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已占盡上風的吳有延,忽感覺到一股沛然純正的仙氣自李逍塵身上散出,形成了強大的壓迫感。
好似有百萬頭憤怒雄獅正傲然睥睨著他,令他體內的臟腑之氣被壓得無法運轉。
呼吸漸感滯窒的吳有延,退后幾步,才使得肺葉壓力稍減,得以大口喘氣。
同時,他心里大感不妙:這小子怎么突然變得氣勢驚人了?
被披著幾許涼意的秋風卷起的蕭蕭落葉,如彩蝶一般在空中翩然飄舞。
可才一碰到那漂浮在虛空、殺氣森然的劍刃,立即被撕成兩半。
李逍塵提起一口真氣,右手食中二指虛點身前的一把古劍,灑然仗臂一揮!
刻在劍身上的古老咒文頓時綻放出金色光芒,將附近一帶耀得流光熠熠。
被灌注了靈性的古劍猶如得到將軍令的精銳士兵,似箭一般飛出,奮勇向前。
在蒙暗蒼穹里劃出一個個光亮四溢、令人為之神奪的飄美劍影,古劍由右上方劈下,直取吳有延的側頸。
隱隱見到這劍上紫電若現,他只怕著了李逍塵的道,不敢硬接,往后退開,
李逍塵左手二指捏了個御劍訣,遙指狼狽躲避的吳有延。
圍繞在他周圍的其余古劍錚錚作響,全數升到李逍塵的頭頂,旋轉著調整好角度,齊齊以尖尖瞄準吳有延。
而后化作一道道鮮亮白光,猶如以剎那為永恒的流星般劃破虛空,勢不可擋地刺向目標。
“這果然是御劍誅仙訣!”姜蜜兒難以置信地看著李逍塵揮灑自如的御劍制敵,被這令人炫目的華麗招數震撼得忘了閉上嘴巴。
當年仙輪派的開山祖師縱橫天下,未逢敵手,以威力強大、賞心悅目的仙術劍招聞名遐邇。
通常追求姿態好看的招式往往華而不實。務求實用克敵的術法卻又缺乏美感。
然而,仙輪祖師學究天人,在這相對立的兩方面找到了美妙的平衡。
他的仙術絕技既有大氣磅礴的裂天之威,又不失驚心動魄的華美飄逸。
而仙輪祖師的其中一項看家本領,便是這御劍誅仙訣。
其后的歷代掌門,無不把御劍誅仙訣奉為鎮派之寶。
若能將御劍誅仙訣練到最高境界,便可以一敵萬,如其威名一般,御劍攻敵,滅妖誅仙。
姜蜜兒童年時有幸得見仙輪派現任掌門太微真人使過御劍誅仙訣,所以能當場認出。
可李逍塵這一招使出來,便如經過數十年苦練一般,純熟之極。
但是這怎么可能呢?別說他沒學過這絕技了。就算真的修習了御劍誅仙訣,以他現在的修為,也決計使不出來。
這種御劍的精妙招數,至少要把太玄天清道修煉到第四層驅物境界,才可以修煉。
姜蜜兒越想越覺得李逍塵不是個修仙的初學者:難道他有什么秘密瞞著我?是關于神雷眼藏的秘密?這裝傻充愣的壞家伙,待會一定要向他問個明白。
在她沉吟的時候,李逍塵驅劍跟吳有延斗得異常激烈。
青皮猙獰有如夜叉的吳有延在浮光劍影交織出的羅網中頻頻中招。但他仗著堅實無穿的皮骨,硬是戰而不屈,堅挺依舊。
李逍塵驅策光劍,從四面八方攻向吳有延身上諸大要穴。再分出兩柄劍,直刺他的雙眼。
一個人即使把全身的肌肉都練得堅如磐石,也會存在著薄弱的地方。比如眼睛和耳膜,是不可能長出肌肉的。
之前姜蜜兒刺過吳有延的眼睛,可又被他復原了。
但只要抓住時機,不讓他有任何吸取精血的機會,便可給他造成永久性傷害。
吳有延對自己的弱點再明白不過。他把頭一仰,避過兩把飛劍。至于其他的,根本不足為慮。
就在吳有延自以為避除險境之時,只聽李逍塵大喝一聲:“破!”
一柄飛劍氣貫長虹,化成世界上最美麗的一道極光,在光與影交纏的一瞬,刺入了吳有延的身體,穿腹透骨而出!
李逍塵身法飄動,在這決定勝負的剎那間,穿梭至吳有延的背后。右手握住那柄刺穿對手的帶血古劍。
在轉身的同時,瀟灑颯爽地斜向上削出一劍。
“啊”的一聲慘叫,吳有延的整條厲魂手立時被砍了下來。
在一陣刺入骨髓的慘叫聲中,李逍塵順勢邁開飛星踏月步,旋轉身體拉開距離,取出飛仙葫蘆,急念收妖咒。
那厲魂手上的一百多只冤魂連同厲魂手,如恒河沙般的浩瀚星辰,一個不落地被收入葫蘆里。
吳有延大吼大叫,捂著傷口,怨毒地瞪著李逍塵。
可他如今沒了厲魂手,沒有多少勝算。不愿就此送了性命的吳有延,恢復成最初的人形模樣,把他那把破爛寶扇拾起來,逃遁而去。
李逍塵正要御劍追殺,卻聽到有保安呼喊的聲音。
漸漸地,遍布全身的暖流又一次回到了丹田的神雷眼藏里。
恢復了清醒的李逍塵看著手中的飛仙葫蘆,只覺得剛才好似夢游一般,在舞動身體。
至于是真是幻,他自己也搞不清楚。
而此時,在距離塵、蜜二人不遠處的一幢閣樓頂上,佇立著兩個男人。
一個一身的牛仔裝束,正是梅氏管理學院院長,梅爾扎克。
另一個是年紀較大的長者。他身穿繡紋了天星二十八宿的紫色華貴道袍。
那滿頭華發在頭頂上匯成了一團,被一根雕工精細的簪子橫穿束起。
兩條長長的眉毛垂道了顴骨旁。自唇邊長出的白胡子長至胸前,一副慈眉善目、仙風道骨的模樣。
梅爾扎克望著與保安交談的那兩人,說道:“掌門,經過密致的調查,我們已經確定,那位叫做李逍塵的牛仔,就是天蒙上仙轉世。本派至寶神雷眼藏已對他認可,進入他的身體。其身份斷然無疑。”
仙輪派掌門太微嗯了一聲,微微頷首:“此事攸關天下眾生的生死存亡。我們仙輪派務須盡力助他再回仙班,拯救蒼生。”
“謹遵掌門之令。”梅爾扎克向老者躬身行禮,態度十分恭敬。
太微觀察了一陣,說道:“梅部長,天蒙上仙身邊的那個女子,似乎來頭不一般。”
梅爾扎克回話道:“她的中文名叫姜蜜兒。日文名是水月靜香。她的生父就是姜氏世家前任當家姜若離。目前正為了順利繼承姜家的當家之位,實行她自己的計劃。”
“不,我不是說這個。我以仙眼洞視,看她似乎也是來自天界。只是正邪難辨,留在天蒙上仙身邊,禍福難料。”
梅爾扎克遠望見他們親密的樣子,征詢仙輪派掌門的意見:“掌門的意思是……設法把他們分開?”
“先把姜蜜兒的前世徹查清楚,再作計較。”仙輪派掌門仰望滿天星象,緊鎖眉頭,“煞星迫近,我看天蒙上仙不久就會有一次劫難。這股煞氣會迫使他離開銀洛市,遠走西北。希望影部能適當給予支持,幫他度過此劫。同時,梅部長也要盡快把天蒙上仙引入仙輪派,休叫旁門左道誤了他的修行。”
梅爾扎克壓了壓牛仔帽,凝望著與姜蜜兒載笑載言的李逍塵,默不出聲。
報了案后,被請去做了口供的姜蜜兒和李逍塵,一直弄到很晚,才回到家里。
姜蜜兒給李逍塵胸前的傷口涂了藥,又細心體貼吹了幾下。傷口被這么一處理,頓時清涼舒爽,再也感覺不到疼痛。
李逍塵舒服地呻吟一聲:“姜蜜兒,你這是什么藥啊?”
姜蜜兒笑而不答,繞到李逍塵身后,殷勤地給他揉肩按摩:“今晚辛苦你啦。”
閉上眼,享受著姜蜜兒的服務,李逍塵笑嘆道:“姜蜜兒,你不捉弄人的時候,還是挺討人喜歡的。”
“那你告訴我,那個御劍誅仙訣,你是從哪兒學來的?梅爾扎克教你的嗎?”姜蜜兒纏著李逍塵問起這個事。
“什么什么訣?我沒聽過啊。我會的都是你教的,好不好?”
“那你剛才怎么使出來了?哼,我不信。你一定有事瞞著我。”
李逍塵笑道:“我干嘛要瞞你?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對了,那個什么訣很厲害?我剛才耍得帥不帥?”
“哼哼,丑死了,跟跳大神似的。”說完,姜蜜兒又損了他幾句,以免他得意忘形。
之后她把御劍誅仙訣的威神之力跟李逍塵說了,又問:“真的沒人教過你?”
“你都問了多少遍了?真的沒有。我困了,要去睡覺。”李逍塵打了個哈欠,站起身便要回房。
“不行不行,我要弄清楚。你快說實話。”姜蜜兒把他拽回沙發上,滿臉的不依不饒。
李逍塵困得睜不開眼睛,沒精力再回答她的話,倒在沙發上,便睡了過去。
姜蜜兒嘟著嘴,在他身上拍了一下:“哼,討厭鬼……咦?這是……”
正想把李逍塵弄醒,她忽然在扣在他腰間的鑰匙串上看到了一只做工精巧的小鈴鐺。
雖然看上去有些陳舊,但掉在樸實無華的鑰匙堆里,倒是很醒目。
姜蜜兒以前還真沒怎么注意到他鑰匙串上的配飾。她從李逍塵身上把鈴鐺解下來,左看右看。心里一時間又歡喜又緊張。
推了推李逍塵,姜蜜兒問道:“哎,這個小鈴鐺是什么人送給你的?”
迷迷糊糊聽到鈴鐺搖晃的聲音,李逍塵瞇開一條眼縫:“那是我七歲的時候買的。”
“哦?你一直戴著?”姜蜜兒不住搖著鈴鐺,讓它發出悅耳的聲響。
李逍塵囈語般地“嗯”了一聲。
姜蜜兒抿出一個甜甜的微笑:“七歲一直戴到現在,有十幾年了吧?這么長的時間,是不是有什么特殊意義?”
“當然是有的。”
“那快起來,說給我聽。”姜蜜兒像拆面團一樣揉著李逍塵,“我要聽鈴鐺的故事。”
李逍塵掃開姜蜜兒的手,皺眉道:“別鬧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說。我真的很困。”
“不行,我今天就要聽。你起不起來?不起來我咯吱你了。”姜蜜兒壞笑著在李逍塵身上戳戳點點,弄得他怪笑不斷。
“好了,我說給你聽就是。睡個覺都不給,你也太不講理了。”拗不過這個女魔頭,李逍塵不情愿地從沙發上坐起,
姜蜜兒呵呵笑道:“跟女人講道理,你是瘋兒還是傻?”
李逍塵瞪了姜蜜兒一眼,從她手里搶回鈴鐺,說道:“這鈴鐺呢,原來是一對的。一只被我留著。另一只送人了。”
“矮油,我聞到了一股奸-情的味道。說,是不是送給哪個漂亮妹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