弟的驕傲,你是覺得,洛清水的身份尊貴,做那樣的事情,其實并不算什么。”
原來是這樣。
洛言一忽然覺得,自己似乎是又看清楚了自己一點,隨后便是躬身。說道:“每次聽小顧說話,言一都受益匪淺,萬分感謝!”
又是這樣的大禮,這可是真叫我有些頭疼,不過我還是很欣賞洛言一的,至少他不是那種剛愎自用的人,他懂得知錯認錯改錯,這是非常難能可貴的。
不過,還沒等我說話,郝劍便陰陽怪氣的說道:“既然顧傾教會你如此多的道理,你何不拜了顧傾做先生?”
這不是胡鬧么?
洛言一比我都要大,怎么能拜我做先生。
要知道,先生與師父還是有差別的,對于我們而言,師父就是傳授你武功的人,可先生,卻是傳道授業解惑,可是人生的領路人呢,我可不敢當。而且,這個郝劍,說話是真的好賤,擺明是要打洛言一的臉,讓人家拜我做先生,情何以堪啊?
然而,洛言一卻是在深深的思索,隨后竟然就是躬身一禮,隨后說道:“弟子洛言一,見過小先生。”
額?
就這樣拜了我做先生了?
而且,小先生又是什么鬼?
我連忙擺手,說道:“郝劍胡鬧,你也胡鬧,我明明比你小那么多,怎么能做你的先生?”
“所以,才是小先生。”
洛言一很是一本正經的說道:“再者,學無先后,達者為先,小先生對于言一而言,當得起先生這兩個字!”
這個家伙看上去很是固執的樣子,我是沒把握勸得動了,至少在這一件事情上面,是這樣的。不過,我卻是還打算勸勸他,可還沒等說話,我就感覺到了幾道強大的氣息,忙一皺眉,喝道:“什么人!”
而后,數十道身影先后現身,為首的一身黑袍的女子,等再靠近一些,我才看清,竟然是洛清水,她緩步走了過來,一邊冷笑道:“看上去你們應該才經歷過苦戰,而我又帶了如此多的高手,呵呵,顧傾你說說,你們不死的幾率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