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早朝,此前一直在彈劾太子的聲音,好像忽然間銷聲匿跡了似的,再沒出現。
惠帝這段時日被煩的不行,見沒人再打嘴仗了,倒是挺高興的。
所以,這一日的早朝,氣氛十分和諧。
不過,這份和諧也只維持到了陸錚出列上奏。
陸錚一出列,瑞王和汪德蒲等人臉色驟變,剛要說話,就聽陸錚已經開口了。
“啟稟皇上,臣有事啟奏。”
惠帝心情正好,聞言便一擺手,道:“愛卿且講。”
本以為陸錚就是要奏報些芝麻綠豆大的小事,卻不想,陸錚一開口,就丟出個大案!
“臣家中家廟昨夜遭受歹人襲擊,府衛們奮力抵抗,才算勉強護住了家廟中眾人,但仍造成不小傷亡,府衛奏報,昨夜襲擊臣家廟之歹人,身手十分不一般,故臣懷疑,有敵國密探潛入京師,意圖不軌,還請陛下著人,徹查此事。”
朝中眾臣一聽陸錚這話,頓時都驚呆了。
什么,昨夜陸家家廟遇襲?
是敵國密探動的手?
陸錚別是沒睡醒,在這胡說八道呢吧?
敵國密探,做什么興師動眾地去襲擊陸家家廟?
等等,陸家家廟……那位傳言中行為不端,險些氣死護國公府老太君的鄭大夫人,聽說就被發落到家廟去了,這……
似乎嗅到了不一樣的味道,朝臣們都不說話了,只互相對視著打眼色。
瑞王和汪德蒲是又驚又怒。
他們實在沒想到,陸錚的后手會是這個!
他怎么敢?!
他就這樣將昨夜的事情披露出來,那他們家那位大夫人做下的丑事,不也就瞞不住了么?
聽說原本魏老太君是想將那位大夫人除族的,就是擔心太過丟臉,后來才只發落到家廟里去了,陸錚這么做,就不怕陸家跟著丟人么!
陸錚怕陸家丟人么?自然是怕的。
可現在外面流言早就已經滿天飛,他又還有什么可怕的了呢?
如果這事一直瞞著沒漏出去也就罷了,可現在全鄴京的人都知道鄭氏做了什么了,陸家又哪里還差再丟一回人?
再者說,就是真丟人,也是丟的鄭氏的人,陸家怕什么!
汪德蒲哪敢任由陸錚這么說下去,于是最初的驚愣過后,立即給自己派系中的官員使了個眼色,讓他們反對陸錚。
于是乎,還不等惠帝反應過來,瑞王一派的幾個小官便爭先恐后地反對上了。
“陛下,陸將軍所言怕是有些言過其實了吧。”
“不錯,陛下,陸將軍說懷疑動手的是敵國密探,這實在有些匪夷所思,敵國密探為何只襲擊陸家家廟,一個家廟而已,又沒什么重要人物在里面,人家何必大費周章地去襲擊他們呢?”
這話算是問到點子上了,惠帝也不禁問陸錚,“是啊,陸愛卿,你說懷疑是敵國密探動手,可有證據?”
這事簡直太叫人不解了,他也覺得不可能。
剛這么想過,就聽陸錚回道:“回稟陛下,臣有證據。”
瑞王一聽陸錚這話,眉頭頓時挑的高高的,眼珠子也瞪得大大的,一副不能相信的模樣。
陸錚說他有證據,這怎么可能?!
“陸愛卿有證據?”惠帝聽到陸錚這樣說,卻上心了。
他可以不管朝臣們你來我往地打嘴架,但是,若真有敵國密探入京,他可不能不管!
這是大事。
陸錚點點頭,無視眾人驚異的目光,道:“臣有證據,現已送到京兆尹衙門,陛下可傳喚京兆尹前來問話。”
惠帝聞言二話不說,立即叫人傳喚京兆尹。
瑞王狠狠瞪了汪德蒲一眼。
汪德蒲也是眉頭緊皺,不敢相信。
他本以為,只要看到陸錚上朝,陸家沒有動靜就沒事了,可他沒想到,陸錚居然是這樣安排的!
……
京兆尹很快到了。
后半夜,他被陸錚從睡夢中叫起,說了一樁要緊的大案,并提交了相關證據,便一直在等著惠帝傳喚,如今總算是有動靜了。
京兆尹劉銘見到惠帝,忙跪下磕頭三呼萬歲。
惠帝擺手叫了起,然后,就問劉銘,“陸將軍說,往你那送了些證物,怎么回事,你說說吧?”
因早有準備,劉銘倒也不慌亂,一五一十地將陸錚如何找到他,如何跟他說了雙峰山上陸家家廟的案子,又如何根據留下的證物推測事情可能跟敵國有牽扯都一一跟惠帝說了,最后便呈上了證物。
陸錚所說的證物,乃是一把廓爾喀刀,也就是俗稱的狗腿刀。
這證物一拿出來,朝堂上就炸開了鍋。
這廓爾喀刀,乃匈奴人慣用,鄴京這邊,是極少有人會用的,不過,聽說西市那邊倒是有胡人出售,但那邊賣的多是鑲嵌著各種寶石的那種,多用來收藏觀賞之用,而劉大人拿出來的這把刀,可是一看就是用來殺人的。
遠遠看著就能看得出刀鋒有多利,那刀刃上閃著寒光,這樣的刀,一定見過血。
惠帝一見這把刀,臉色驟然就變了。
又是匈奴!
他不傻,當然知道這刀是匈奴人慣用的,好歹也跟匈奴打了那么多年的仗呢,他豈會這點兒事情都不知道。
可這些匈奴人瘋了不成?
才簽了和平協定多長時間,這些胡子就又不老實了!
果真是一群未開化的蠻夷,半點兒不講原則誠信,說得好好的,做出來的事情卻仍舊那么不地道,這群沒有原則的胡虜!
“查!給朕徹查,一定要查清楚這個案子!”惠帝發火了,一連指著三司官員,叫他們一起徹查此案。
這案子牽扯到匈奴,就不是一樁單純的兇殺案了,必須得查清楚才行!
瑞王還想說什么,但被汪德蒲一個眼神阻止了。
現如今,說什么都晚了,陸錚扯出匈奴來,瑞王要是再阻撓查案,那更是說不清了。
瑞王也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他就是生氣。
明明是他派去的人,為的也是他自己那點子私事,陸錚偏要扯出什么狗屁的匈奴,這不明擺著知道他不敢說實話,故意往他身上潑臟水么!
可恨的是他偏偏還只能受著,他怎么能不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