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的國書遞上去,倒是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西夏國使要走,已經(jīng)不容朝廷這邊繼續(xù)拖時間考慮了!廷議的時候,沈傲也在班里,原以為今日太平無事,正琢磨著等下去武備學(xué)堂那邊廝磨一日,誰知趙佶坐在金殿上,沉著臉道:“沈傲,出來。
沈傲只好站出來,朗聲道:“陛下……”
趙佶道:“你身為鴻臚寺寺卿,卻如此慢待國使,可知罪嗎?”
講武殿中頓時嘩然,誰也想不到,陛下會拿這個來訓(xùn)沈傲一頓,許多人心里想,莫非是官家借著一個由頭要打消下沈傲的囂張氣焰?又或者為了制衡之策,要借故讓沈傲栽一個跟頭?
正是胡思亂想的時候,趙佶繼續(xù)道:“西夏國公主下嫁,各國王子欣然而往,大宋與西夏雖說邊事緊張,卻也不能怠慢了使節(jié)。應(yīng)盡的禮節(jié),鴻臚寺那邊還是要做足,絕不能荒廢,更不能怠慢。”趙佶抬了抬眼,言罷向禮部尚書楊真望去道:“楊愛卿,你怎么說?”
楊真出班道:“陛下所言甚是,臣聞西夏使節(jié)發(fā)往各國,各國欣然派出王子遠赴西夏,要參與這盛會。我大宋也不能輕慢,無論如何,也該派出個人選。”
楊真和沈傲倒是沒有什么私怨,就是在公事上看不慣,禮部和鴻臚寺,都有迎接外使的責任,沈傲倒好,完全憑著自己的心意去行事,把百年來的外事國策都顛覆了干凈,對那些使節(jié)一點客氣都沒有,這在楊真看來,實在不可理喻。
趙佶朗聲道:“楊愛卿此話才是謀國之言,朕也早有此意。”說罷又看向沈傲道:“沈傲,你也是讀書出來的,更該多看看圣賢的道理,好好思過吧。”
宣布退朝的時候,趙佶將沈傲留下,這一次將他留在講武殿這邊,楊戩為趙佶斟了茶,趙佶喝了一口,漫不經(jīng)心地道:“怎么?朕方才的說教,你聽了心里不以為然?”
沈傲應(yīng)付式地道:“陛下所言字字珠璣,直如甘露灌入心田,發(fā)人深省。”
趙佶淡淡一笑道:“好啦,你這記讒言朕就身受了,不過西夏國的事,朕思來想去,還是要你來辦。”
沈傲愕然,道:“陛下,微臣并不是王子。”
趙佶搖頭道:“你是郡王,又有什么要緊?西夏國那邊只想著熱鬧一下,并不會在意你的身份。”
沈傲滿心不愿意去西夏,那種鳥不拉屎的地方,據(jù)說風(fēng)沙極大,眼看就要入冬了,那里的冬日也是極冷,再者說自己四處亂竄,已是讓夫人們不滿,這個時候再去西夏一趟,肯定又不知有多少幽怨。
沈傲訕訕然道:“臣已有這么多位妻子,再拉個公主回來,微臣可怎么活?”他一臉的苦意,雙手一灘,大有一副多妻的煩惱。
趙佶板著臉道:“這是朕的意思,你能不將那西夏公主帶回來更好,最緊要的是破壞金國王子與西夏人聯(lián)姻,太皇太后說的對,你的本事是有的,最大的本事就是把好事變成壞事,壞事變成更壞的事。”
沈傲愣了一下,心里想,怎么大家都這樣想我?難道我就這么讓人不待見?心里悲憤之極,忍不住地道:“陛下這樣說,微臣豈敢不從命?去了西夏,一定要把那公主娶回來,每天打三遍,也算是為我大宋爭光。”
說著便朝趙佶笑,趙佶卻仍舊板著臉:“好笑嗎?”
沈傲的笑容立馬僵住:“難道不好笑?”
趙佶搖了搖頭道:“朕身邊最信得過的就是你,金夏聯(lián)姻,對我大宋是心腹大患,若是不能居中破壞,到時悔之不及。朕把江山都托付在你的身上,也知道你不會拒絕。”
話說到這個份上,沈傲只好道:“陛下,微臣只好臨危授命了。”
趙佶終于嶄露出笑容,道:“這才是沈傲,天不怕地不怕的沈傲。其實一開始,朕倒是想不定人選,可是后來你去蔡府那般胡鬧,朕就在想,若是將你放去西夏,會是什么樣子?”他忍不住哈哈笑起來:“就讓金人和西夏人頭痛去吧,不過你也要切記,朕不容你有什么損傷,若是有危險,就立即回來。”
沈傲頜首點頭:“微臣明白,臣是屬兔子的,跑得比別人快些。”
趙佶又道:“出使的人選,你自己去挑選,朕照準就是。還有一樣,宮里有流言,說是太師患了重癥是不是?哎,也難為他,被你這么一攪,便是沒病也會生出病來,到了這個地步,他還勉力在門下省維持,朕心中慚愧得緊。可是你要去西夏,朝中又無可用之人,只能讓他繼續(xù)維持了。”
說到蔡京,趙佶這時生出一絲愧疚,接著道:“若是有機會,你去蔡府那邊探視一下吧。”
沈傲苦笑道:“微臣若是真去了,就怕太師他真的要一命嗚呼了。”
趙佶只是搖頭,說不出話來。他笑了笑,移開話題道:“你那方受命寶,朕拿前唐太宗時期的圣旨印章比對過,果然一般無二,也算是絕世之寶,朕也有東西要賜給你。”接著,趙佶朝楊戩使了個眼色。
楊戩正在消化著沈傲去西夏出使的消息,這時回過神來,立即出了講武殿,過了足足一盞茶的功夫,才送來一方長匣。趙佶將長匣揭開,一柄狹長的寶劍露出來,劍蕙是用金絲纏著青絲制成,劍柄處鑲嵌著寶石,五彩琉璃。沈傲一時看得呆了,道:“陛下,這是什么古物?”
趙佶笑道:“不是古物,是朕下令鍛造的,你從前不是和朕說過尚方寶劍的典故嗎?這御劍取名便是尚方寶劍,朕今日賜了你,你佩戴在身上給朕看看。”
沈傲依言,從匣中取出劍來,把玩了一下,才配在腰上,顯擺了一下,笑嘻嘻地道:“陛下,此劍是不是有誅佞臣的功效?”
趙佶板起了臉,賜他一柄劍,他還真想玩上斬昏君、下斬佞臣的把戲了,可是這時候要糊弄他去西夏,也不好訓(xùn)斥他胡言亂語,只好道:“可斬五品以下的犯官,你好生收著。”
沈傲大感失望,若是真可以下斬佞臣,他出了宮,第一件事就是去蔡府,看看那蔡京有沒有這么快斷氣。至于五品以下的犯官,哪里還需要用尚方寶劍?直接一巴掌拍死就是,殺雞焉用牛刀?
好歹也是一份大禮,至少戴出去還是很有威懾的,沈傲雖說有些失望,也不得不謝恩,道:“陛下恩寵,微臣不敢忘。”
趙佶覺得他這句話才像話一些,便溫言說了一堆好話,才放沈傲出宮。
沈傲走出正德門的時候,覺得自己好像有那么點兒冤大頭,把尚方寶劍取下來在手里把玩,總算有了幾分慰藉。吁了口氣,叫禁軍牽來了馬,朝為他牽馬的禁軍挺了挺腰,將腰間的劍擺在顯眼位置,道:“知道這是什么劍嗎?”
禁軍一頭霧水,道:“請郡王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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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傲意氣風(fēng)發(fā),得意洋洋地道:“此乃尚方寶劍也,上斬五品大員,下斬九品縣尉,出鞘見血,天下第一兇器,你記好了,不要說出去,省得讓佞臣們知道了,都夾起尾巴做人。”只是在心里暗暗祈禱,小兄弟啊小兄弟,你可一定要是個大嘴巴啊,立即把消息傳出去。
說罷,沈傲騎了馬,帶著宮門這邊等候多時的護衛(wèi)打馬馳離宮城。他并不急于先回家里去,而是帶著人在市集那邊轉(zhuǎn)了幾圈,買了幾匹從江南販運來的上等絲綢,才惴惴不安地打馬回程。
回了家,沈傲懸著劍在前走,護衛(wèi)們則是抱著絲綢面料追上來,雖說這樣的絲綢王府里多的是,可是自己親自去買的,送的是心意。
回到后園這邊,便看到夫人們在亭子那里閑談?wù)陉帲虬量觳竭^去,故意咳嗽幾聲,卻是沒有動靜。走近幾步,又是劇烈咳嗽,還是沒反應(yīng)。
奇哉怪哉,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護衛(wèi)在后頭跟著,這面子往哪里擱?
沈傲朗聲道:“我回來了。”
夫人們背對著他,無動于衷。
沈傲心里更是不安,消息怎么會傳得這么快,不對,不對,要冷靜,要沉著。他吊著膽子,快步過去,那邊五個夫人一起回眸,一起道:“夫君回來了。”
接著是相互摟著笑作一團,沈傲這才知道,自己被作弄了,立即作出一驚一乍的樣子:“嚇死我也,嚇死余乎哉。”
周若最先看到護衛(wèi)抱著的絲綢面料,欣喜地道:“今日像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夫君在外頭還記掛著我們。”
護衛(wèi)們將面料交給周若,退了下去。女人對布料有天生的好感,一齊品評一番,這個說比前幾日誰送來的蜀錦要好,還有說面料細膩,可以裁件衣裙。
沈傲被晾到一邊,大感不忿地道:“為夫雖然勤于王事,可是心里一直惦記著你們的,今日回來,是有一件好事一件壞事告訴你們,你們要先聽哪一件?”
蓁蓁狐媚地帶笑道:“先說好事來聽聽。”
沈傲站起來面向皇宮方向肅容道:“你家夫君深得圣恩,最受陛下信賴,陛下今日召我入宮,好言撫慰,更是予以重任,并賜尚方寶劍一柄,上斬昏官,下斬貪吏,這是不是好消息?”
周若的嘴角發(fā)出冷笑,道:“早知應(yīng)該先聽他的壞消息,八成沒什么好事。”
沈傲頜首道:“也不算什么壞事,方才我已經(jīng)說過,陛下唯獨信賴我一人,能者多勞,也是沒有法子的事,大宋的江山社稷,固然要陛下坐守,卻也要有得力的人差遣,這一次西夏國有事,陛下千挑萬選,最后還是覺得為夫最是勤勞肯干,所以……”
一聽到去西夏,唐茉兒擔心地道:“西夏與大宋素來不睦,夫君此去,會不會有危險?”
沈傲呵呵笑著撫慰道:“兩國交戰(zhàn)不斬來使,怎么會有危險?”
安慰了一番,見夫人們一下子凝重起來,沈傲便借故道:“怎么冬兒沒有來?來人,去把冬兒小姐叫來。”
冬兒慢吞吞地過來,顯得有些拘謹,沈傲朝他招手,道:“冬兒也過來裁一塊布料去置辦件衣裙。”
冬兒一時呆住:“我……我也有……”
沈傲板著臉道:“本王的妹妹當然有。”
冬兒臉上綻放出笑容,如這時節(jié)綻放的荷花一樣美。
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