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們一聲通報之后,安晉琪就走進了花廳,他看了一眼端坐在花廳最高位子上的段氏,他已經許久不怎么見過她了,一來是每次請安的時候來去匆匆,二來則是安晉琪同自己這個祖母也不算很親近,在情感上自然不算那么的親厚。今日如果不是素問的提醒,只怕自己還會如同往常一樣。
安晉琪看到段氏的那一瞬間,心中不免地就會想起素問對他說的那些個話,心中對于段氏也越發覺得厭惡了起來,但他知道現在根本不是自己應該意氣用事的時候。安晉琪將那些情緒全部都收斂了起來,臉上帶著笑朝著段氏行了一個大禮:“孫兒送祖母請安,聽說祖母的身子不大康健所以特來看望看望祖母,祖母可是有什么大礙?”
安晉琪這一番話說的時候,面『色』上雖還是淡淡的神情,但這眼神之中卻充滿著關心,這話說的得體而又關懷備至就連段氏也一下子呆愣住了,一時之間倒也有些吶吶地回了一句:“已無大礙了。”
“夏日天氣悶熱,祖母還要多注意一些身子,這樣父親同孫兒也才能夠安心。”安晉琪又說了一句。
安晉琪突然之間來了段氏這里,含蓄而又得體地來關心了一番段氏這已經是很不尋常的事情了,安卿玉見他說完這些個話還沒有離開的意思,她眨了眨眼睛微微一笑道:“祖母您看二哥今日多關心您哪,您往后可前往要放寬了心,剛剛您那一暈倒,差點沒把卿玉嚇壞了,卿玉可是要伴著您一輩子的,您得長命百歲呢!”?? 將門毒女49
安卿玉的嘴巴一貫甜,又是從小養在段氏跟前,剛剛安晉琪那一番話如果是讓段氏覺得很滿意,那么現在安卿玉的一番話簡直就是甜進了段氏的心坎之中。而她這一番話雖聽著沒有什么問題,但拆分開來卻是有很大的問題。她特地說安晉琪今日關心段氏,也就是提醒著段氏在往常的時候他可沒有那么關心,這突然而來的關心或許就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而又說了自己要伴著段氏,也能夠讓段氏想起這往常看顧在她身邊的人是她,說明了自己絕對不是那別有用心的孝道。
如果在以前的時候安晉琪絕對不會想這么多,可今日他聽完安卿玉這對自己明褒暗貶的話,他才深深知道自己這些個同父異母的兄弟姐妹全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燈,如果他再沒有半點的反抗,只怕這一輩子都會被他們踩在腳底下。
安晉琪微微一笑:“平日里頭有三妹在祖母身邊照料著,我也是放心的。孫兒雖只是在京兆尹府上的一個小小師爺,但凡事也不敢怠慢深知做好自己的本分不要犯下任何的錯事才能夠不辱沒了安家的門庭,祖母一直教導我們要為安家光耀門楣,這一點晉琪半點也不敢忘記,孫兒也想盡孝床前盡心盡力地盡了孫兒的本分,還只怕是被祖母罵上一句不懂事。”
安卿玉面『色』一凝,她沒有想到今日的安晉琪竟然會這樣的牙尖嘴利,平常的時候他都像一個悶油瓶似的不聲不響,可今天卻突然說出了這樣一番話,甚至還暗諷著她照顧祖母是身為孫兒的本分,暗指她想要借此邀功。這完全不像是平日里頭安晉琪會有的作為。
段氏倒沒有想這么多,安晉琪說的那一些話頗合她的意,“男兒志在天下,怎能整日地呆在我這『婦』道人家的身邊,這府上又不是是沒有丫鬟婆子小廝的,你留在這里也沒有什么用處,只管做自己的大事就成,只是這京兆尹的師爺一職……”
段氏只覺得自己府上是將門之后,是堂堂的將軍門庭,自己這嫡親的孫兒卻是跑去當了一個小小的京兆尹的師爺一職,實在有些拉不下臉來。安晉琪將段氏那『露』出難堪的神『色』就曉得她必定嫌棄自己如今的職位,他莞爾一笑道:“今年的恩科孫兒自會參加的,古人常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孫兒想只是在府上念書倒不如出去見見世面,在京兆尹府衙也能夠學上不少的東西,祖母您說是不是?”
“哼!”安卿夢見安晉琪話說的那么的好聽,這一口一句不過就是外出體察民情的意思,她有些按捺不住地道,“誰不曉得二哥你去京兆尹衙門當師爺不過是窮的慌!”
安卿夢這一句話語氣極其的傲慢和鄙夷,安卿玉聞言隨即狠狠地瞪了自己這個嘴巴比腦子要快的妹妹一眼,真心覺得自己這個妹妹感情比豬還要來的蠢頓,這什么場面有些話該說有些話不該說這些個基本的道理都是不懂的!像是剛剛那種話如果只是在背后只有自己人的情況下說說當然是不要緊的,但是當著老夫人的面,又當著林太醫的面說這種話未免就顯得有些有失教養了,更何況就算安晉琪再怎么不受寵愛,他到底還是安家的嫡子,老夫人的嫡孫。
段氏的臉一下子拉了下來,她雖最疼愛的人是卿玉,但是對卿夢的疼愛也是拔尖的,以前的時候倒是覺得這小丫頭心直口快沒什么心眼,但是今日她卻是覺得這丫頭真是被寵得沒大沒小甚至都已經不知道尊卑之分了。
安晉琪不以為意地笑了笑,他態度溫和并沒有因為這一句話而勃然大怒,“五妹說的是,父親雖是位將軍但這俸銀也來之不易,我既然雙手健全,總是問父親討要月錢也實在不是男子所為。既是雙手健全的男子自然是要靠自己養活自己的,只是這當了師爺之后才知道這銀子得來不容易,也越發體諒父親的辛苦了。二哥的確挺窮,五妹沒有說錯。”
段氏聽到安晉琪說得那一番話心中有些震撼,她抬眼認認真真地看向自己這個早已“放逐”多年的孫子,他的心態的平和還有那一雙關切地看著自己的眼眸都讓段氏有些震驚,見他穿著一身已經洗得發舊的衣衫,段氏想到自己別的孫子孫女那都是光鮮亮麗,錦衣華服如同站在自己身邊的安卿玉和安卿夢一般,就算是府上的小廝也比他穿的光鮮一些。
“怎么穿成這個樣子?這衣服都舊了,你就這樣穿著去衙門?!”段氏忍不住問道。
安晉琪笑得更加平和:“祖母,孫兒是去學習是去做事的,不必穿得那么的光鮮,這衣服雖穿了有一年多了舊是舊了些,但還能穿的。今年渭水泛濫受災百姓連吃食都成了問題,孫兒能有衣服穿就已經很高興了。”
段氏蹙著眉頭,這府上的主子一個月一身衣衫這是慣例,而自己這個孫兒卻是已經穿了一年多的舊衣衫,可想而知,必然是有人克扣了這些,段氏一直以來還覺得蘇氏治家有方,但是現在看來她根本是在旁的地方使著小心眼克扣著呢而自己竟然這么久都沒有察覺到,想必府上的丫鬟婆子早就已經被打點妥當了。一想到自己這個孫兒這般落拓地過了這么久的日子,又從來不在自己面前說這些是非,段氏覺得這孩子真是實誠極了,對于蘇氏一貫良好的印象也有些懷疑了起來。
“去,去將蘇姨娘給我叫來。”段氏朝著丫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