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花祭是入江家難得踴躍參與的集體活動之一,雖然也並非每個人都那麼熱衷於投身其中就是了。
諸如,入江正一之流。
那是一個陽光明媚卻不刺目的週末,入江一家早就訂好的賞櫻之日。
只是臨到出門時卻出了變故。
“媽媽,我還是在家裡看家好了……”囁嚅著的男孩子在全家都收拾好東西準備出門的時候突然變了主意。
“沒得商量?!弊匀?,他的轉(zhuǎn)變必然會引起某些人的不滿,入江太太還未回答,姐姐大人就否決了弟弟的提議,“還是說正一你想趁著我們不在幹什麼壞事?……嗯?”
被人用這樣的語氣調(diào)侃,入江正一唰得一下紅了臉:“纔沒有、不是姐姐想的那樣?!?
當始終在旁邊圍觀這對姐弟交流的入江翼順著姐姐的目光看去時,少女一下子就瞭解了她想說的是什麼——嗯,要註明的是,姐姐大人的目光停在了自家弟弟的下半身。
嘛,小正也到了這個年齡啊。
本來入江翼也認同了姐姐的推測,以爲少年是想一個人在家?guī)謱懸恍┎缓玫氖虑?,比如在家自己XX之類……只是入江正一躲避的眼神和捂住肚子的行爲讓入江翼警覺了一下。
那不是害羞,而是緊張的反映。
這一點,憑長時間以來與他的朝夕相處入江翼還是很清楚的。
那麼,他在緊張些什麼?
光這麼揣測著,心頭就劃過一絲不安。
於是本來中立看戲的入江翼也加入了勸說入江正一一同去櫻花祭的隊伍裡。
“正一哥哥,要是你留在家裡的話,TOTO就拜託你照顧了啊~”說著,入江翼將自己手裡連著狗項圈的繩索交到了入江正一手裡,並囑咐了一大堆諸如TOTO幾點吃什麼,幾點喝牛奶,什麼時候想出去遛彎,什麼地方它比較喜歡去,最喜歡追著哪家的狗跑,最討厭哪個巷子裡的野貓之類,這一系列叮囑瞬時讓少年的腦袋膨脹了好幾倍。
也許是入江翼的加入成了最有效的“對入江正一”最後一擊,末了,橙色頭髮的少年終是拗不過家裡女性成員的齊上陣,敗下陣來:“好啦好啦,我去就是了?!?
嘀咕著“TOTO還是小翼自己照顧吧。”的少年將繩索遞迴了入江翼的手中,一臉複雜地看著成功用言辭擊敗自己的那一人一狗。
“耶,勝利。出發(fā)!”
見狀,姐姐大人輕快地一聲發(fā)令,領(lǐng)著全家人踏上了賞櫻大會之路。只是,這裡爲了說服入江正一而費盡心思的那羣人並不知曉他們註定今年賞不了櫻花的命運,哪怕他們說服了入江正一,結(jié)局也不會改變。
因爲最關(guān)鍵的環(huán)節(jié)不在於入江家內(nèi)部,而在於——外部。
最典型的反應就是:當一排入江興高采烈地來到家附近的公園正要舉步向前時,他們卻被告知此地不許入內(nèi)。
“也許是公園在重修?”入江正一搖著頭,這樣猜測,不知心裡是否爲不用去賞櫻而鬆了一口氣。
“唉?真討厭?!苯憬銡夤墓牡貎墒植嫜瑢χ谴┲簧砗谏品⑺麄償r截在外的男子這麼抱怨。
“嘛,那也沒辦法啊……”好脾氣的媽媽摸了摸女兒的頭,轉(zhuǎn)身對在思索著什麼的入江翼說,“小翼,那我們就回去吧。雖然很遺憾但在家裡也是可以好好地賞櫻的?!?
“啊好?!贝饝巳虢福虢睃c點頭,一掃先前臉上的困惑,又一副快快樂樂的樣子,“不過我等一會兒再回去可以嗎,我想先帶TOTO走一走。”
入江伯母看了看TOTO那一對純淨而帶有期待(?)的黑色眼睛,思考了片刻就答應了下來,她一左一右牽起自己一雙兒女的手,對入江翼微笑:“好吧,不過小翼要早點回來哦,晚了就誤了吃飯時間了。”
“嗯。我知道了。”
看著那一家離去的背影,入江翼突然覺得有些不甘心。果然,就算在一個屋檐下,也不會是一家人。
他們連離去的背影都那麼和諧,只有自己,是個另類。
**
離開入江一家,翼一個人牽著白色大狗繞過了有人員把守的櫻花林,朝著另一端走去。
剛纔——應該不是錯覺,透過錯落有致的櫻花林,她看到了一個小嬰兒,一個就站在距離他們不到5棵樹的枝頭上,眼中不帶有一絲感情地看著她的……小嬰兒。
她當然知道那是誰。也大概猜得到,他爲什麼會站在那裡看。
一路上,入江翼牽著TOTO,腳下不停,走得也不快,只是漫無目的地前行,就像她說的那樣,她只是出來遛狗。
——如果沒有人叫住她,那她大概會這麼一直走下去吧?
連入江翼自己都這麼相信著。
當然,沒有一個人會就這麼一直走下去,所以,在入江翼這麼相信著的時候,她亦是很清楚,總有人會迫使她停下腳步的。
至於用什麼樣的方式,她就不清楚了。
那人可能會叫住她,也可能會突然跳到她的肩膀或者腦袋上,更大的可能是——像現(xiàn)在這樣,在讓她看見他之前,先讓她聽見子彈上膛的聲音。
——怎麼說呢?這真是個不紳士的壞習慣。
緩緩將頭扭轉(zhuǎn)了一個角度,將正面轉(zhuǎn)向聲響傳來的方向,入江翼挑眉。
“好久不見,里包恩小朋友?!?
“如果你去掉後面‘小朋友’這個稱謂,我可能就會放下槍哦?!甭曇艄止值男雰喊l(fā)話,似乎對入江翼的措辭不怎麼滿意。
“嗯,好吧,好久不見,里包恩。”
“咔噠”一聲,收回□□,里包恩從枝頭躍到了TOTO的頭上,對入江翼點點頭,“Ciao.”
被突然當成坐墊的白色大狗對頭上的天外來客自然是不滿意的,從喉嚨間發(fā)出幾聲嗚咽,卻因爲頭頂上某人的氣場而不敢叫出聲來,TOTO可憐兮兮地望向自己的主人,用那一對閃閃的黑色眼睛發(fā)著求救的信號。
接收到這一信息,入江翼除了無奈只能裝作沒看見。否則讓他坐到哪裡去?她肩膀上麼?她還不想聽到近在耳畔的子彈上膛聲。
一陣沉默。
片刻後,里包恩指了指被自己當成坐騎的大狗,打破兩人間的沉默,問站在自己面前久違了的故人道:“這傢伙,叫什麼名字?”
“因爲很白,所以叫TOTO。”簡明扼要地回答,入江翼表現(xiàn)得很誠實。
“你起名字的品位還是一如既往得古怪啊……翼?!泵髅饔昧恕耙蝗缂韧边@樣的詞語,里包恩卻沒有再叫她“wing”而是稱呼她“翼?!?
這是承認了什麼,又是隱瞞了什麼的表現(xiàn)。
“我覺得這是個好名字,不是嗎?”這麼反問他,入江翼順了順TOTO的毛,望向大狗的眼中全是寵溺。
“嗯哼?!辈恢每煞竦睾吡艘宦?,里包恩突然笑得有些邪惡,“說起來,我覺得你看這傢伙的眼神和看藍波的一樣?!?
把藍波和狗相提並論明明是挺過分的一件事,可在這兩人看來卻很是自然。
入江翼沒有怪里包恩的失禮,反而答得也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因爲都是可愛的小孩子嘛?!?
“……”
“……”
閒話到此結(jié)束。
默契地,他們都知道接下來,該進入正題。
“翼,我不問其他的,我只問一句,你爲什麼要接近阿綱?”
“爲什麼?”重複了一句,入江翼晃了晃頭,還看似認真地思索了一會兒,到頭來卻還是給出了一個讓里包恩哭笑不得的答案,“當然是因爲我喜歡阿綱了?!?
他笑是因爲這麼愚蠢的答案沒有人會當真。
他哭是因爲事到如今竟然連她都背叛他了。
所以,面對這樣的答案這樣的她,他只有哭笑不得的份。
這大概是第一次,reborn的第一位情人wing說她喜歡除了他以外的男人。也是第一次,他的第一位情人wing不再是爲了他而對他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