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主母在爲大少爺抄佛經, 妾身沒有什麼可做的,便學著主母的日日在家吃齋唸佛,爲少爺祈禱。”秦氏的目光重新回到王氏身上, 把手中抄寫的經文舉起, 讓丫鬟呈給母親。
秦氏愛美, 平日裡總要在臉上身上做一些動人的小細節, 妝面更是天天上著。
今日秦氏臉色素白, 眼下竟然看到了黑黑的一圈,想來是因爲抄寫經書而勞累如此,王氏接過經文就著翻了幾頁, 字體端莊平穩,一看便是用了心的, 王氏心中感動不已。
看了眼旁邊乖巧坐著的女兒, 對秦氏道:“原本打算今日替哥兒去城廟祈福, 既然你如此有心不如一起去?”
菀月聽著這話臉都綠了,自己一直提著心聽著兩人講話, 沒想到母親都不用對方套話,就已經衣服要把自己賣了的樣子!
菀月只覺得胸口一滯,見談笑風生的倆人繼續攀談著,後悔自己爲什麼要和母親做這樣的提議,還不如直接自己去找安圓大師來得便宜。
不待秦氏回答, 菀月假笑道:“菀月替哥哥先謝過姨娘了, 只是這事需至親之人虔誠祈禱纔會更有效些, 還是不勞煩秦姨娘了。”
秦姨娘見菀月這麼說, 眼神裡流露出一絲傷心的神色, 看向王氏:“那妾身就不去了,還請主母幫妾身把經書帶到。”
菀月一直盯著秦姨娘的神情舉止, 發現秦姨娘除了剛纔被自己說過之後有點委屈之外再也沒有其他多餘的神情,這讓菀月有些不安,如果這藥真的是秦姨娘下的的話,秦姨娘應該會很想阻止這次他們去城廟纔對。
難道是覺得他們只是去拜神明而不擔心?或者是說不知道那毒藥安圓大師有辦法相解?
可是秦姨娘明明是個做事很細緻的人,不可能在不知道這藥的來由而隨意下藥。
菀月從秦姨娘的頭髮絲一直看到裙襬處,看不出一點點的異常來。
“那我可以去嗎?菀月妹妹?”怯怯的聲音傳來,菀月擡起頭瞧見菀星一雙眼睛散發著光芒,期待的看著自己。
“姐姐在家中爲哥哥祈福即可!”
“哦。”菀月失落的迴應了一句,又將眼睛看向自己的繡花鞋上,再無言語。
王氏見氣氛不對,忙說道:“這家裡事多,你們留在家中照應也好。”
菀月咧了咧嘴,懶得再說話。
菀星和母親回到院子裡頭,驅散了院子裡的丫鬟婆子,把屋子的門關上,秦氏名小丫頭在屋外守著。
“我不明白,我們爲什麼不跟去?萬一...”
秦氏擺手,銳利的眼神往菀月看去:“什麼萬一?能有什麼萬一?那人給我藥的時候就已經說過了,這藥一下,人就活不長,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行!”
秦氏說著,臉部有些猙獰地笑了起來:“只要她沒了兒子,她能成什麼氣候?以後還不是任我拿捏,你稍安勿躁就是!”
“可是菀月她...”
“她一個丫頭,遲早就是要嫁出去的,難不成還一輩子在這尚書府當老姑娘不成?”秦氏眼波一閃,這丫頭雖然可恨,但是自己不能爲了她讓自己隱忍了這麼久快要成功的大事有任何損失。
一個丫頭罷了,還能翻出來什麼風浪不成?
“女兒知道了,先告退。”
秦氏警告地看了眼菀星,她這女兒論起歹毒不差自己半分,可行事起來卻稍顯浮躁,不能沉住氣,秦氏警告的看了菀星一眼,警告道:“你乖乖待在家裡,不要出什麼幺蛾子,你弟弟好了,比什麼都強!”
弟弟弟弟,又是弟弟!
自從弟弟出生以後,菀星明顯感受到姨娘對弟弟的看中,從前沒有弟弟的時候,菀星覺得姨娘對自己要求嚴苛是對的,是爲自己好,可自從弟弟出生,菀星才發現原本姨娘也是有溫柔的一面,只是這溫柔並不屬於自己。
菀星從屋子裡出來,嫉妒讓她的雙眼變得通紅,既然母親可以得償所願,爲什麼她不可以?
她受夠了分明是姐姐卻要在妹妹眼色下生活的日子,妹妹衣服首飾樣樣不缺,花樣多種,自己卻連買個首飾都是每月規定了銀兩。
這也算了,在外面還被菀月處處壓上一等。
即使已經不需要去正合書院上學,菀星卻還能清楚地記得學堂裡自己被人揹地裡嘲弄的時候:庶出就是庶出,就連學習都比不上比自己小兩歲的妹妹。
自己分明已經很努力,卻連個好名聲都沒有,全是因爲菀月,處處都要壓著自己,就連學習成績都要把自己比下去,菀星至今都記得每次成績出來後自己的羞恥感!
那時候她一直牢記著母親說過的隱忍,可到已經隱忍了這麼多年,菀月那狠心的人至今都不會給自己一分好臉色,甚至菀星能隱隱感覺到,菀月從來沒把自己當姐姐看待過!
不是有句話說慧極必傷嗎?
讓她去死不就好了?自己這一切煩惱就都能解決!
菀星沉著臉出了院子。
*
草草的吃過早飯,菀月和母親就出發了。
馬車駛出一段路程,菀月皺著眉頭看著母親:“母親分明答應了我,不讓秦氏他們知道,爲什麼又告訴了秦氏?”
因爲生氣,又忍了很久,菀月語帶憤怒,目光直直地看著母親。
王氏對於女兒突如其來的憤怒有些不解,但還是和氣地回道:“又不是外人,且秦氏也是替你哥哥祈福,都是爲了你哥好,說給她聽無妨的。”
說完王氏對菀月露出不贊同地意思:“多個人爲你哥祈福有什麼不好?偏你還要去說她,這都什麼時候了,還因爲看她不順眼而耽誤正事!小孩子家家的!”
菀月被母親這話氣得頭暈,她還不是爲了哥哥好?這纔不讓那兩人去的,母親倒是對那兩人信任得緊,什麼話都能說!
馬車行駛到半路猛地停止了下來,菀月沒抓朱旁邊的扶手,整個人往前衝去,差點摔倒在地,菀月順手掀開前面的簾子詢問外面的車伕:“怎麼了?”
透過車伕,菀月看到不遠處有一個蒙面人站在不遠處,手中拿著一把刀,慢慢朝他們這邊逼近。
車伕大喊:“小姐快進去。”
菀月臉色一白,連車簾都忘了放回去,只呆呆地看著那越來越近的黑影靠近,車伕猛地大了一個巨大的彎,想轉頭回去,發現後面也有人提著倒過來,那人突然往菀月面前一躍,刀向菀月的胸前直直刺來。
菀月瞳孔猛縮,彷彿又回到了那個自己血流不止的夢境,全身僵在那裡,冷意席捲。
城廟雖然離京城較遠,但由於城廟香火十分旺盛,爲了更好地管理,特意修建了一條官道,平日裡有人守候。
因此菀月和母親過來的時候並沒有帶什麼人,甚至連丫鬟都只帶了雪兒一個。
那劍光透過陽光反射到菀月的臉頰,菀月腦海中一片空白。
距菀月不足三尺的時候,從旁又躍出一灰衣人橫空截住那刺向菀月的刀,刀鋒一卷,逼得那黑衣人連連後退。
旁邊的黑衣人見橫空冒出一人來,忙過來幫忙,幾人訓練有素地擁向灰衣人。
菀月這纔回過神來,身體被母親拖著到了後面。
菀月對著母親悽慘一笑,轉過頭來看向臉色同樣慘白的母親:“我們出門,只有秦姨娘知道,母親現在可高興了?”
王氏手扶著車身,眼睛不敢往外面往,顫著聲兒對外面喊道:“你們要是取財,我們把身上帶著的都給你們,只求各位大俠別傷著我們。”
外面不斷傳來刀劍碰撞的聲音,菀月嘲笑母親的天真:“母親見過又劫匪是直接上來去人性命的?他們是被人派過來殺我們的!”
菀月說這,撩起車簾的衣角往外面看去,那個突然衝出來爲自己擋掉一劍的灰衣男子已被黑人團團圍住,這架勢看起來支撐不了多久,菀月扶住母親,來開馬車的後門,從車上跳了下去。
還沒走出幾步,就聽到後面有人喊:“那兩個女人跑出來了!”
菀月心中一緊,還未來得既往後看,就感覺到脖子旁傳來一抹冰涼,帶著層層寒意,那劍的主人在背後森然笑道:“小娘子,去見閻王吧!”
菀月頭往一邊偏去,整個人倒在道路旁的草地上。
那大漢見菀月躲過一劫,又立馬用劍對著菀月的後背:“沒想到小娘子還挺滑溜!”
旁邊的王氏嚇得不輕,立馬衝過去大喊:“別殺我女兒!”抓住男人的手,猛地咬了下去,男人被王氏咬得痛叫一聲,手中的劍掉到了菀月的身旁。
那黑衣大漢一腳揣在王氏身上,呸了一聲。
與此同時菀月從地上拿起劍柄,衝過去對著黑衣男子啊叫一聲,閉著眼睛向他刺了過去。
劍直直刺進了黑衣大漢的右側偏下的肚子上,可惜菀月力氣不大,劍只刺進去半寸,菀月再要往裡刺,那黑衣人往後一退,再往前一跳,手握住拳頭往菀月撲來。
一股疾風過來,菀月看著近在眼前的黑衣大漢,絕望的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