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氏既這么說了,文韜自然不能再作沒看到顧安雅。
但是,若叫他對顧安雅多殷勤也是不可能的,他不喜此女為人做派,即便看在謝氏的面子上,卻也不過略微點了下頭,道了聲“顧三小姐”便罷,再無其他表示。
可即便如此,顧安雅心里卻也暗暗高興了許久。
畢竟,這可是文韜第一次鄭重其事地單獨跟她打招呼呢!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這招呼打的太過簡短了些,若是能再多說幾句,順勢聊開了則更好。
都怪謝婉容,若非顧忌著她,文韜怎么會對自己這樣?
要知道,她可是謝氏親自點名介紹的貴客,文韜哪有不給自己母親面子的道理呢?
還不都是因為謝婉容太過善妒!
等來日自己入門承寵,定要謝婉容好看!
文韜忽然在午膳前夕回府,已然叫謝婉容很奇怪了,現在謝氏又特地吩咐文韜留下待客,這就更叫謝婉容看不明白了。
她弄不清楚謝氏到底意欲何為,但卻無論如何不肯相信謝氏會故意害她。
思來想去,覺得還是先靜觀其變為好。
……
待眾人落座,謝氏便吩咐落梅叫人上菜。
落梅福身應了聲是,然后出了湖心亭,對等在外面的丫鬟們道:“上菜吧。”
兩個小丫鬟輕聲應了聲是,然后便去廚房催菜去了。
等不多時,丫鬟先端來一個托盤,其上放著一個白瓷酒壺,瑩白如玉,甚是精巧,霎時間便將顧安雅的目光吸引了過去。
謝氏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雙眼微微一瞇,笑道:“這是國公府內藏的桃花釀,我喜歡這酒的清甜味兒,所以每年都叫她們采摘花瓣釀酒,這是今年新釀的,度數不高,便是不勝酒力之人喝了也不會有事,姑娘放心喝就是,醉不了人的。”
顧安雅原本確實沒想飲酒,因為怕飲酒誤事,但謝氏都這么說了,她實在沒有理由回絕,因而便立刻含笑應了。
“多謝夫人照顧。”
“客氣了不是,你是貴客,這不是應該的么。”謝氏哈哈一笑,然后,又朝落梅使了個眼色,示意落梅親自給顧安雅斟酒。
落梅意會,從丫鬟手中接過酒壺,先替顧安雅斟了一杯酒,然后,才是謝氏、文韜和謝婉容夫婦二人。
待酒倒好,冷盤也送上來了,接著是熱菜,湯品等等佳肴,一一都送到了桌上。
謝氏熱情招呼顧安雅用膳,又叫她別客氣。
甚至好像是生怕顧安雅不習慣放不開,還特地叫落梅在顧安雅身后伺候,自己另用了別的丫鬟。
由此可見,謝氏確實對顧安雅很有些“另眼相看”。
要不是顧安善于隱忍,這會兒只怕是定要高興得失了態了。
相比于顧安雅的受歡迎,謝婉容這個謝氏的正經兒媳婦,反倒像是被謝氏給忽略了似的,幾乎沒怎么理會。
謝婉容一頭霧水沒有解答,頗有些食不下咽。
這反映落到顧安雅眼中,自又是一番暗喜得意不提。
再說文韜,他原本也是弄不明白謝氏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的,不過,在看到落梅拿起那個酒壺的時候,卻好像忽然間明白了什么。
趁著顧安雅低頭吃東西的間隙,他深深地看了謝氏一眼,得到了謝氏暗暗警告的一個眼神。
文韜隨即斂下眉目,略一思索后,居然開了口。
“三小姐覺得菜色可還合口味?”文韜如是問道。
這話其實聽平常的,但是從文韜口中說出來,落入顧安雅和謝婉容口中,就著實不尋常了。
文韜雖不像陸錚那樣,對除了家人之外的女子全都不假辭色,但也從不見與誰真的親近過。
同謝婉容成婚后,就更是潔身自好,無事從不與年輕女子交談,可他現在居然主動關心顧安雅吃的可習慣?!
雖說這也可以說是文韜看在謝氏喜歡顧安雅的份上,才這樣做的,但對于顧安雅來說,文韜能主動跟她說話,已經是非常難能可貴了!
她強忍著激動,但臉上仍舊不免飛起點點紅霞,口里羞澀道:“多謝二少爺關心,菜色都十分好,安雅很喜歡。”
文韜聞言微微點了點頭,道:“那就好。”
謝婉容忽然覺得口中的青筍變得苦澀不堪,難以下咽,但她還是強忍著吃下去了,只是眼圈卻忍不住紅了。
未免失態,她趕忙低下頭去,不讓別人瞧見她的眼睛。
但這細微的變化,卻未能逃過顧安雅的雙眼。
顧安雅見謝婉容這么個反應,差點兒激動地當場跳起來!
好在最后還是強忍住了。
但由于太過激動,不知不覺間,便已經飲了三五杯酒下肚。
反應過來之后,她忙注意著不敢再多喝。
雖說這酒確實如謝氏所言,并不辣口,勁頭也不大,她喝了五六杯下去,也不過只是覺得面上微微有那么些許熱意而已。
但畢竟是第一次登門做客,萬一喝醉了,豈不是要給文府眾人留下個不莊重的印象,這可萬萬不可。
因有了這個想法,顧安雅接下來就不肯再多喝了。
只在謝氏勸酒的時候,又飲了兩杯,后來便再沒有喝。
好在這桃花酒確實如同謝氏所言,沒什么勁兒,喝了也不上頭,所以她倒是沒什么不舒服的感覺,更加沒有醉酒。
不過,再沒勁兒,那也是酒,所以,等到宴席用罷,顧安雅多少也覺得有些臉熱,一動起來,頭似乎也有那么點兒暈。
如此雖未到喝醉的地步,但到底也是有幾分上頭的。
她本想趁此機會先告辭離開,但轉頭見到文韜和謝婉容頭挨著頭在小聲說話,心中不免又起了妒意,稍稍一想,竟又起了別的念頭。
她想要留下。
可宴席都用完了,若要留下,那必然是要有個說得過去的理由才行。
思來想去,顧安雅覺得借意裝作醉酒,就不失為一個好法子。
這桃花酒是謝氏勸她喝的,先前也是謝氏說了這酒不會醉人,可她偏偏就喝醉了,怎么說,謝氏也該留她歇歇,醒一醒酒再叫她走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