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紫清第二天起來時,景瀾早已經離開了,陸紫清動了動痠痛的身子,開口道:“來人。”
“娘娘醒了?”陳姑姑走進殿,將牀帳攏了起來道:“娘娘現下可要起身?”
陸紫清只覺得身上粘膩膩的,有些不舒服,皺了皺眉頭道:“本宮要先沐浴。”
陳姑姑給陸紫清拿了件乾淨的寢衣,扶著她去了浴池。陸紫清泡在溫水裡,只覺得渾身都舒爽了不少。
“陳姑姑,你不是會按摩麼,幫本宮按一按。”
陳姑姑領命,上前給陸紫清按著肩膀,笑道:“娘娘想必是昨晚累著了,奴婢先給您按按肩,等一會兒沐浴好後,奴婢再給您身上也都按一按。”
陸紫清淡淡的嗯了一聲。
待沐浴完後,陸紫清又用了些早膳,這才趴在牀上由著陳姑姑給自己按著腰“昨日我與皇上出宮的事情,沒有旁人知道吧?”
“娘娘放心,都是皇上親手安排的,就算有人知道,也不敢胡亂說什麼。”陳姑姑又突然想到了件事情,忙道:“瞧奴婢這記性,差點兒給忘了,昨日娘娘不在的時候,冷宮裡的廢妃李氏,一直鬧著要見娘娘。聽看守的小太監說,李氏自進了冷宮後,日日都在咒罵著娘娘,嘴裡很是不乾淨。”
陸紫清淡淡道:“她怕也是恨極了本宮,本宮記得,曾吩咐過那太監李泰照顧雅嬪和李容華,現在雅嬪出了事,裡面也有他的過失,按道理,叫他賠上一條命也是不夠的。只是現在李容華還有著身孕,見血怕是不吉利,正好李氏身邊沒有人照顧,就送李泰過去吧,也能與李氏做個伴。”
“娘娘真是菩薩心腸,就怕這兩人在冷宮裡狼狽爲奸,又折騰出什麼幺蛾子來。”
陸紫清瞇著雙眼,冷笑道:“李氏如今是廢妃,若敢鬧事,直接按宮規處置了便是,只需留她一條性命就好。”
“清兒想要按宮規處置了誰?”
陸紫清聽見聲音,回頭看去,就見是景瀾走了進來,此時正笑看著自己,陸紫清忙要起身道:“皇上怎麼回來了?”
景瀾上前將陸紫清壓回了榻上,俯身在她臉上親了親道:“朕昨夜失了理智,要的似乎太多了些,今早看著摺子,竟是一個字都看不進去,滿腦子都是清兒的樣子,便回來看看你。”
景瀾說完,還伸手扯開了陸紫清的衣領,見她身上那些青青紫紫的印記,更是開懷了幾分。大手接替了陳姑姑,在陸紫清腰間揉了起來道:“朕親自服侍清兒一回,朕剛進來時,聽見清兒說要處置了誰,是誰惹了清兒生氣?”
陸紫清沒有回答,倒是一旁的陳姑姑上前回道:“皇上,是冷宮裡的廢妃李氏,李氏日日在冷宮咒罵皇后娘娘,娘娘這才吩咐,按著宮規處置。”
景瀾沉默了下來,想說什麼,卻終究沒好意思開口。陸紫清卻是明白景瀾的,拉住景瀾的手,柔聲道:“皇上放心,臣妾知道皇上的顧慮,臣妾會留李氏一命的。”
景瀾聽了陸紫清的話後,更是覺得有些愧對了陸紫清,嘆道:“委屈你了。”
陸紫清笑著搖了搖頭,在接受景瀾時,陸紫清就明白,兩人不是尋常的夫妻,景瀾是皇帝,後宮與前朝息息相關,自己身爲皇后,也要時時顧全大局,不能全然按著自己的意願行事,否則,只會叫景瀾爲難。
“朕剛剛已經派人傳過旨了,下午陸思瑾就會進宮,既可以教導景騫,也可以陪陪你。”
景瀾又陪著陸紫清用了午膳,這纔不得不離開,去處理那些積壓著的政務。陸紫清則回了鳳儀宮,陸思瑾早已經奉旨入了宮,此時正等在鳳儀宮的大殿。
陸紫清帶著景騫,一起去見陸思瑾,景騫路上有些緊張,拽著陸紫清的衣角問道:“母后,兒臣聽說,兒臣的師父,是母后的兄長,那兒臣是該叫他一聲師父,還是舅舅?”
陸紫清想了想道:“平日裡,騫兒就喚舅舅,舅舅教導騫兒武藝時,騫兒就要尊稱一聲師父,可懂了?”
“兒臣明白了。”
陸紫清見他繃著一張小臉,很是嚴肅的樣子,不由笑了出來道:“騫兒不必緊張,殿內的人,是你舅舅,舅舅跟騫兒熟悉了,也會像母后一樣喜歡你。”
進了殿後,陸思瑾朝著陸紫清行了禮,陸紫清叫了聲免禮後,就拍了拍景騫的小腦袋,示意他過去。
景騫見陸思瑾神情冷淡,見不到絲毫笑意,臉上那道傷疤也猙獰的很,不免有些害怕,看了陸紫清好多次,才走上前去,拱手拜道:“騫兒見過舅舅。”
陸思瑾眉頭一挑,對著陸紫清問道:“舅舅?臣可擔不起大皇子如此稱呼,是皇后娘娘叫大皇子這麼叫的?”
陸思瑾並不喜歡大皇子,在他眼裡,自己的妹妹替別人養兒子,本就是受了委屈,這大皇子就算是再乖巧,也終究不是自己的親侄兒。
“哥哥這是做什麼?騫兒還小,你看你,都嚇著騫兒了。”
陸思瑾只冷哼一聲,陸紫清無奈,只好叫人奉了茶來,道:“我知道哥哥是不願意的,但皇上都已經下了旨意,哥哥這杯拜師茶,總歸是要喝的,哥哥請坐。”
陸思瑾見陸紫清語氣堅決,也知道拗不過她,只得坐了下來,看著景騫恭恭敬敬的跪在自己身前,行了拜師禮。陸思瑾接過景騫手中的茶,喝了一口道:“大皇子請起,臣日後定當盡心教導大皇子,只是學武不是件輕鬆的事情,總會吃些苦頭的,大皇子若受不住,隨時都可以跟皇后娘娘說,臣不再來了便是。”
景騫是個心思敏感的孩子,剛一見面就知道陸思瑾不喜歡自己,此時也只低著頭道:“師父放心,騫兒一定用心,絕不偷懶,騫兒有叫師父不滿的地方,師父大可以罰騫兒,騫兒絕無怨言。”
景騫又朝著陸思瑾磕了個頭,才站起來退到了陸紫清身邊。陸紫清柔聲道:“騫兒真乖,騫兒先下去,明日再開始跟著舅舅習武,母后與舅舅,有幾句話要說。”
“兒臣告退。”
景騫走後,陸紫清又叫殿內的宮人都退了下去,這才坐到陸思瑾身邊去,不滿道:“哥哥今日脾氣怎麼這樣大?騫兒還小,你何必嚇他?”
“你何時也如此心腸軟了?大皇子不得皇上喜愛,他如何,與你有何干系?何必把你自己給捲進來?”陸思瑾眼神凌厲的看著陸紫清,拿出了兄長的氣勢來。
陸思瑾本來只盼著陸紫清能安安穩穩的在宮裡活下去,只是最近的事情卻叫他警覺了起來。
“我且問你,你是不是,對皇上有了情誼?”陸思瑾想著昨日裡的事情,景瀾出宮都把陸紫清帶在身邊,若說景瀾對陸紫清沒動心,陸思瑾是不信的。陸思瑾怕的,是陸紫清也對景瀾上了心。
陸紫清沒想到陸思瑾會問的如此直白,點了點頭道:“是,這件事,我不本也想瞞著哥哥。”
陸思瑾大怒,一拍桌子道:“你怎麼如此糊塗,你該知道,皇上是君王,他心裡裝的是天下,哪裡會有你的位置?你只需敬著他就是,怎可對他用情!”
陸紫清不免有些奇怪,不明白陸思瑾爲何會有如此大的反應,只是她心中早有決斷,不會因爲陸思瑾的態度而有所改變。
“我知道哥哥是在擔心我,只是我不是石頭做的,我想試上一回,既然這輩子註定被困在宮中了,難道哥哥還想叫我過的如在寺廟中一般,活的了無生趣?”
陸思瑾一怔,瞬間火氣全消,陸紫清從沒當著他的面訴過苦,以至於他險些忘了,自己的妹妹曾過了八年孤苦無依的日子。越是活在黑暗中的人,越會期盼光明,陸紫清也一樣,即使外表再冷漠,也總會想要飛蛾撲火的去試一試。
“我剛回來時……就告誡過你的,你不是也答應過我,會有分寸的麼?”陸思瑾嘆道:“你的性子,還是同小時候一樣執拗,但凡自己有了主意,就從不肯聽勸。”
“上次,算是我騙了哥哥,其實一開始,我就已經對皇上有了好感,只是時常在心裡提醒著自己,他是皇帝,不願承認自己的心思罷了。”
“你真的決定了?”陸思瑾有些恨自己,恨自己當初沒能力保住陸紫清,讓她捲進了皇室的明爭暗鬥中。
“是……哥哥,我已經是皇后了,皇上待我還算有情有義,我只能試著去信一回……”陸紫清認真道:“我不求皇上能對我一心一意,只是想與他相互扶持,不至於孤寂一生罷了。”
陸思瑾苦笑道:“你既做好了打算,哥哥也不攔你,你只要記得,無論你要做什麼,哥哥都會站在你身後,什麼事情,不要一個人扛著。”
“哥哥放心,我會保護好自己的。”
“唉,怕是你上輩子欠了他們景氏一族,註定要跟他們糾纏不清。”
陸紫清只是笑了笑,有些事情,或許就是命中註定,與其困在過往裡,不如掙脫身上的束縛,試著往前走一步,或許,能有些不一樣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