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赴宴

姜皇后一回宮便請了外祖母林老夫人進宮, 對她說了這夜鴦之事。得知林鴦還活著，林老夫人欣喜若狂，當即便求了乾睿帝要將夜鴦認回去。

乾睿帝本就對夜鴦無意, 又早已答應皇后, 當下便叫夜鴦隨林老夫人走了。

第二日, 林老夫人便帶著幾個媳婦兒去了城外的寺廟上香祈福, 結果過了幾日, 林家尋回了三房二姑娘的大喜消息便飛了出去。

至于傳言中這認親的過程……林家也算有心，編了個合情合理的故事——說是二姑娘小時被拐，幸被好心農家人收養, 前些日子偶然在寺廟里救了哮喘發作的林老夫人，這才被認了出來, 又妥帖地安排了所有一干人等, 叫人尋不出什么錯來, 這才算完。

又再過幾日，宮里的宸妃娘娘生病沒了的消息也傳了出去。只是宸妃素來神秘難見蹤影, 便是宮里的人都對這位每次出現都帶著面紗的娘娘沒啥印象，是以也沒幾個人在乎。

至此，夜鴦的事情便這樣解決了。

從此以后她再不是宸妃，而是林家三房嫡出的二姑娘。

“我雖不喜那樣的場合，然那是阿鴦姐姐的好日子, 自然是要去的。只你這肚子……”阿梨對夜鴦可以認祖歸宗這事兒還是感到很高興的, 她知道林家乃姜皇后的外祖家, 楚清漪那日定會去的, 只看著她的肚子, 卻忍不住有些擔憂。

據說林三得知小女兒還活著，竟是欣喜瘋了。抱著林鴦痛哭了一場之后便真的振作了起來, 不再喝酒度日，反而日日關心女兒的生活，想盡法子哄她開心。這回的認親宴會，更是卯足了勁兒想要補償閨女，于是便說服了林老夫人，將京中大半權貴都給請了過來。

林家雖無爵位，然林閣老是當世大儒，門下弟子眾多，十分受人敬重，是以林三這么一請，那日宴會會去的人定然少不了。這人多了就亂，亂了就容易出事，阿梨不愿叫楚清漪冒任何風險。

楚清漪明白阿梨的言下之意，只捏了捏她的臉道：“放心把，哪個不怕死的敢對我做什么，不要命了么。”

阿梨瞪她一眼：“人多嘈雜，我是怕你累著。”

要說會有人對楚清漪動手這是不可能的，別說楚清漪沒什么仇人，就是有，也沒人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對她下黑手。只是阿梨不知道怎么的，就是心下有些不安。

“不是有你在么，你可得好好照顧我呀。”楚清漪卻只嬉笑道。

阿梨嫌棄地看了她一眼：“我只負責照顧我大外甥，三姐姐你自個兒就保重吧！”

楚清漪郁悶了一瞬，隨即便獰笑著去撓她，一邊撓還一邊說著“我肚子可有個大寶貝，你可別亂掙扎”之類的威脅之語。

阿梨不敢與她鬧，便只得抱著頭生生躲開，口中發出凄慘的叫聲，還翻著白眼做著鬼臉，一副遭人□□了的模樣。

一旁的丫鬟們皆捂著肚子直笑。

***

日子便在思念與歡笑中過去了，轉眼便到了林鴦的認親宴。

阿梨是從宮中出發的，來到林府的時候，楚清漪也正好剛到，兩人便相攜下了馬車，一同進了林府。

她們要去的是后院，這時權貴家的女眷們已經來了許多，一見到乾睿帝最寵愛的兩位公主竟都出現了，頓時心中驚詫不已。

長寧公主還好說，畢竟林家是姜皇后的外祖家。只這素來不愛與人交際的長安公主竟也出現了，且瞧她這一進院就朝那林二姑娘喊“阿鴦姐姐”的模樣，分明是與這林二早已相識，這會兒是給她撐場子來了！

聽聞這林二自小長于小門小戶，可就沖她能搭上長安公主這條大金船，這便就叫在場所有人心中都多了幾分思量。

一時間，原本對林鴦并無過分熱情，甚至還有些鄙夷的眾人一下子都出了熱切的眼神。

林鴦自然知道這是為什么，見此也不過是淡淡一笑，并不多說什么，只暗中卻對阿梨投去了一個個感激而灼熱的眼神。

“好了阿鴦姐姐，先帶咱們去給老夫人見禮吧。”阿梨拍拍林鴦的手笑道。

她知道今日會來的眾人都是沖著林閣老來的，林鴦在她們眼里，說到底根本沒什么地位。只林鴦是她喜歡的女子，她卻是不介意叫眾人知道，這姑娘是她罩著的。

楚清漪也知道林鴦如今的處境遠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這般輕松，見此也對她露出親昵的笑容，道：“阿梨說的是，阿鴦姐姐，咱們走吧。”

林鴦目露動容，但她素來嘴笨，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么，只重重點頭，露出了一個叫人驚艷的笑容。

今日的她換下了素日的黑衣，穿上了華美精致的衣裳，雖面上依然半帶著面具，然這一笑，卻仍是叫眾人晃了眼。

一時間，原先在心中猜測、嘲諷她面丑的女子們，心中都不由生出一股慶幸來。

這光是半張臉便美成這樣，若是整張臉都完好，豈不是要傾倒眾生？

阿梨卻懶得理會眾人的看法，和楚清漪一同見過林家幾位長輩之后，便拉著林鴦在位置上坐了下來，只三人自己說著話。

問了林府眾人對林鴦的態度，又問了些日常瑣事，知道她如今在府中雖有些尷尬，但林三老爺和林閣老夫婦都十分護著她，阿梨這才放了心，笑道：“我知你一時間定然無法適應這高門生活，遂叫阿瑛姐姐挑了幾個丫頭，待晚些便給你送來。她們都是宮中嬤嬤親手□□出來的，最是知道豪門大宅里頭的規矩，有她們在，你會適應得快些。”

林鴦的眸子微紅，看著阿梨的目光盛滿了灼熱的火焰：“殿下……”

“往后便叫我阿梨吧，我都叫你阿鴦姐姐了呢。”阿梨笑瞇瞇道。

看著小姑娘燦爛溫暖的笑臉，林鴦吸了吸鼻子，重重點頭，也不再矯情，只微微顫抖著喚了一聲“阿梨”。

楚清漪見此便笑道：“你可好，又多了個疼你的姐姐。”

“三姐姐這是醋了不成？阿鴦姐姐難道還會不疼你？論起來，你與她關系更親密呢。”阿梨便也作出一副醋了的樣子。

林鴦便忍不住笑了出來，笑容如花綻放，只眼神卻堅定如鐵：“林鴦必以性命護兩位妹妹安康。”

阿梨和楚清漪皆動容，然剛想說什么，卻見身后傳來一個嬌柔的聲音。

“見過長安公主，長寧公主。”

阿梨一轉頭，便看見了寧如雪和柳伊然，頓時眼睛微瞇。

“柳姑娘怎么竟也來了？”沒有理會寧如雪，阿梨只有些莫測地看了柳伊然一眼。

柳伊然今日打扮得中規中矩，然舉手投足間卻說不出的優雅，她似有些不好意思，垂下頭笑道：“寧姑娘一人赴宴有些孤單，寧侯爺便讓小女陪同前來。”

阿梨便點點頭，淡淡道：“那你們就自便吧。”

“這位便是林姑娘吧？”卻是寧如雪噙著溫柔的笑出聲了。

阿梨掃了她一眼，卻見她今日仿佛有些不同，嗯……似乎溫柔懂禮了不少。而且也沒有再像往日一樣一見到她就露出挑釁之意。

不過阿梨對寧如雪一直是“她若主動挑釁就直接抽打，不主動挑釁就懶得理會”的狀態，這會兒見她不作死，便也就懶得理，看了一眼就過了。她這庶妹一直是個野心有余腦子有坑的，今日這般，想來是有人提點她了，不過就算提點了又如何，智商心腸就在那，真想大改也難。

除非也被人穿了。

思及此，阿梨沒趣地扯了扯嘴角。

“寧二姑娘。”林鴦是主人，自然不好一直不說話，雖厭惡寧如雪，然她還是淡淡打了個招呼。只是視線掠過一旁的柳伊然之時，竟突然對上了她暗藏驚疑的眸子，這就叫林鴦心中頓時一凜。

多年的暗衛生涯叫她對人的情緒很是敏銳，這位柳姑娘看著她的眼神……顯然有些不大對勁。

林鴦頓時心生戒備，然面上她只是不動聲色地對她點了點頭，并未露出一絲的異樣。

柳伊然見此，也忙沖她抿唇一笑，隨后什么很自然地移開了眼。

林鴦眸子暗了暗，隨即不著聲色地盯住了她。她監視人的手段之高，是鐵鷹衛都不一定能趕上的，是以柳伊然倒是沒發現什么異常。

很快，林鴦就發現這位柳姑娘竟莫名地叫她覺得有一絲……熟悉。

心中那個念頭如驚雷猛然乍起，林鴦飛快地垂下眼睛，藏起了其中的煞意。

若真的是她……

然這邊，寧如雪道了聲恭喜，說了幾句客氣話便帶著柳伊然轉身離開了。

此刻離開宴還有些時間，眾女眷和林鴦見過禮之后，一般都各自三三兩兩湊在一起說話。寧如雪也顯然是帶著柳伊然去找相熟的友人去了。

“她今日倒是安分，瞧著竟仿佛是轉性了。”楚清漪嗤笑。

阿梨卻只瞇眼，轉身對青瑛道：“阿瑛姐姐，叫幾個人盯著她們。”

“怎么？”楚清漪疑惑。

阿梨不欲叫楚清漪擔憂，便只笑道：“盯緊些總是好事，我實在惡了她。今日是阿鴦姐姐的大日子，可不能有半點差錯。”

林鴦卻是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若真的是她……又如何？拼死，她也會護著殿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