蠱雕說著,面色不禁顯出幾分凝重。
“主人醒來后,元靈受傷嚴(yán)重,他的左臂看似完好,卻是……”蠱雕頓了頓,凝眸望向古善瑤微垂下去的面目,“殃黎大人并不知道主人斷臂的事,我也是無意間發(fā)覺的!”
古善瑤聽著他的話,心中隱隱泛起鈍重的疼痛,她為他做的,遠(yuǎn)遠(yuǎn)不及他為她周全的萬分之一。
“我累了……”
女子輕啟粉唇,微垂著頭低聲說道。
她的青絲掩住她的臉頰,淰曦卻在她隱約的側(cè)臉上看到了凝重傷感,和無奈。
“瑤姑!你別把他的話放在心上,漓哥哥做這些,是他自愿的!他心中有你才會心甘情愿為你這樣做,你是他妻子,你腹中的孩子也是他的骨肉,他這樣做也是無可厚非的!”
淰曦蹙著眉,規(guī)勸她幾句,蠱雕的話必然讓她心頭更加沉重可了。
“……孩子…”
女子低垂的眉眼忽然動了動,口中淡淡囁嚅。
“如果我當(dāng)時……不是那么堅持,要這個……孩子,他是不是就不會像如今這般生死攸關(guān)?而我卻……”古善瑤一手一直覆在小腹上,慢慢抬起頭,媚眼中晶瑩的淚滴猝不及防的砸落下來。
“瑤姑!……”
淰曦轉(zhuǎn)身離去的腳步,在聽到古善瑤此番話時,驀地頓住轉(zhuǎn)過身來,一雙杏眸泛著一絲紅色,輕喚一聲。
古善瑤望著他們二人離去的背影,模糊的視線愈發(fā)不清楚,她低下頭,深深埋在胸前,對著二人輕搖了搖頭,手臂微微抬起來,示意他們出去。
“…瑤姑!今日…是我越矩了!”蠱雕開門的手頓了頓,回頭對著榻上黯然傷神,悲戚到極致的女子恭了躬身子。
榻上的女子肩頭微微聳動了下,沒有言語。
“主人并不希望瑤姑知道這些,是蠱雕多言了!”蠱雕心中不禁暗怪自己,若不是他一時心急口快,也不會惹的瑤姑剛醒來就傷心難過。
蠱雕見榻上的女子依舊沒言語,皺著眉頭臉色陰沉的開了門。
“……等等!”
古善瑤努力穩(wěn)了穩(wěn)自己的情緒,抬頭望向正欲開門出去的蠱雕和淰曦。
“瑤姑?是有什么事嗎?”淰曦不等蠱雕開口,便先說道。
“蠱雕……”
古善瑤的聲音略微沙啞的輕喚一聲,長長的睫毛上掛著星星點點的晶瑩。
“…我想知道……薎的事。”古善瑤沉了沉聲音,低緩說道。
淰曦和蠱雕不禁愣了楞,才皺著眉頭相視一眼。
“瑤姑剛醒來,不如休息一下!你若要知道,明日我再說唔你聽。”蠱雕怕她愈發(fā)傷心,對她和腹中的孩子都不好,委婉迂回的拒絕。
“蠱雕!我自己的身子我知道,我只是……想要個明白!”古善瑤執(zhí)拗的望向門口的兩人。
“瑤姑這又是何必呢?”蠱雕面色無奈的開口,卻拗不過女子執(zhí)意的目光。
……
鄰近鎮(zhèn)北關(guān)的客店。
一襲水藍(lán)色衣衫的男人手中拎著食盒,從樓下上來。
“槐漓呢?”
殃黎抬頭,見欽原站在槐漓門外徘徊,出聲問道。
欽原站在門前的身影,聽到他的聲音一頓,繼而,回頭對著來人搖了搖頭。
“他還是不肯出來?不肯用膳,不肯醫(yī)治?”殃黎皺著眉頭,臉色登時冷了幾分。
欽原望了他一眼,不聲不響的錯開與他對視的目光,自那日他將她迷暈,到如今已是第五日。
她沒有同他講過一句話,好在他說主人安然無恙被冥君救了,否則,她這一世也無法原諒他。
“君上!”
欽原站在門前,余光瞟了他一眼,出聲叫道。
此時的槐漓正握在床榻上,抱著被子,寶貝的捂著胸口的香囊發(fā)呆。
那日,他本想激她走的,她的巴掌打在他臉上,遠(yuǎn)遠(yuǎn)沒有他心底藏著的擔(dān)憂和心痛來的疼。
若不是最后,魔生子忽然出聲告訴他,她為了他,施用了女媧一族的覺靈術(shù),他絕不會同意她胡作非為的,攪亂他為她鋪好的退路。
她那么深情,又那么癡情的望著他,她的巴掌甩在他臉上,她的心肯定更痛吧。
槐漓指腹摩擦著靛青色的香囊,凹凸的觸感從他指腹傳到掌心,再至心底。
從前他覺得相思苦,可如今,他竟覺得還能如此想著她,盼著她,于他而言,也已是莫大的幸福了。
離開她的幾日,除卻昏迷不醒的時間,他大多數(shù)時候不是在發(fā)呆,就是在想她。
發(fā)呆,是因為不知不覺便會陷入與她經(jīng)過的所有往事里,而想她,卻是真真實實的。
想的疼死肺腑,疼入骨髓!
門外傳來惱人的敲門聲,槐漓縮了縮發(fā)冷的身子,沉沉的閉上了眼睛。
他不想將僅存的,意識清醒的時間浪費在這些人和凡事身上,他太想清醒的時候念著她,就像她一直陪在他身邊一樣。
可門外惱人的聲音吵的他頭疼。
槐漓強(qiáng)撐著身子,臉色灰白的下了床,他的眼窩深深的凹進(jìn)去,一雙墨色的眸子愈發(fā)凝練深邃。
欽原敲了半晌房門,卻不見人開門,轉(zhuǎn)身后退了兩步。
殃黎望著她的樣子,臉上的表情略微松動,他抬了抬手,低著頭敲了兩下,第三下卻敲在了一絲綿軟上。
殃黎愣了愣,抬頭便對上男人幽深的目光,冷冷盯著他。
“我……”
“沒事別來煩我!”
殃黎的話還沒出口,男人便先冷言截斷他,沉著一張灰白的臉,陰森的扔了句。
“槐漓……”
“君上……”
門外兩人幾乎同時開口喚道。
男人轉(zhuǎn)回身的背影止住,一只手臂把著房門的手松開,徑自走回了屋里。
古善瑤從一早醒來,聽了蠱雕的那些話,心中便愈發(fā)澀然,乃至冥曜在外面敲門,她竟沒發(fā)覺,引得男人破門而入。
她心中對冥曜只有愧疚,卻覺無法面對他的感情,聽完蠱雕那一番話后,這種感覺便愈發(fā)饒的她心沉意重。
古善瑤閉著雙目,假裝剛被他破門而入的聲音驚醒,一雙惺忪的睡眼淺淺睜開,望向冥曜。
“…嗯!你怎么不好好休息一下?……”古善瑤迷蒙著眼睛,故作剛蘇醒的樣子,啞著聲音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