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滅劫同三先生在峽谷轉(zhuǎn)折處交戰(zhàn),山壁阻擋視線,身后眾人尚難看清三先生出手,但當(dāng)他以極剛指力赤手毀劍,武當(dāng)三俠立刻認(rèn)出這門指法!
當(dāng)年俞岱巖于武當(dāng)山下遭人毒手,捏斷全身筋骨,兇手留下金元寶一枚,上面指痕宛然。
彼時張三豐年已九旬,武學(xué)修為超凡入圣,然而面對這般指法,亦不由嘆息,道是想不明白“尋常血肉之軀如何能練到這般指力。”
張三豐乃是開山立派的大宗師,手創(chuàng)煌煌數(shù)十套絕技,皆是發(fā)前人所未見,天資之高震古爍今,連他都如此喟嘆,武當(dāng)群俠對這門指法的印象越發(fā)深刻。
武當(dāng)三俠隨即想起關(guān)于兇手相貌的描述,正是“臉頰有痣、痣上長毛”。
天下有這般特征之人雖多,可此人既懂這門金剛指的功夫,又有這顆毛痣,那是再也確鑿不過的了。
宋遠(yuǎn)橋瞳孔頓紅,大喝道:“師太,此人乃是害我三弟的罪魁,這一陣煩請讓給宋某!”
若是換了個人說此話,滅劫定然不理——
她同三先生大戰(zhàn)數(shù)十合,一時失察,被對方廢了長劍,便等同輸了一招,以她性子,不徹底搬回局面,豈肯干休?
但是宋遠(yuǎn)橋乃是最老實不過的人,此刻情緒竟然這般激憤,這個面子滅劫不得不給,當(dāng)下冷哼一聲,側(cè)步退后。
三先生也識得厲害,眉毛一挑,側(cè)身逼開,反手回了一拳,口中大叫:“老兄們快來相幫,他們?nèi)硕啻蛭乙粋€!”
殷六怒道:“胡說八道,我大師兄和滅劫掌門先后同你對手,何時以人多相欺。”
那三先生嘿嘿笑道:“老子愛說什么說什么,關(guān)你這小白臉屁事——大伙兒快來啊,快快傳揚(yáng)出去,讓江湖上朋友都知道,他峨嵋武當(dāng)不要臉皮,以多欺少,幾十人打老子一個啦。”
張松溪拍了拍他肩頭:“這廝存心要激怒我等,你何必讓他如愿?”
宋遠(yuǎn)橋大喝一聲,一掌斜刺里拍來,看似軟綿綿不著力氣,速度卻快的出奇,正是名震江湖的武當(dāng)綿掌。
三先生一震,駭然道:“你說什么?伱此話什么意思?”
張松溪毫不理會,繼續(xù)道:“神力尊者以下,金剛派弟子盡數(shù)死絕,星宿海寶藏亦落入別人之手,你這廝如今不過是個孤魂野鬼,還敢在此耍嘴皮子?”
殷六氣得滿臉漲紅,喃喃道:“世間怎地有如此無恥之人?”
三先生怒道:“你放屁!”
三先生還道滅劫心怯,大喝道:“賊尼哪里逃!”縱身搶出,竟是咬著滅劫不放。
他看向三先生冷笑道:“蠢材,我且問你,你多久沒接到師門消息了?你師兄剛德失蹤,那蒙面和尚是如何對你分說的?”
張松溪冷冷道:“看來你還不知,半載前汝陽王府的蒙面和尚,在終南山臨陣而逃,二先生剛德被人擒獲,押去西域,一舉摧毀了金剛派。”
武當(dāng)綿掌的招數(shù),同峨眉金頂綿掌有些仿佛,但運(yùn)勁拆招的法門卻絕不相同,滅劫師太見宋遠(yuǎn)橋這一招神完氣足、方寸拿捏老道至極,不由大是佩服,點頭贊道:“好掌法。”
金剛派相距大都數(shù)千里,通信本來不便,半年沒有消息也只尋常,但此派名聲不振,平常人哪知神力尊者名號?更不可能知道他們在打星宿寶庫的主意。
因此張松溪幾個關(guān)鍵詞說出,三先生頓時信了八分。
不由怒目大喝:“是誰?是誰吃了熊心豹膽,打我金剛門的主意。”張松溪輕笑道:“我雖知道,卻偏不說,活活急死你這王八蛋。”
三先生大吼一聲,拳勢越加狂猛,宋遠(yuǎn)橋卻是面不改色,任對方拳指變幻,只顧把一套綿掌使開,渾不落半點下風(fēng)。
這時丑頭陀、玄冥雙煞齊齊殺出,滅劫喝道:“大家小心,此三人武功極高,那兩個西域人掌力寒毒,比桂一飛還勝半籌。”
當(dāng)初滅劫師徒王府行騙,曾和玄冥雙煞過招,當(dāng)時鹿鳴公見色起意,又低估了滅劫武功,主動說自己掌力極寒,并只用了三層功力出手。
滅劫卻恨他眼神淫邪無禮,一出手就把峨眉九陽功全力摧動,當(dāng)場讓鹿鳴公吃了個大虧。
此事雖過去了六七年,但鹿鳴公心窄,一直耿耿于懷,今日仇人相見,自是分外眼紅。
又聽滅劫大揭他師兄弟底細(xì),心中愈發(fā)恨極,獰聲道:“賊尼大膽,今日定要叫你知道老子的厲害。”
說罷大步?jīng)_來,全力運(yùn)轉(zhuǎn)玄冥真氣,一道道陰寒掌力,排山倒海般打出。
滅劫毫不示弱,峨眉九陽功滾滾流動周身,使出峨眉派絕頂掌法四象掌,正面迎擊上去。
但聽得嘭嘭啪啪,二人掌力交擊,勁氣四溢,張四、殷六對望一眼,都不由微微色變,心中皆想:此人武藝當(dāng)真了得!若是我二人上陣,只怕難以接住對方這般兇狠掌力。
這時鶴喙翁大叫道:“師兄,我來幫你打這尼姑!”
張松溪眼見滅劫大戰(zhàn)鹿鳴公,已然使出全力,曉得定難當(dāng)他師兄弟聯(lián)手,把牙一咬,便要上前去戰(zhàn)鶴喙翁。
卻聽周老頭兒大笑道:“這個涼冰冰的掌法好厲害,來來來,我們比一比誰的武功更涼快!”
身形一閃,已將鶴喙翁攔住,手指一彈,一道森然冷勁襲出。
鶴喙翁心下一驚,連忙側(cè)身避讓,反手拍出一掌,口中怪叫道:“你如何竟會成坤的功夫!”
周老頭兒嘻嘻笑道:“這算什么?我會的武功還多呢!待我學(xué)會了一陽指,左手一陽,右手一陰,那才叫真正厲害呢!”
說罷忽然面露驚喜:“呀!我爸爸只想到了左右互搏,左手、右手各做一個人,他怎么沒想到學(xué)十門厲害指法,然后一根手指做一個人,豈不是十指齊搏?這般一來,一人化身十人,天下有誰還是對手?”
想到開心處,忽然叫朱壽道:“你來你來,你使一陽指,我使一陰指,我瞧瞧這個想法可能行通。”
朱壽一路被這老兒糾纏,非要學(xué)他的一陽指,說是物歸原主,又說要用什么一陰指的法門交換,但朱壽見他瘋瘋癲癲、說話夾纏不清,卻只道他信口胡說。
直至此刻見周老頭兒施展指法,指力陰寒,招數(shù)亦與自家一陽指全然相反,威力卻是絲毫不遜,這才曉得人家不曾說謊,頓時心頭火熱,暗自叫道:原來此人真的會什么一陰指!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這門指法卻似一陽指的鏡子一般,若是配合來使……
這個念頭一起,再也揮之不去,忽聽得周老頭兒喚他,大喜過望,當(dāng)即飛步殺入戰(zhàn)團(tuán),手起處,一陽指使得嗖嗖作響,周老頭兒也展開一陰指夾攻。
當(dāng)年劉瑛姑創(chuàng)出這門一陰指,本意是要對付段皇爺,因此招數(shù)、要旨,全和一陽指反其道而行,誰想二人同時出手,一陰一陽此起彼落,便似日月經(jīng)天,往復(fù)不休,不惟威力大增,原本些許破綻,亦是蕩然無存,竟是配合得再妥帖也沒有!
鶴喙翁武藝不亞于其師兄,原本以一敵二,也自不存怯意,不料幾合一斗,竟有手忙腳亂之感,大驚之下,不顧功力耗費(fèi),一掌掌瘋狂拍出,不敢露出半絲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