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破碎,狼煙失色。
寒風冷嘯,風起雲涌。
劍碎血衫濺,刀斬魔如狂。
征戰沙場無數點,誰主沉浮塵世間。
踏冰火,徵敵首。縱使馬革裹屍,不負劍氣如虹。
塵埃落定,卸甲歸田,飛遁離俗,英雄無名。
笑對一生榮辱,淡看夕陽西下。
枯黃的葉子鋪滿了死寂的道路。
蕭蕭槁木,一片荒蕪。
不見飛鳥行空,不聞沙沙細聲,就連生的氣息也感覺不到。
這是一個死的世界。
在這個了無生煙的盡頭,有一處破舊的茅草屋。這裡莫非有人居住?它坐落於此,殘敗不堪,彷彿一陣輕風都可將之拔起。
可是這裡連風都沒有。
屋內擺設極其簡單,簡單到根本稱不上是擺設。一張臥榻,一把瑤琴。僅次而已。
一位女子正坐在屋的正中央,女子面色慘白,微閉雙眼,似乎已是幽冥之人。但身著整潔清淨的白衣卻與這個地方顯得格格不入。
女子清咳兩聲,向這個世界宣告自己仍然活著。
“我錯了麼?”女子輕聲問道。
無人應答。
可女子好像得到了回答,繼而說道:“我真是大錯特錯。既然如此,這點苦算什麼。”
那女子忽然停頓了一下,而後又說道:“那好,了此殘生吧。”
女子不再說話,一動不動,好像死了一般。
喜,實爲人生一大快事。最喜莫過洞房之喜。另有喬遷之喜,升遷之喜,而今天有人開張之喜。
“小子,你別跑!”
一聲暴喝,只見一位少年伶著一罈酒跑在前面,隨後三五人追來。原來這幾人是酒樓的夥計,正在追一個混在捧場人羣裡偷酒的少年。只見那名少年一個轉彎,跑到一處人跡罕至的街道,與喧囂的大道形成鮮明的對比。這裡只有一頂轎子,簾子大開,裡面坐著一名女子,旁邊是四名下人。那女子儀容韶秀,穿著薄紗羅裙,發黑如墨,雙眼中卻閃爍著一絲怨恨。
少年彷彿看到了救星,立馬跑過去。女子身旁下人想攔著,女子輕開朱脣,道:“不用。”少年很是大膽,徑直跳進轎子裡,簾子放下,和女子一起坐在這個密閉的空間。少年細看女子,大不了自己幾歲,容色秀麗清冷,宛如牙雕玉琢。女子卻始終未曾移開視線,依舊看著前方。
酒樓夥計很快找到這兒,一人準備上前查問,旁邊人攔住他,道:“別多事。”這幾人便離開了。
約莫走遠了,少年才從轎子裡出來,道:“謝謝大姐。”轉身準備離開。女子卻一把抓住他,奪過少年手中的酒,開了封,輕嗅一下,微微笑了笑,仰天暢飲。
少年急忙喊道:“我的酒。”
卻見女子一飲而盡,將酒罈隨手一扔,放下簾子,道:“走。”那幾個下人便擡起轎子,走了。
少年仍道:“大姐,我的酒。”
轎子裡傳道:“他日有緣,我定請你暢飲。”
人至遠處,少年仍呆呆的矗立在那裡。
另一邊。
一縷陽光照耀在一名重傷女子臉上。
她仍一動不動坐在那裡,似乎從未離開。她又輕咳兩聲,每次咳都覺得會有一口鮮血噴出,每次咳都覺得會要她的命。
幾片樹葉落在了佈滿灰塵的桌臺上,重傷女子擡起了頭,暗淡的眼神忽然有了生機,“來了。”話音剛落,一名女子的聲音赫然傳來。
“柳殘雲,納命來!”渾厚的刀氣朝重傷女子襲來,那名叫柳殘雲的女子拾起一片葉子,那是一片很普通的梧桐葉子,一手彈出,刀氣一分爲二。一柄大刀直面向柳殘雲劈來,柳殘雲端起茶碗,以陶瓷迎擊刀勢,奇怪的是,刀的攻勢竟然被震了回去。
柳殘雲望著眼前這名少女,她的周身充斥著著說不出的恨意,堅毅的眼神與她的年紀毫不匹配,尤其是她手中握著的那一把重八八六十四斤的刀,柳殘雲認得那把刀,女子拿著這樣的刀顯得格格不入,女子氣力不如男子,武功多以招式速度爲主,內力陰柔,像她這般霸道濃重的武功,女子很難練就。
那名少女正是之前與少年約定日後暢飲好酒的女子,她來這的目的,柳殘雲心裡也猜出來了。心想那件折磨著她的那件心事,今日終於有個突破口了。
柳殘雲問道:“南宮望是你什麼人?”
少女道:“他是我父親。”
柳殘雲道:“你是爲報仇而來?”
少女道:“是!”
柳殘雲哦了一聲,心中一陣悲痛,南宮望雖是她所殺,但卻非她本意,甚至可說並不是她殺的,但畢竟是藉由她手。柳殘雲無法原諒自己,但大錯已成,且看自己能否彌補。
柳殘雲道:“你現在的武功,就連我一半。。。。。。不,應該是三層都不到,如何能報仇?”
少女道:“那又怎麼樣?”
柳殘雲道:“拜我爲師吧。”
少女聽得很清楚,但卻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道:“什麼?”
柳殘雲道:“拜我爲師,學成之後,用我的武功來殺我。”
少女心想:柳殘雲武功自己顯然不能敵,今日縱她放過我,以後想找她可能不易。若留她在身邊,雖然可能有危險,但明攻不成,暗殺也可要她的命。
少女把心一橫,道:“好。一言爲定!”
柳殘雲微微一笑,跟隨少女走了。
少女非但沒有殺了柳殘雲,反而一直留她在身邊。少女已經非常努力,但柳殘雲的武功進步更快。兩人亦師徒亦仇敵,但少女卻一直找不到機會除掉柳殘雲。
浮雲一別,匆匆數年。
流水故自流,高山巋不動。
當年的頑拙少年,如今已是堂堂男兒。
偶然的機會,他又回到了當時偷酒的地方。
回想起當時的場景,他不覺笑了笑,忽然莫名想起了那名少女。她現在應該也長大了,或許已經爲人婦,生兒育女。不知爲何此時他很想見她,一路尋覓,漸漸走到當時的那條小巷。
街道還在,人卻沒有遇到。
他覺得可笑,哪裡會有這麼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