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難道嵩山派在衡州府附近還有布置?”
趙榮眼底藏著一抹懷疑,自打接管掌門一脈,便著手調查衡陽周邊勢力。
除非嵩山派的高手們甘于寂寞,否則怎么都要露出馬腳。
衡山派積弱不假,但在下屬勢力面前有著絕對威懾力,想調查衡州府之地無有阻礙。
魯連榮這話,等同質疑趙榮的辦事能力。
“早年左盟主將嵩山派勢力朝南邊發展,一直推進到九江府,為首之人便是錦毛獅高克新,只不過在中原之地受魔教牽絆,許多布置根本騰不出手來?!?
“我衡山派底子弱,自然先被左盟主挑中?!?
“只等咱們歸附嵩山,左盟主便以衡陽為依托,朝南部輻射嵩山派勢力。九江府留有當年高克新積攢下來的底子,否則他們在鄱陽湖一帶,如何能輕易劫鏢?”
“本要與沙角島遙相呼應,卻沒想到大師哥突然果斷。”
魯連榮不愧是打入敵人內部的小太保,說起嵩山的事如數家珍:
“只九江一地,就有近十位不遜色沙角島黑衣領頭人那樣的高手。”
“你總算明白嵩山派的冰山一角了吧?”
“我勸你還是聽我安排,去五神峰練劍隱居?!?
趙榮明白了他的意思,“九江的高手下來是吧?!?
“樂師兄這一路吃了大虧,早遣人送信到九江,”魯連榮冷瞥趙榮一眼,“兩位師兄加上九江來的高手與一眾好手,他們只要偷襲白馬莊,殺掉那邊最棘手的五炷香香主、副香主與幾位高手,魔教賊人必然要被殺個干凈?!?
“我將白馬莊透露給他們,也是幫本派除掉麻煩?!?
“但師叔你卻不懂黑木崖局勢,嵩山派再糟踐尸體給我們潑臟水,那就是天大的麻煩?!?
此言一出,金眼烏鴉氣得冷笑,倒沒反駁。
趙榮長話短說:
“師叔,勞煩伱做幾件事?!?
魯連榮皺著眉頭,黃澄澄的眼睛盯在趙榮身上。
“先叫你手下的叛徒送信給樂厚,就說‘白馬有變’?!?
“什么白馬有變?”
“可笑,難道這就能打消兩位師兄的決心?”
趙榮像是沒聽見他的話一般,盯著香爐中飄出的裊裊青煙,“白馬莊的魔教賊人嵩山派隨便殺,只要不侮辱尸體,便在衡陽功勞簿上計左盟主一功。”
“我會散布消息,叫人知道嵩山派干的大好事?!?
“掌門一脈的人手不夠,這禍事是師叔惹出來的,還請師叔挑選出手下樸實勤懇、沒有叛變的得力人手給我,要阻止嵩山派可沒那么容易?!?
“師叔跟著再給樂厚他們傳信,就說我師父以門派生死存亡的名義調動了你的人手,衡山派因他們在安仁干的事手忙腳亂。”
“向他們透露我師父準備肅清周圍魔教分部的想法,但要表達的模棱兩可,有藝術一點,既體現你在為他們積極打探消息,也別提白馬莊。”
“師叔接下來便黑衣蒙面,親自走一趟,將嵩山派要攻打白馬莊的消息通知魔教,但要少提嵩山派真實力量,那樣一來,魔教匪人非但不會逃走,反而會調動衡州府周邊力量與嵩山派算賬?!?
“此事萬萬不可暴露!”
趙榮叮囑時,金牙烏鴉的臉上青一陣紫一陣,竟然氣得說不出話來。
趙榮恍若未見,
“師叔給魔教傳信之后,便再給樂厚傳信”
“你就說因我師父在衡陽調動人手,導致魔教警覺,白馬莊恐怕會有提防,叫他們萬事小心?!?
“安仁在東,白馬在西,嵩山派的人不敢從衡陽城進,那就必須翻山跨湖繞路而行?!?
“正好師叔坐鎮中央,四方傳信皆可兼顧,應當來得及?!?
……
“豈有此理!”
趙榮剛剛停頓,金眼烏鴉突然怒喝一聲!
澹真閣外的兩名弟子嚇了一跳,趕忙跑進來。
“師父~”
“出去!”
縮著脖子的魯連榮朝著門口一聲呵斥,他雙眼含怒,活像一只怒雕。
見兩名弟子嚇得不輕,他又稍緩語氣加了一句,“守著,不要叫任何人進來?!?
“是!”
兩名青衫弟子帶著忐忑無比的心情朝外退,臨出門時才敢抬頭朝趙榮的方向看上一眼。
讓他們難以置信的是。
面對自家師父的威嚴與怒火,這位親傳師兄竟然.在笑。
是的,很是輕松的笑。
這是何等膽色啊.
……
“你竟叫老夫勾結魔教,其心可誅!”魯連榮壓低聲音,說出一句氣話。
趙榮卻語氣平緩,“敢問師叔,嵩山派在安仁摘下無辜村民頭顱,面朝嵩山祭拜,又算不算魔教行徑?”
“師叔勾結嵩山派,那與勾結魔教又有何分別?”
“況且這非但不是勾結魔教。”
“反而是在誅滅魔教,只是手段特殊。所以這事只能由師叔來做,整個衡山派也只有師叔能做得成!” “畢竟,恁老人家是未來的第十四太保,頗得左盟主信任?!?
趙榮敢用這種語氣來和魯連榮說話,一來是有點拿捏到拱火烏鴉的性格。
二來嘛.就算動手他也不太怕這家伙。
若是跟他恭恭敬敬客客氣氣,反而會被烏鴉哥瞧不起。
魯連榮的眉頭皺得像條蜈蚣,眼睛死死盯在趙榮臉上。
他一面很反感趙榮方才的話,
勾結魔教、勾結嵩山派、又勾結你一個衡山掌門親傳?
把我當成了什么?
另一面,在快速思考權衡之后,他也挺佩服這少年的算計。
小小年紀,心中竟有如此多的溝壑。
“大師哥難道沒教你尊敬師長?”
金眼烏鴉憋了半天,冒出這樣一句話。
趙榮聞言心中一亮!
當即拱手道:
“正是因為尊敬師叔,弟子才有此言?!?
趙榮語重心長,“師叔走上了一條截然不同之道,我卻能略懂三昧,師叔讓我做衡山的根,我自知難辦?!?
“根,應該扎在黑暗的土壤中?!?
“我是掌門親傳,必然要走在明面,光明正大,代表衡山派的臉面?!?
“在黑暗中守護衡山派的根,當由師叔做才是!”
“師叔與弟子的名中各帶一個榮字,此乃天意,我們一明一暗,皆在繁榮,衡山派才有望大興!”
趙榮張口便扯,
這一番話,反倒是叫魯連榮靈光乍現。
黃澄澄的雕眼中,竟多了一絲不可琢磨之色。
他隱隱覺得.
趙榮說的…有道理。
‘我也在為衡山派著想,大師哥不懂,劉師兄不關心,但’
趙榮卻懂
“嘟嘟嘟”
原來是澹真閣內燒的一壺茶水開了。
趙榮趁金眼烏鴉思考,起身提壺取來杯盞,倒好一杯茶水。
“因關系衡山存亡,弟子方才多有沖撞,還望師叔海涵?!?
他恭恭敬敬,雙手將茶水奉上。
魯連榮有了這個臺階,順勢就下了。
等他接過杯盞時,心下忽然一驚。
一陣涼意順著他掌心散開。
這是!
余光掃在那滾燙的茶壺上,他抬起杯盞,將溫度適宜的茶水喝了大半下去。
嘖嘖嘖.
這熟悉的味道啊~!
金眼烏鴉腦海中的走馬燈不斷閃爍。
昔年他去嵩山拜會時,也有一人給他奉上滾燙的茶水,但喝到嘴中亦如今日一般貼心適宜。
那個遞茶的人,
正是霸氣絕倫的五岳劍派左盟主!
如今這位遞茶人,卻變成了衡山掌門親傳趙榮。
偏偏少年,在金眼烏鴉眼中,竟慢慢與那霸氣絕倫的身影重迭在了一起。
“轟~!”
雨未停,雷聲還在響。
“根才、高則,你們進來?!?
“是!”
門外兩名弟子搞不清楚狀況,但還是第一時間進入閣內。
“掌門人有令,去將你們師弟師妹叫來,與趙師侄一道去云霧殿那邊吧?!?
魯連榮丟出兩枚竹片,竟然刻了一些名字。
他二人一看之下,登時明白師父用意。
“凡事聽你們趙師兄安排,別給我丟臉!”
“弟子謹記!”
“再命人將南善時從大通商會喊來見我?!?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