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薛笑佛現下的修為,尚且遠不及九會法王,怎抵擋得住劍問天不留余地的奮力一擊,龐然如巨球的氣流,一下子把九會手印的鉤索之氣牢牢罩住。劍問天一聲長嚎,第二波氣流接踵推出,薛笑佛的笑聲戛然而止,猛覺胸口便如一塊大石壓住般,半空中幾個筋斗,連連飛退,整個身子深深陷入草地之中,余勢未竭,一下子滑出幾丈開外,將地上拉出一條長長鴻溝,喉嚨一甜,鮮血如泉狂噴,一條命頓時失去了九成。
劍問天是情急之下,全力施為,眼見薛笑佛已是奄奄一息,不由一時愣然,實不知是自己功力大增,還是薛笑佛根本就不堪一擊。然而狼心訣乃是最消耗內力的功夫,即便他已修煉了狼心訣的最高心法,他這般全力施展,雖則將薛笑佛擊得一敗涂地,自身也覺得有些疲累,當下盤膝而坐,調運內息,方始好轉。
就在他即將起身之際,忽聽背后陳嫣驚叫道:“師公,你……”便再無聲息,劍問天猛一回頭,驀地里眼前人影一閃,接著胸口一痛,卻是血郎中疾沖過來,閃電般連施血影銀針,分刺劍問天諸大穴道。
劍問天撲通一聲向后便倒,斜眼一看,不遠的陳嫣已經昏迷不醒,他望著血郎中,一臉的難以置信,喃喃道:“為什么?為什么?”
血郎中一襲成功,嘿嘿一笑,深恐劍問天乘機反撲,掏出幾根銀針,封住了劍問天任督一脈,眼見劍問天周身不能動彈,這才略為放心,撇開劍問天,走向奄奄一息的薛笑佛,飛起一腿,奮力向薛笑佛大腿踢去,咔嚓、咔嚓,兩聲,薛笑佛滿是瘡疤的臉上一陣扭曲,雙腿盡廢,怕是永遠也笑不出來了。
能笑的是血郎中,他望著飽受折磨的薛笑佛,得意地笑道:“這一天我已經等了二十多年了。當年讓你僥幸逃走,這次可就沒那么幸運了。這便是背判我的下場,懂么!”一腳踩在薛笑佛胸膛,使勁揉動,哈哈哈大笑起來。
薛笑佛一陣呻吟,幽幽醒轉,吃力從嘴縫處擠出幾個字來:“你殺了我罷?!毖芍写笮Φ溃骸澳阆胨揽蓻]那么容易。我還沒好好折磨個夠本呢!”薛笑佛怒眼圓睜,恨恨逼視著血郎中,嘴角處溢出一絲鮮血,呃的一聲,便即斷氣死去。卻是他不堪忍受折磨,自行咬舌了斷。
血郎中一探他鼻息,見他果然已死,嘆道:“可惜!可惜!”不知是可惜薛笑佛這樣的人才,還是可惜自己還沒將他折磨夠?
整個百藥谷剎那間死一般的沉寂。
血郎中折身走近劍問天,往草地上一坐,凝視著劍問天,說道:“師父老了,累了,功力不如從前了。問天,你說怎么辦呢?”
劍問天雖然被制,身子動彈不得,口卻能說話,兀自不停問道:“為什么?為什么?你為什么要這樣做?”
血郎中喘了喘息,道:“為什么?你問我為什么?”突然哈哈大笑道:“你怎么不問我當年為什么要救你?”
劍問天心頭一涼道:“你當年不惜前往神龍堡奪來龍骨,原來是有目的的?!?
血郎中道:“不錯,因為我想要從你身上得到我想要的一切!”劍問天道:“你不惜干冒奇險,又能從我身上得到什么?”
血郎中道:“你可記得當年為何黑白無常三番四次進犯百藥谷么?”未等劍問天開口,又道:“還不是你那把血玉劍!”劍問天恍然記起,道:“這么說來,你之所以救我,也是為了血玉劍了??上?!可惜!”血郎中問道:“可惜什么?”
劍問天道:“可惜我的血玉劍早便丟失了?!毖芍姓艘徽?,突地好似聽了天下底最好笑的笑話般,又哈哈大笑起來,臉色一沉道:“血玉劍是丟了,可是你的一身武功并沒有丟。”劍問天又是一驚:“原來你什么都知道了!”
血郎中道:“剝極神功,獨孤九劍,只要練就這兩門絕技,便可成為武林霸主。你道我真稀罕什么血玉劍么?若不是我有意放過,你的血玉劍焉會在你身上?我又何必苦苦隱忍了十年?”
劍問天道:“你如此費盡心機,便只是為了以求成為武林霸主么?”
血郎中道:“名揚天下,一統武林,哪個不是夢寐以求?”劍問天道:“難道你心中除了爭霸天下,就沒有任何感情了?難道這世上,就再沒有什么人值得你留戀珍惜的了?”
血郎中一陣默然,仰望天空,但見天上隱約有幾朵烏云在飄,他長長一嘆,自語道:“要下雨了!”扛起劍問天,便向茅屋走去。
劍問天任督二脈被封,提不起半點功力,渾身動彈不得,任由血郎中扛在肩上,重重一摔,扔在了木床上。好在血郎中尚有一點良心,想了一想,又將他扶起坐好,再走出屋去,將陳嫣抱了進來放好,說道:“小丫頭,你只能怪自己命不好了?!弊呦騽柼?,靠著床沿坐下,道:“你剛才問我什么值得留戀么?那我便告訴你罷,除了棋子和我們的女兒冰兒,這世上還真沒什么人值得我珍惜的了??上О?!棋子死了,我們的冰兒早在二十年前就失蹤了,她若是還活著,算起來,她也有你這般年紀了吧!”提起女兒,血郎中的語氣詳和了許多。
劍問天知道他口中說的棋子,便是陳嫣的師父天蠶姥姥,天蠶姥姥有多大年紀,劍問天卻惘然不知,此時雖身處險境,但也抵抗不住好奇心驅使,問道:“怎么你們還有一個象我這么大的女兒么?”
血郎中嘆道:“我的這個心事,二十多年來,從未向別人提起,今日就索性一并說出來罷,省得悶在心里難受?!?
欲知后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