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嗒!
急促的腳步聲從樓下傳來,趙允初眉頭微皺,把手中的書放下,不悅的向門口看去。
很快敲門聲響起,他把多余的表情收斂,淡淡開口,“進來。”
門被推開,一個漢子臉帶怨怒之色,大步走了進來,三步兩步就來到書桌前站定。
看清來人,趙允初心情稍霽,畢竟是粗野漢子,少些禮數倒也無妨,粗獷豪放些,用起來才放心。
“初八,你就不能穩重些?看你火急火燎的樣子,出什么大事了?”
叫初八的漢子咬咬牙,恨恨地道,“少爺,我要給初六報仇!”
“初六?”趙允初不解的問,“他不是調去保護老三了嗎?出事了?”
“剛剛收到的消息,他已經走了……”初八咬咬牙,眼眶微紅,“現在尸體在警局里。”
趙允初眉頭皺了起來,“到底怎么回事?你一五一十說清楚,好好的怎么會跟警局扯上關系?你又要找誰報仇?”
初八組織了一下語言,才從頭說起。“三少爺把初六要走沒多久,初六就在跟‘二號雜貨鋪’那幫雜碎爭斗的時候受了重傷,偏偏他愛逞強,強行運功,搞得傷上加傷,然后就一直待在三少爺新開的會館里養傷。”
說到這里,他頓了一頓,似乎是覺得口渴,就向趙允初躬身一禮,“少爺,我先弄杯水喝。”
趙允初一抬手,示意他隨便。今天時間充裕,他可以慢慢說,趙允初能等。
初八走到墻角,取過紙杯,從飲水機接溫水,一連喝了五六杯,才把杯子丟紙簍里,用袖子擦擦嘴,又站回當初的地方。
這時趙允初問道,“難道初六傷重不治,你要找‘二號雜貨鋪’尋仇?”
初八搖搖頭,“不是的,害死初六的是姜家廢物,還有一個女警。”
聽他提到姜銘,趙允初眉頭皺的更緊,顯見極是不想聽到這個人的消息,不過雖然心中有些不快,還是公允的說了一句,“前幾日我見過初六,以他的狀態,就算有傷在身,姓姜的也奈何他不得吧?還有,哪里來的女警?幾時有女警能傷得了初六了?”
“誰知道他們用了什么陰謀詭計,當時銷魂樓初六的練功房內,只有他們在,結果初六死了,他們卻活著……”初八越說越大聲,“……我要殺了那兩個人,給初六報仇!”
原來所謂的報仇,是這么回事,趙允初稍稍松了口氣,姜家雖然不好惹,卻要比“二號雜貨鋪”好對付一些,他已經損失了一個無限接近天級的高手,手下人無論如何不能再有這樣的損傷了。
“報仇的事不急,既然知道何人所為,他們還跑的了嗎?”趙允初盯著他滿是怒火的眼睛,“告訴我,女警和姓姜的怎么會出現初六的練功房?”
一個武者的練功房,是其最隱秘的地方,輕易不會示人,也不易被人發現,初六怎么會不懂這些?
就算他不懂,姓姜的又是怎么闖進去的?哪個會館的安保可不弱,難道他們都是死的不成?
初八一愣,沒想到少爺關心的是這些,不過這也沒什么不可說,就照實說了出來,“去了幽香小筑,初六就把練功房搬到了銷魂樓上,占據了第九道門的最后一層,姓姜的本來是去玩的,后來就給那女警帶上去了……”
說到這里,他不說了,以少爺的聰慧,肯定能想明白后來發生了什么。
接下來的發展,趙允初自然知道,就是換個傻子來,估計也能猜出來,都是明擺著的事情。
無非就是雙方遇上,起了爭執,然后初六死掉了,可事情真有這樣簡單?
莫說姓姜的不是初六的對手,即便他勝的過初六,那他們為什么起沖突?
在明海,可沒幾個人認得初六……
“聽上去倒是蠻簡單……”趙允初看了初八一眼,“姓姜的去會館玩,我不意外。有女警去賺外快,也不是什么特別的事情。可兩人聚在一起,不說翻云覆雨顛鸞倒鳳,倒去初六練功房找麻煩,你不覺得他們太閑了嗎?”
初八給他看的有些心虛,囁嚅道,“那女警應該就是沖初六去的,只是不知怎么拉上了姜家廢物。”
“會有女警找初六?”趙允初淡淡一笑,“不要告訴我,是他惹的風流債。”
初八連忙搖頭,“當然不是,是初六為了療傷,殺了幾個人,給那女警盯上了。”
“怪不得你一來就先說初六的傷情,原來在這里等著我。”趙允初不以為意的道,“說說吧,初六殺人和他的傷有什么關系?”
“初六練的是凝血爪,功力偏陰寒,受傷后氣息不順,真氣淤阻。每隔幾日,天時偏陰,他體內岔走的真氣便會滯于全身各處,害他痛不欲生……”初八說到這里,頓了一頓,“起初怎樣治都不好,根本無法緩解那非人的痛楚,后來找到一個古時遺方,才算緩解了。”
“什么古方?”趙允初雖然有接觸過古武,但聽到這些,還是覺得很玄幻。
“其實說穿了不值一錢。”初八告訴他,“就是喝活人的熱血,只是必須是女人的。”
趙允初臉現不快,倒不是嫌他們亂搞,而是覺得喝血有些惡心,何況喝的是人血。“于是初六就殺人取血了?”
“嗯。”初八不覺得這有什么,很是痛快的答應下來。
“蠢貨!”趙允初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只要肯花錢,有什么血買不到?用的著去殺人?難道趙家連這點錢都出不起了?”
趙允初之所以生氣,不是因為他們殺人,而是明明就很簡單的事情,卻讓他們搞復雜了。
“少爺你別生氣,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初八趕緊解釋,這位少爺一向好脾氣,鮮少有生氣的時候,可他一生氣,大家都怕,“初六的傷很怪,必須是直接從人體里往外吸血才管用,可這種事情怎么能外傳?為了保密,也只好等初六吸過血,就殺人滅口。”
趙允初看了他一眼,“初六每次需要的血量都很大?一定會致死嗎?”
初八搖搖頭,“那倒不是,他需要的那點血根本死不了人……人會死,只是他把血放光了而已。”
“所以我說你們蠢。”趙允初在桌面上敲了兩下,“若我沒猜錯,初六是對那些來會館賺錢的女人下手了吧?你們也不想想,她們去會館做的事情,怎么可能對外人說?她們連尊嚴身子都能拿來換錢,又怎么會差那點血?”
“可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她們就不會好奇,就不會到處亂說?”初八覺得女人的嘴巴靠不住,還是直接弄死的好。
“告訴她們初六得了怪病,這是老中醫給的偏方就行。”趙允初淡淡道,“只要說的像那么回事,又有足夠的錢,她們能把這種事情帶到棺材里……畢竟她們去會館是見不得光的。”
說到這里,趙允初向外面看了一眼,“不過初六已經死了,現在說這些也沒用……告訴我,為什么一定要對來會館的女人下手?就為了把警察招上門嗎?”
“那是因為,不是所有的女人的血都管用,有的不但不管用,還會起反作用。”初八跟他多年,知道他對這件事情已經起疑,就趕緊解釋。
“越來越玄乎了,難道還要看血型嗎?”趙允初忽然覺得,他知道的東西還是太少了,這對他而言,是不可容忍的。
初八又搖頭,“和血型沒關系,我們至今也沒搞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只知道喜歡灼熱的女人,血多半有用,她們越耐熱,血的效果就越好……所以三少爺才特意弄了個‘火海冰山’,讓初六待在上面。”
“老三倒是好心,不過這找人的方法倒是很特別……耐熱?有趣。”趙允初淡淡掃他一眼,“假如我沒猜錯,古方也是老三找來的吧?”
看他表情不對,初八忙道,“少爺多慮了,這法子絕對有效,三少爺肯定是好意。”
“哦。”趙允初淡淡應了一聲,“讓我猜猜看,那女警應該是混進來查案,對嗎?”
見初八點頭,他繼續往下說,“那女警姓高,單名一個潔字對嗎?”
這下初八一下瞪大眼睛,滿臉不可思議的看著自家主子。“少爺是怎么知道的?”
趙允初笑笑,“敢去那種地方查案的愣頭女警,全明海估計就她一個。能不把姜家大少放在眼里,拽過來支使的,除了她我也想不出別人了……再說了,姜家大少失憶后,也就認識她一個女警罷了。”
初八總算聽出點味道來,“她來頭很大?”
趙允初看著他,“總算還有點腦子。他們高家在南邊經營多年,也算一方諸侯,比姜家還強了幾倍……”
“您是說,初六的仇不報了?”初八有點咽不下這口氣。
“你拿什么報仇?一個姜家,我們死扛還沒問題,再加上高家……你覺得你能報仇?”
趙允初很為他的智商擔心,姜銘也好,高潔也罷,都是大家族的核心成員,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而初六呢?說好聽些是家將護衛,說難聽些就是用來看家護院的狗。
為了這樣一個人去和兩大家族死磕,把整個趙家都賠上,就算他再恨姜銘,也不會做這種蠢事。
見他無意報仇,初八很是失望,覺得自己跟錯了主子,“少爺,我知道您擔心什么,到時候我殺了人就走,絕不連累趙家就是。”
“別說傻話,人若死于你手,趙家必亡,不是你說不連累就不連累的。”趙允初起身走到窗邊,向外看去,“不是我膽怯,而是實力真的不夠,拿雞蛋去碰石頭,碎裂一地,于初六,于我們,有什么好處嗎?”
“我不想管那么多。”初八還是不能接受他的做法,“我不能讓初六白死……就算搭上我這條命也無所謂。”
“就那么想報仇?”趙允初回頭看他。
“嗯!”初八回答的很堅定。
“那你還是先查點東西再說……例如,高潔是怎么知道會館有人殺人的?”趙允初似乎還覺得里面面有陰謀。
初八越發失望,不幫忙報仇也就算了,還東拉西扯,“那是因為,初六殺得那幾個女人,尸體被人發現了……警察順藤摸瓜就找上了會所。”
這里面根本沒有陰謀!
“哦?”趙允初不置可否,又看向窗外,“那你們倒是越活越回去了,連個尸體都處理不好了。”
初八猛地向他看去,看著他的背影,只覺脊背發涼。
殺人不是一個兩個了,又何曾被人發現過?
初六就是傷的再重,毀尸滅跡的道理不會不懂,而且也不會出岔子。
就算一個兩個出了意外,總不能全都被發現……
到底哪里出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