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這一出鬧劇,寧昭昭目瞪口呆。
直到碧芹不知道從哪里冒了出來,一把拽住寧昭昭轉(zhuǎn)身就跑。
“郡主我們快走吧,再糾纏下去青云騎的人就要來了!”
“……相府的人來了咱們該跑,青云騎的人來了咱們跑什么?”
碧芹只是悶頭跑不吭聲,心里想著剛才那些事兒,還覺得有些腿軟。
別看在寧昭昭跟前兒,顏清沅嘮叨得像奶媽還挺好說話。可他是十三歲就上了戰(zhàn)場,十四歲就立功升了校尉,接管斥候軍。戰(zhàn)爭結(jié)束后他沒有安享功勛,離開端王府三四年,再回來時搖身一變已經(jīng)成為大齊三十六黑市之主。
有過這樣的經(jīng)歷的人,又怎么會只是寧昭昭面前紅耳朵的俊俏青年?
寧昭昭兀自不覺碧芹心里的擔憂,被她拉著手直狂奔到相府客堂。
那里賓客云集,寧相正在待客。
寧昭昭一身嫁衣實在打眼,沖出來就引起了來往丫鬟下人的注意。
“大小姐您不能進去……”
寧昭昭眼疾手快,推開丫鬟沖進了客堂,大喊道:“爹,不好了不好了!”
這一聲大喊幾乎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寧相臉色鐵青地回過頭來。
只見寧昭昭披著嫁衣,紅裙似火,長發(fā)半散,明媚的容顏和齊氏有六七分相似。
寧相看著她,眼神有些閃爍。
這些年來他就沒有正眼看過這個女兒,沒想到她已經(jīng)長這么大了……而且和她娘越來越像。
只可惜眉眼之間太過幽深,不像她娘一樣溫婉賢淑,看著他的眼神總是充滿信任和體貼。
這么想著,寧相漸漸覺得厭惡。
他冷冷地道:“穿成這樣就跑出來了干什么?不是讓你等著吉時么?”
寧昭昭喘著氣,當著所有賓客的面,道:“爹,你昨天抓回來的那個人,聽說是得了重病,起了一身疹子,連氣都喘不過來……是不是要死了?”
“……”
整個大堂突然靜得連根針落在地上都聽得見了。剛才還在觥籌交錯,現(xiàn)在每個人看著寧相的眼神都別有深意。
但姜還是老的辣,寧相的神色比較淡然,只道:“胡說什么,陸公子分明好好地,只等著吉時便來迎親了。”
寧昭昭道:“爹,你還是找個像樣的大夫去看看吧,畢竟是狀元郎,要真在咱們府里出了事兒,只怕……”
寧相做出頭疼的樣子,道:“你到底是聽誰說的胡話……我怎么養(yǎng)了你這么一個女兒,出嫁之日,吉時沒到就急的這樣!”
哎喲這話說的,敢情還是人家寧昭昭急著想出嫁,故意編了假話啊?
寧昭昭黑著臉道:“爹您這話我聽著就奇怪呢。也不知道您從哪兒給我弄來的一夫婿,面都沒見過呢就要我拜堂。這也就算了……人家好歹是新狀元爺,過幾天還要上殿面圣的,真死在咱們府里,不好吧?”
寧相動了動嘴,道:“我跟你說了,陸公子沒事!”
“沒事你讓他出來見人啊!”寧昭昭頂了一句。
寧相嘴都要給她氣歪了!
他女兒什么時候變得那么沒有教養(yǎng)了?!
這時候,賓客中有人道:“相爺,大小姐也是為您擔心啊。狀元郎到底如何,請出來一瞧便知了。”
寧昭昭道:“對對,爹,您要為相府考慮考慮啊。”
那可是狀元啊狀元!
寧相沉下臉。他知道,現(xiàn)在若是能把陸驍好好地叫出來,那就只能說明是寧昭昭無理取鬧,甚至腦子都有些問題。但若是叫不出來,只怕……相府的名聲,也賠進去了。
過了一會兒,他沉聲道:“昭昭,你這個樣子實在不像話,先到內(nèi)院去休息。我這就讓人去請陸公子。”
寧昭昭心想,中了玉砌,請出來還不是一臉包麻子?難道他就能好了不成?
她點了點頭,道:“好。那爹,我等著你。”
可是寧昭昭沒想到的是,沒多多久,寧相竟真就把“陸驍”給請出來了。
那人身量和陸驍相當,一身喜服,站得筆直。眉眼還是那個眉眼,口鼻還是那個口鼻,面容卻有些僵硬,行動也有些僵硬。
寧昭昭被請了出來,看到那人,也是愣了愣。
“陸驍”頗有風度地給她見禮,嘴角扯起一絲僵硬的弧度,道:“大小姐,承蒙大小姐關(guān)心,小生無恙,大小姐可以放心。”
頓時堂中賓客哄笑!
寧相撫了撫下巴上一點小胡子,眸中有些得意和不屑,道:“昭昭,我的好女兒,現(xiàn)在可以放心了?”
寧昭昭不理他,盯著那人看了半天,突然瞇起了眼睛。
有人哄笑道:“大小姐果然心急啊,是不是怕又和上次那樣,到口的鴨子又飛了?”
這意思,是說寧昭昭經(jīng)過一次退婚,所以腦子已經(jīng)有些不正常了,只怕這夫君也不見了,婚事又要雞飛蛋打。
寧相道:“見笑,小女從小被寵壞了,所以行為舉止難免……大膽一些。”
喲呵,這人黑起女兒來,還真是不遺余力啊。
寧昭昭動了動唇,道:“這人真是陸狀元?”
“陸驍”含情脈脈地道:“大小姐,難道連小生也認不出來了?”
一句話說得別有深意。
看那樣子,倒是坐實了之前寧相說的,她和陸驍是早就有了私情,寧相這個做父親的,不過是成人之美。
尋常女兒家聽到這話恐怕要又氣又羞了,更何況還有一大群人在旁邊看笑話!
宋顧謹和鐘品蓮不在,只有沈臨留了下來。看到這個場面,也有些冒冷汗。
這樣的場面,她一個女兒家,要怎么應(yīng)對……
他倒是沒想到這“陸驍”有什么不對勁,只是在心里猜測著,這出身寒門的子弟是不是被榮華富貴和官途坦蕩迷了眼,幫著寧相來壓寧昭昭了。
有人笑道:“既然大小姐如此心急,新郎官新娘子又都在,我看也不必管那什么吉時了,不如現(xiàn)在就拜堂吧!”
“是啊,拜堂吧!早點了結(jié)了這件事,也早早讓大小姐安了心!”
更有人已經(jīng)上前去恭喜那“陸驍”,道:“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人生三大美事,如今陸狀元就占了倆!更得了寧相這樣的泰山,陸狀元真是春風得意啊!”
那“陸驍”只是不停的鞠躬行禮道謝。可是私心里卻有些緊張,雙腿也微微發(fā)抖,眼神不由自主地就瞟向?qū)幭嗟姆较颉?
寧昭昭一直冷眼在一邊看著,此時就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
雖然和陸驍只見過一次,不過寧昭昭也看出來了,那絕對是個正宗的酸腐書生,堅定地秉持著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宗旨,又怎么會是這副樣子?
她眼中轉(zhuǎn)了轉(zhuǎn),默默往前靠了一步。
寧相此時正得意,也沒注意到她的不對勁,只道:“昭昭,你難道真要現(xiàn)在就拜堂成親?”
語氣中透著戲虐,又將一個父親對女兒的縱容寵溺表露無遺。
寧昭昭笑了笑,低著頭慢慢走了過去。
寧相得意地撫著小胡須,斜睨著她。
然而寧昭昭在靠近的他們的時候,突然就出手如風,一巴掌扇在了那“陸驍”臉上!
頓時滿堂驚呼!
連沈臨都被嚇了一跳!這是怎樣彪悍的女子啊!
那陸驍也被打蒙了,捂著臉震驚地看著寧昭昭。
寧昭昭抬了抬手,那男子急急后退,只怕又要挨打。
寧相反應(yīng)過來,急道:“放肆!昭昭,你給我過來!”
可惜寧昭昭哪里會理他,那人轉(zhuǎn)身想跑,寧昭昭突然從袖子里摸出了銀光,照著他的背,一鞭子抽出去!
銀光不是尋常武器,這一下就打得那人喜服也破了,皮開肉綻!
眾賓客都嚇得紛紛躲避,連本來想上前的寧相都退后了一步。
另一鞭子就抽在了那人的小腿上,對方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再也跑不動了!
寧昭昭沖了上去,一腳踩住他的背,銀光繞在他脖子上把他勒緊。她墨黑的長發(fā)垂落,露出優(yōu)美的脖頸。
她惡狠狠地道:“說!你到底是誰!打哪兒來的!竟然敢騙進丞相府,不想活了!”
對方還想嘴硬,脖子卻又被勒緊,切切實實的殺意傳來,讓那人手腳發(fā)軟。
寧昭昭是個心狠的,絕對不會手下留情,眨眼的功夫就把那人勒得氣都出不來,一雙眼睛爆紅。
就在這時候,沈臨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大聲道:“大家快看!他的臉還是白的!”
眾人大著膽子往前一看,果見那人的面皮還是白的,整張臉都有些鼓脹了起來。
這時候,寧相卻也不好上前了,眸中一閃而過的陰郁,緊緊盯著寧昭昭的背影不說話。
沈臨大著膽子上前,伸手往那人面上摸索了一下,然后一扯扯下了人皮面具!
眨眼的功夫,一張黑紅的粗臉就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哪里還是剛才的“陸驍”!
寧昭昭哼了一聲,這才收了鞭子,把那人一腳踹到地上。
“就知道你是個假貨!”
對方撲倒在地上,捂著脖子痛苦地喘著氣,一時之間,所有人的視線就都落在了寧相的臉上。
寧昭昭也在想這回這老匹夫要怎么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