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墨看向段若謙,忽然從心底裡浮上來一層涼意。他很少見段若謙用這種眼神看別人,記憶中他最後一次用這種眼神,看向的是一直被他敵視的仇人。
龍墨突然就明白了段若謙心中的那條底線,他就這麼看著段若謙,全身都不敢再動彈。但是段若謙還是目不轉睛的盯著他,好像是再等他的一個解釋,或者說一個藉口。龍墨深吸了一口氣,將心底的不安全部壓下,然後伸手拍了拍段若謙的肩膀,道:“你說什麼呢?聖獸是要認主的,認主之後誰動都會遭到天罰,你又不是不知道。況且,那頭小老虎早就被你家那誰給預定走了吧?哈哈。”
聽到有關秦洛的事情,段若謙的視線果然轉移開來,那種壓力也就瞬間消散了,段若謙看向遠方,眼神溫柔:“嗯,小飛只跟她親,所以我就把它送到她身邊了。”
龍墨聽見段若謙的話,頓時一口氣沒有喘上來差點給自己憋死,他怒瞪著段若謙,狠狠地問道:“你的意思是說,你已經去過拜月教了?”
段若謙嘴角微微一彎,看向龍墨,輕聲道:“你還是先關心一下你的傷勢吧,待你把傷養好了再來跟我聊這些也不遲。”
龍墨狠狠地瞪了段若謙一眼,又怎麼會看不出他其實是在刻意的迴避。但是沒有辦法,段若謙既然不想講這些,他怎麼逼都沒有用,龍墨低下頭來想了想,突然露出一個燦爛奪目的笑,他越想越覺得這個辦法可行,於是心情一下子變的愉悅開來。
段若謙皺著眉頭看向龍墨,他有點想不明白爲什麼龍墨還能笑的出來,莫非是剛纔被暗衛們給打傻了?段若謙在心裡搖了搖頭,然後暗自感嘆一聲罪過罪過。
而花絕宮裡的暗衛們則覺得,這個笑容一點都不美好,雞皮疙瘩都要給人笑起來了好麼,龍谷主你有陰謀什麼的可以直接放在肚子裡不說出來的,因爲你一笑,大家都知道你又有陰謀了好麼?腦子怎麼不好使,到底是怎麼跟我們家宮主交上朋友的,難怪照顧不好夫人被宮主打。不過暗衛們似乎忘記了,他們也是沒有照顧好夫人的一員,已經被段若謙給罰過了。這叫做什麼,叫做好了傷疤忘了疼,也叫做不長腦。
段若謙也不管龍墨心裡在想什麼,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要練好武功,然後才能理直氣壯的去跟秦陽要人。結果還沒有等他回去練功房裡繼續練劍,阿林和孟津帶著一堆人跑了進來:“啓稟宮主,上下來了好多人。”
段若謙的眉頭皺了起來,他看向孟津,低聲道:“慌什麼,來了人直接打出去就好了,你們還抵擋不住?”
孟津單膝跪地,道:“可是來的都是山下的百姓,打不得啊。”
段若謙心裡咯噔一下,心說他們花絕宮雖說並不是什麼善類,但是該有的原則還是要有的,一不碰無辜百姓,二不欺凌弱小。若是山下那些心懷鬼胎的江湖人士也就罷了,來多少都能叫這些宮衆給打下去,但是一旦牽扯到百姓就不一樣了。
段若謙看了孟津一眼,問道:“怎麼回事?他們因何而來?”
孟津跟阿林對視一眼,兩個人吞吞吐吐不敢說,段若謙頓時有些怒,提高了聲音命令道:“說!”
孟津無奈,只得將事情如實稟告:“因爲山下有江湖中人抓了他們的妻兒藉此來要挾他們上山打砸。如果他們不從,那麼就殺光他們全家。”
段若謙聞言暴怒,龍墨在旁邊聽了也是怒不可抑,硬聲道:“都是一羣畜生!竟然想的出如此卑鄙下流的招數!還敢自稱名門正派!”
段若謙淡淡的掃了他一眼,然後出言嘲諷道:“別忘了,你也曾經是他們中的一員。自古以來根本就沒有什麼正邪派之分。魔教中尚且有好人,而名門正派中也經常會出現一些斯文敗類,評判一個人的好壞,並不是看他的出身如何,而是看他真正做了些什麼事情。”
段若謙話中有話,龍墨聽了心裡雖然有些信服,但是臉上還是表現出一副不耐煩的樣子:“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還是先想個法子,將這件事給解決了吧。”
段若謙掃了龍墨一眼,從鼻子裡輕輕哼了一聲,思慮片刻,便對阿林道:“你帶人去那些所謂的正派人士手上去解救那些無辜百姓,我跟孟津前去鬧事之地看一看。”
龍墨有些不甘寂寞地上前一步:“我也去。我是王爺,我的身份對你們有利。”
段若謙掃了他一眼,不客氣得說道:“你就算了吧,傳說中的燕王風度翩翩一笑傾城,再看看你現在,出去也只是叫人笑話的份。再說了,平時就不喜歡當那什麼王爺,到這種時刻就說自己是王爺了?少給你哥哥丟臉了吧還是。”
龍墨被段若謙的話狠狠一噎,心說,我變成這樣能怪誰?啊?能怪誰?不是你這個變態下的命令誰敢碰我?竟然還敢嫌我醜,是不是不要命了?如果不是打不過你,真的很想丟快泥巴扔你臉上,看你再怎麼出去耍帥。
段若謙鄙視地看了一眼龍墨,然後帶著人出去了。龍墨有火發不出,他的初琴谷裡面的書童和藥童都很文弱,武功也平平,所以就沒有帶出來丟人,而他若是朝中無事的話,他是絕對不會以王爺身份自居的,所以身邊用的人一個都沒有,所以才造成了今天這種被人欺負也沒有人幫忙的場景發生。
龍墨嘆了一口氣,暗自罵了一聲交友不慎,還是從袖子裡掏出了一隻信號彈來對著天空放了。小爺我纔不是爲了幫段若謙那個見色忘友的混蛋,小爺是爲了解決山下無辜的百姓好麼?龍墨在心裡爲自己辯白了幾句,然後扶著腿一瘸一拐的往客房走去。
段若謙在山腳的時候就看到那支信號彈了,他知道那是召喚沈千決用的,嘴角微微上揚,沒有說話,但是心情卻是愉悅的。他的目光沉沉,望向抱著竹笤帚和扁擔就往山上衝的那些百姓,心裡說不出來是什麼滋味。
花絕宮建在山上,但是一直以來都跟花絕鎮上的百姓們相處融洽,有時候逢年過節都會有百姓特地送些年貨來給花絕宮的衆人表示感謝之情。因爲有花絕宮的存在,花絕宮上的貿易做的特別好,而且治安也很和平,百姓們安居樂業,日子都過的很逍遙。他們也特別的知恩圖報,對待花絕宮的人從來都是慷慨大方,結果現在卻有些不知好歹的人拿他們家人的性命來要挾他們去對付自己的恩人,這些百姓的心裡頭一定很難受。
段若謙並不恨他們,因爲有親人的生命做要挾,讓他們不得不這麼做。他恨的人就是那些自詡是名門正派的畜生,雖然那些所謂的江湖人士來自一些江湖遊客並沒有參與哪個門派,但是這件事想也知道一定是那些老頭策劃出來的,然後爲了不讓髒水潑到自己家門口,纔會派人去指使那些散客們做出這麼卑鄙的舉動來。
或許在那些名門正派的眼中,並沒有正真的是非黑白,只要對他們不利的他們就要驅逐出去,只要跟他們的利益相悖的他們就要想辦法毀滅,所謂的正派,不過只是一羣利慾薰心的烏合之衆爲了掩蓋自己的狼子野心然後給安上的幌子罷了。想到這裡,段若謙心裡的不屑更是快要溢出來,沈千決手中所率領的那些門派其實也不過如此。
身在其位,不謀其事,倒不如跟他一起佔了這山頭然後做些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來的暢快。
只是某些人,大概還是捨不得放下那些所謂的名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