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昭昭是真的鐵了心要和離!
不可否認(rèn),她聽到他要迎立側(cè)妃的消息,依然會心痛!
可是她對眼前這個男人,卻是真的死了心了!
不管他再怎么咄咄逼人,再怎么輕易拿到她的軟肋,她都不可能跟他回去了!
真是可笑,他選了一條前途莫測的路走,一直利用她利用她的家人甚至她肚子里的孩子,如今他還要質(zhì)問她?
至于孩子,她是早就想好了。這輩子也不會讓他看到!
端王看她被逼得臉色蒼白,到底是心疼。頓時沉下臉,道:“你當(dāng)著我的面就這么對她大嚷大叫的,背地里你怎么對她?聽說你把她幽禁在別院好幾個月,你還親口告訴她以后不會讓她養(yǎng)她的孩子!顏二,她是掏了心窩子的對你,可這人剛丟了沒多久,你就已經(jīng)急不可耐地迎立側(cè)妃!你如今還在這當(dāng)著我的面質(zhì)問她?難怪她鐵了心要跟你和離!”
顏清沅始終看著寧昭昭,半晌,啞聲道:“我的孩子呢?”
“她說沒了?你沒聽見?!她一個弱女子,漂泊在外好幾個月,怎么生養(yǎng)孩子?大人能保住一條命已是萬幸,你半句不問她,張口就問孩子?也算是本王當(dāng)初錯看了你。”
顏清沅垂下頭,半晌,苦笑。
端王站了起來,道:“這事兒就這么辦了吧!從今以后,她跟你沒有任何關(guān)系!端王府會補(bǔ)償她受的委屈,供養(yǎng)她下半生。”
他的話已經(jīng)帶了不容辯駁的堅(jiān)決,并且告訴顏清沅:“你先把這件事想通。沒想通,我們也不用談別的。”
顏清沅沉默了,手抓著旁邊的椅子把手,掙得骨節(jié)發(fā)白。
半晌,他低聲道:“你無論如何不要我了么。”
問的是寧昭昭。
她扭開臉,不想讓自己被他的樣子迷惑,幾乎是咬著舌頭道:“是。”
顏清沅輕輕地笑了,那樣子簡直比哭還難看。
“好,那和離吧。”
聞言,端王吃了一驚。
寧昭昭垂下頭,冷笑。是啊,如果孩子沒了,她對他還有什么用?
現(xiàn)在是她鬧著要和離,端王也不能怪他。國事家事,自然要分開。他倒是可以順勢脫身!
他正急不可耐地想迎娶側(cè)妃吧!
倒是端王驚得半晌說不出話來,后道:“那就行了,你別后悔。”
顏清沅看了寧昭昭一眼,眸中的狂熱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轉(zhuǎn)為死灰,開口聲音雖然黯啞,卻已經(jīng)恢復(fù)了平靜:“自然……不后悔。”
寧昭昭突然有些氣悶,又有些如釋重負(fù),她低聲道:“那我先出去了。”
端王嘆了一口氣,道:“去吧。”
寧昭昭點(diǎn)了頭,從端王身后出來,離開了那間有些壓抑的小屋子。
說句實(shí)話,比她想的容易,甚至容易得多。
端王一心護(hù)著她,當(dāng)然是最大的原因。
再則……她也沒想到顏清沅這么經(jīng)不起威脅。端王只是說,讓他把這件事想清楚再談別的事。他竟然就答應(yīng)了?
想到剛才他的反應(yīng),她冷笑不止。
接下來,為了慶祝恢復(fù)單身……她應(yīng)該去找一壺酒,和自己喝上幾杯?
心下郁燥無法排解,她問旁邊的一個小將軍模樣的人,道:“可有酒?”
那人剛才似乎在偷看她,此時她突然回頭,還跟他說話,他頓時嚇了一跳!
半晌,才紅著臉:“沒,沒有……哦不,回郡主的話,軍,軍中不許飲酒……”
寧昭昭也被他這個反應(yīng)驚得愣了愣,然后才道:“你能不能想辦法給我弄一小壇子?”
“郡,郡主要什么酒?”
“桂花釀。我要最好的桂花釀。”
如今正是桂花花期剛過,正是品桂花釀最好的時候。
只是此院孤立,要買酒還需騎幾里路的馬,到附近的鎮(zhèn)上去。
既然反正都要跑一趟,寧昭昭就厚著臉皮道:“你再給我?guī)┫戮撇耍绻懈晒裁吹模瑤б恍┗貋斫o我。不知道廚房有沒有雞子,你給我買一些回來,美酒就雞子,最好不過了……”
正說著呢,顏清沅就從屋里出來了。抬頭一看就看到她和一個年輕小將湊得近近的,正說話呢。
那小將卻只是盯著她的臉看,也不知道到底聽進(jìn)去了沒有……
顏清沅冷笑了一下,直接走上前,道:“你跟我來一下。”
寧昭昭驚訝地抬起頭,道:“干什么?”
他和端王怎么這么快就談完了?
顏清沅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淡道:“有幾句話,我們必須私下說。”
寧昭昭撇撇嘴,道:“我跟你有什么好說的?”
在顏清沅的逼視之下,她身邊那個小將軍終于離開了。
“有關(guān)你外祖父的事,難道你不需要給我透個底?”他微微垂下頭,神情冰冷,吐出來的每一句話都仿佛是冰渣子那般冒著寒氣。
寧昭昭頓時就反應(yīng)過來了。哦,是怕她告訴端王?
她琢磨了一下,現(xiàn)在他們還在合作的階段,顏清沅真要削藩也是登基以后,早著呢。
如今朝廷就是一池亂漿,顏清沅有公孫魯氏輔佐,皇位是勢在必得……端王要力挽狂瀾,估計(jì)也有難度。沒準(zhǔn)站錯了隊(duì),到時候反而送了借口到他手上。
她深吸了一口氣,心想這事兒還是暫時不能說。那她就先在一邊看著吧,別讓端王被利用得更過分。
等將來……此人真正登基,她再想辦法,勸端王急流勇退。
這么想著,她抬頭瞥了顏清沅一眼,道:“好。”
她也就很冷靜地跟著顏清沅單獨(dú)去了旁邊的小房間。
進(jìn)門之前,她對門口的兩個小將道:“你們在這兒看著。”
“是。”
顏清沅陰沉著臉看著她不說話。
其實(shí)她變了很多。
她瘦了,黑了,最重要的是,她現(xiàn)在冷漠得可怕!
而且膽兒還賊大!
她當(dāng)著的面就關(guān)上了門,好像絲毫不怕和他共處一室。
呵,棒槌么,不就是這樣!
不等他問,她就很直接地道:“你放心吧,你那些齷蹉事兒,我都沒說。我外祖父也說了,國事家事,總是分開的。”
顏清沅坐了下來,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慢慢地喝了,才道:“你知道么,我以為你死了的。”
寧昭昭冷笑,道:“是啊,都這么久了,我大著肚子跑出去,能活下來可真不容易啊。所以你這鰥夫,也就可以開開心心的迎側(cè)妃了嘛。”
“寧昭昭,如果你覺得我對不起你,我沒話說。”
“是了,沒話說最好,我們一拍兩散,最是干凈利落!”
顏清沅猛的站了起來。
寧昭昭迅速后退然后靠在了門邊,不服輸?shù)睾退麑σ暋?
顏清沅陰晴不定地看著她,半晌,嗤笑道:“膽子大了!”
“你走吧。我跟你,以后不會再單獨(dú)見面了。”她扭開臉,淡道。
顏清沅盯著她,道:“我問你最后一次,孩子呢?”
她的手下意識地放在了自己的腹部,好像陷入了回憶。
最終,她扭過臉,道:“我說孩子沒了,你不信對不對?”
他不說話,可是他的表情在說,他的確不信。他了解她,看著張牙舞爪可是心腸那般柔軟,連他這樣的混蛋也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原諒。若是孩子真的沒了,她怎么可能……還這么有精神?
寧昭昭冷笑了一聲,道:“那我就從頭跟你說吧。你知道那天發(fā)生了什么事嗎?我駕車,逃了出來,奔了一整天,從早上,一直到天黑,一直往最偏僻,最遠(yuǎn)的地方走。我肚子疼得不行,可是我知道我不能停下來,停下來就會被捉回去!直到我看到一點(diǎn)零星的火光……那是最遠(yuǎn),最偏僻的一個村落。我昏過去了,第二天,他們就告訴我孩子沒了。”
顏清沅不可置信地看著她!他不信,可是他被刺傷得很徹底!
“知道誰把我?guī)ё吡藛幔恐浪麨槭裁匆叶亲永锏暮⒆訂幔磕悴皇呛苈斆鲉幔磕悴掳。闳ゲ榘。☆伹邈湮腋嬖V你,不是你從前做的孽,我怎么會淪落到這個地步?你現(xiàn)在還有臉來質(zhì)問我孩子呢?”
寧昭昭的情緒有些失控,壓抑已久的眼淚終于奪眶而出:“你去查啊!你去查查我的孩子在哪里!不,你怎么會查?我懷著八個多月的身子他還在我肚子里踢我,我還在江上漂著不知道我自己在哪兒的時候,你就已經(jīng)放棄我們娘兒倆了!你連找都不找了!你就要迎立側(cè)妃了!”
“我撿回來的一條命,不想再給你作踐,行不行!”
說完這些話,寧昭昭靠在門上,捂著臉痛哭失聲。
顏清沅此刻望著她,心如刀絞,卻像被人打了一拳那般半晌說不出話來。
他甚至連再走近一步的勇氣都沒有……
“昭昭,你……我……”
“沒有你我了!以后都不會有了!你走吧,我自問從前對你也是仁至義盡。在這兒我也祝你得償所愿,心想事成!”
她猛地拉開門,道:“你走吧!”
門外,端王目瞪口呆地看著她一臉扭曲都是鼻涕眼淚。
寧昭昭:“……”
端王:“……”
“小外孫”,他嘆道,“到外祖父這里來。”
寧昭昭擦了擦臉,默默走向了端王。
端王愛憐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然后他抬頭對站在門里的顏清沅道:“我都聽見了。你走罷,別再糾纏了。”
顏清沅站在陰影里,看不清神色。
“孩子確實(shí)不在了。你們,也沒有未來了。”端王看著他,慢慢道。
那一句話卻讓寧昭昭悲從中來,忍不住伏在端王肩上痛哭失聲。
顏清沅聽完,捂了捂心口的位置,臉色有些蒼白。
昭昭……你當(dāng)真,不愿意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