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咳……”槐漓收了那邪惡冰冷的熒惑之火,眸中減漸漸被墨色浸染,卻無法再壓制蠱毒的發作,殷紅的鮮血從口中噴出。
“娘子,…娘子…!”男人瞇著雙眼,修長的身軀猝然倒在古善瑤肩頭,牙齒打著顫,喚著她的聲音絲絲溢出口。
院中人已經退去,暮凌辰只留了幾個手下,看起來是想要幫忙,但又不知該如何做,無從下手。
那絲縷的骨笛調隨著那靛青男子的離去,不多時便已消失在深夜裡。
古善瑤緊緊的摟著懷中的男人,他的身體冷冰冰的沒有溫度,脣瓣和牙齒都在顫抖,方纔他用魔力壓制了蠱毒的發作,此刻那蠱蟲在他體內甦醒來勢兇猛異常。
暮凌辰想上前,卻被女子沉聲喝住,女子顫巍巍的將男人背在背上,瞬間消失在原地,沉夜下只留一抹濃重的明煙。
屋裡,古善瑤黛眉緊凝的望著牀榻上的男人,他時時緊拉著她剛剛握住他手腕的手。燈光下,女子手中的匕首冷冷的泛著銀光。
“你幹什麼!!唔呃!……咳咳……”男人猛然醒來,骨節分明的手指青色的血脈崩起緊攥著古善瑤的玉手,一雙血紅色的眸子怒瞪著女子,脣齒間發出低低的嗚咽。
“我要爲你解蠱!”女子執拗的緊握著匕首,不去看他的眼睛。
“我,我不要呃…喝你的血!唔…呃……”槐漓粗噶的聲音透著堅定和固執。
“可是隻有我的血能解你的蠱毒,薎她是上古巫女,她的**!只有我的血,只有用我的血!才能救你……”古善瑤痛苦的低聲道。
一時之間她根本沒有其他方法,只能賭一賭,即便她身體未痊癒,救他,會讓她失掉一身法力,可她無法看到他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娘子呃…!唔……唔……!”那蠱蟲越發兇猛的啃食他的血脈,他的意識已經開始流失。
“我,我說過不許,不許你爲了我傷害你自己!!”槐漓墨色的眸底倏忽染上紅色,眸底猩紅的仿似能滴出血來,他在用他自身的法力壓制那蠱蟲,阻止它吞噬他的意識。
“用,咳…咳咳……用幻妙術!!”男人破碎的話語乍然激起女子心底層層血色波瀾。
古善瑤心頭搭築的堅固城牆被他的話震盪的轟轟然,瀕臨倒塌。女巫祭說過,幻妙之術,只能將那蠱蟲引到男子心愛之人身上,方可成功。若他不愛自己,不僅要承受蠱蟲噬骨的痛楚,那蠱蟲亦無法引第二次,最後他會淪爲養蠱人的傀儡。而他自己,顯然早已清楚狀況,纔會有如此一說。
“可是,可是我……!”古善瑤躊躇不定,一時間竟手足無措起來。
若是將她一半的血液引渡給他,或許兩人都能好好的活著,不過是她一人失去萬年修爲而已。
“沒有,咳咳……沒有可是!!”
“娘子!聽我說!!”榻上的男人眸底不時有殷紅的血液流出,卻驟然起身,遏制不住的顫抖著緊緊攥住她的兩個手腕。
“娘子!咳……若你執意,要爲我引渡你的血,我,我寧願變成她的傀儡!!”男人倔強的咬著脣齒,粉脣上凝著一滴滴鮮紅。
“如若,如若幻妙術成功,你,咳咳…你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男人攥著她纖細的手腕,指甲深深刺入自己的掌心,殷紅的血液粘在她盈白的胳膊上。
古善瑤一臉呆滯的凝著眉頭,望著自己胳膊上他的血液蜿蜒而落,眸底充斥著洶涌的酸澀,氤氳了細長睫毛下的一雙眸子。
“好不好!?”男人見她不語,粗礫的聲音帶著深深的祈求。
他那樣高貴傲嬌的男人,怎會願意淪爲別人的傀儡,無心無腦無喜無怒,甘願受人擺佈,可他爲阻止自己竟說願意,燈下,古善瑤細長卷翹的睫毛沾溼,榻上的男人卻覺得蠱蟲的疼痛遠遠不及她的淚帶給他的痛更深。
“呃……!娘子,你,你想讓爲夫,痛死嗎?”槐漓的法力已經撐到極限,已近月圓,他的法力本就受到影響。
古善瑤緊閉雙眸,赫然睜開!
“好!我答應!!”簡單的幾個字,卻好過世間所有的止痛藥!
槐漓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舒心的慢慢躺下,隨著法力收回,身體裡彷彿猛然間被萬千蛇蟲啃噬的撕裂感驟然襲來,男人面容抽搐,額上青筋暴起,嘴角血沫源源不斷溢出來。
古善瑤拉過他的胳膊,將自己的胳膊伸出去。
“等等!能不能,能……不能再叫我一聲……!!叫我,名字!!呃!”男人墨色的眸子突然瞪大,雙目渙散無神口中嗚咽不止,整張臉扭曲變形,失去了最後一絲意識。
握著匕首的手慌然抖動,抽回手臂,玉指撫上他的臉頰,緊緊咬著朱脣輕聲的一字一頓:“槐漓!……”
古善瑤穩了穩情緒,眉梢眼角緊縱著,驀然揮舞匕首,兩人的胳膊上同時出現一道血痕。正此時,門外的暮凌辰闖了進來。
焦急道:“姑娘!……”
女子漠然的坐在牀邊,低聲冷喝:“出去!!守在外面!”
暮凌辰合上門安眈的守在外面。今夜若是沒有這兩人,夙陽一定不會輕易罷手,這兩年以來,老傢伙整日裡派人監視他的一舉一動,短則幾日長則幾月,總會有人來劫他,這次他竟不顧後果親自來了。
暮凌辰站在迴廊上,仰望著天邊漸漸落下去的月亮。良月初晨,涼風習習灑在碧衫男人身上。
緊閉了一夜的房門吱呀一聲,從裡面打開。
暮凌辰回首緊步上前:“槐兄如何?”
女子輕蹙黛眉,清冷的望了他一眼,開口道:“他沒事,勞煩你幫我照顧他!”
女子說完,垂首如墨青絲掩去大半容顏,化作明虹,消失在太陽升起前昏暗的天幕下。
古善瑤一路急行,跌落在城外河邊一片荒地上。幻妙術將蠱蟲成功的引到了她體內,可令她始料未及的,那蠱蟲一時間並未被她的骨血所融,而是順著血脈啃噬一路,消融在了她心臟的位置。
幻妙術虛耗了許多靈力,她本就疲累,而此時她的胸口彷彿有什麼東西被那蠱蟲驚醒,撕心裂肺的痛楚甚至令她無法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