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等不到兒子的回答,正要再問,突然看到子淅的嘴角淌出了血漬,眼神緊了緊,拂袖而去。
“子淅,你流血了,快坐下,我去找藥……”
曉律看到子淅臉上的傷,緊張地拉著他,想讓他坐下,爲他擦藥,其實,她並不知道如何處理這樣紅腫的外傷,只是毫無頭緒地拉住了他的胳膊攖。
“不必了,你去上學吧!”
子淅慢慢地推開了她的手,說道。
曉律那顆女人的感性的心被觸動了,脫口而出回道,“不,我不去上學了,你爲了我傷成了這樣,我怎麼能走呢?”
“既然知道我爲了你受傷,還不珍惜?時間不早了,快去吧!
“我不!”
曉律固執地不走,轉過身,去旁邊的櫃裡拿出了藥箱,想找到能給子淅抹的藥膏償。
“哥,你不帶曉律走嗎?”
子淅看勸不住曉律,轉回頭,對著自已哥哥問道。
此刻,他的眼睛裡沒有了剛纔面對父親時的堅定,反而帶著幾分不安。
秦一城一個長長地眼神看過來,眼裡,是說不清的情緒,在和子淅對視幾秒鐘之後,他別過頭,瞭了一眼正在一旁找藥膏的女人,說道,“別找了,我書房的抽屜裡有,你去拿,我在這陪子淅!”
曉律正找得心煩,突然聽到自已老公這樣說,沒有多想,就緊著上樓了。
秦一城的目光從自已女人上樓的背影上移開,扶著子淅坐下,讓他張開口,幫他查看傷勢。
子淅不肯,“哥,我沒事!”
“嘴裡流血了,我要看看才知道,來,聽話,張開!”
子淅經不住哥哥地勸哄,只好乖乖地張開,秦一城從抽屜裡拿了一支鋰強光的手電筒,仔細地看了看,確定只是口腔擦傷之後,才放鬆了眼神。
“耳朵疼嗎?”
“不疼!”
“鼻子呢?”
“不……疼!”
在說最後‘不疼’兩個字時,子淅的聲音有些哽咽了。
他活了二十多年,從自已父母那裡得到的溫情少,但是,哥哥的溫暖卻總是讓他感動。認識曉律之後,他也從她那裡得到了心靈的溫暖。不管他在衆人面前如何星光閃耀,內心裡,依然有一處柔軟,需要安放,而哥哥和曉律,正是最讓他依賴的溫暖。
“哥,爸說我覬覦大嫂,你也這樣想吧?你心裡恨我吧?”
聽到弟弟這樣說,秦一城慨然地說道,“又說傻話,怎麼會?你是我弟弟,你是因爲對我好,所以纔對大嫂好,我怎麼……能有其它想法呢?”
曉律從樓上下來,正聽到秦一城說這句話。
想到秦一城經常爲了子淅而和她致氣的事,曉律心裡不由得恨起來——秦一城對著弟弟子淅就說得冠冕堂皇,對著自己,就是處處提防,時時考驗,分明就是內外有別!
他既然知道子淅和她沒什麼,爲什麼總因爲這個挑她的錯呢?
是因爲太在意她了嗎?
還是,他故意的……
想到這,曉律咬了咬脣,一言不發地下來,幫子淅抹了藥膏。
等把子淅安頓好之後,曉律坐著秦一城的車去了T大。一路上,兩個人的心情都不平靜,但是,因爲秦一城在開車,又實在不適合長談,於是,就都沉默著。
……
秦朗的書房裡。
文麗雅進來,看到丈夫雙手撐著頭,一臉愁緒地坐在桌旁,上前問道,“阿朗,子淅他……”
“我打了他!”
聽了丈夫的話,文麗雅既詫異,又有些不安,“阿朗,你不該這樣的……”
“有什麼不該?他還是我兒子,我就有權利教育他!”
“……”
丈夫情緒突然激動起來,文麗雅沒有再說其它的話,只是自語著說道,“你在吧,我去看看子淅!”
T大校園。
因爲還有幾天纔開學,校園裡顯得有些寥落。偶爾有一兩個抱著書本的同學匆匆而過,像是在追趕自已的夢想。曉律越過落了些枯葉的花壇,來到了研究生部的大樓。
“丁教授!”
“坐吧!”
導師辦公室內,丁逸文穿著一件淡灰色的條紋襯衫,正對著筆記本的屏幕打文件,聽到曉律進來,視線依然專心地盯著屏幕,只招呼她坐下。
“嗯!”
曉律看他在忙,鄭重地應了一聲。
不知道是曉律的聲音有些異常還是其它,丁逸文聽了,突然把目光投向了她——白色無袖短衫,長長的項鍊,藍色長裙,長髮如絲,五官精緻,只是眼角溼溼的,像是……哭過?
幾秒鐘後,丁逸文的目光深沉起來,利落地站起身,朝著曉律走了兩步,意味深長地問道,“狀態不錯,可以正常上課了嗎?”
“可以!”
“聲音這麼低落,難道,說狀態好,是裝給我看的嗎?”
是裝給他看的嗎?
曉律驚訝於他的仔細了——想不到,她只是爲了早晨的事有些自責而已,就被他看出來!
於是,她不敢再有任何懈怠,連忙振作了精神,再次表示自已狀態很好。
“丁教授,我真得很好,很想回學校上課!”
“是嗎?”
丁逸文雙臂環抱在胸前,打量著她的神態,這次,是相信了。
“好吧,我爲你準備了兩套考題,你自已定時,閉卷答一遍,我好通過你答題的情況,來確定你補課的重點……你身體既然好了,就把課程趕一趕,不要影響了畢業!”
“好!”
曉律拿了卷子,猶豫了一會兒,準備回宿舍去做。
“在我這裡做吧!回去你也是一個人,做題的時候容易走神!”
“丁教授,我在這裡會妨礙你嗎?”
丁逸文睨了她一眼,重新落了座,穩穩地說道,“只要你不唱歌跳舞,就不會妨礙!”
“撲哧”
他的話有些風趣,曉律聽了,忍不住拿卷子捂著嘴笑起來。
丁逸文遠遠地看著她笑面如花,情緒大好的模樣,有一秒鐘的失神,他很快又正色道,“來得這麼晚,再耽誤時間,到中午一套卷子也做不完了!”
“是!”
曉律再不敢想其它了,連忙坐下來,做試卷。
上午,江達集團,秦一城的總裁辦公室內,雖然陽光明媚,但是,他的臉色卻很差。
早晨,子淅爲了曉律捱打的事,仍然在他心頭盤旋,揮之不去。
在他的記憶裡,這是父親第一次打子淅。
雖然子淅去韓國之前,在家庭中不被父母關注,但是,父母對子淅的態度是稍稍縱容的,從沒有嚴格地管教過子淅。倒是他,沒有少捱了爸爸的訓斥,也沒少捱打。
當然,母親對他的寵愛也到了無以得復加的地步,而母親對子淅的愛總是清清淡淡的。
父親說過,他是吃母**長大的,而子淅小時候,是貝婭阿姨用奶粉喂大的,他記得,自己放學後,如果子淅餓了,也會幫著給子淅衝奶粉……
今天,子淅第一次捱打,還被父親打在臉上,又用了十分的力氣,這讓他都不忍直視。
一切都是爲了曉律上學的事!
上學……
秦一城想到這,擡起手腕看了看時間,轉身拿了車鑰匙,離開了辦公室。
去T大的路,他是熟悉的,車子很快就駛進了學校的停車場。
空寂的校園,秦一城匆匆而過,闊步來到了丁逸文所在的紅色辦公樓前。望著十幾層的高樓,秦一城躊躇了——現在學校還沒開學,曉律這個時候來學校,想必就在丁逸文的辦公室裡,她正在做什麼呢?
電梯眨眼到了八層,秦一城的腳步變得輕緩起來,他眉心聚攏,踱著步子來到了丁逸文的辦公室前,立刻怔住了——辦公室的門是敞開的,室內,明亮的玻璃窗前,兩個相對的辦公桌旁,曉律趴在桌前用筆認真地寫著什麼,而對面,相隔一米多遠的辦公桌邊,丁逸文專注地對著筆記本電腦打字、思考……一種靜謐溫馨的氣息在室內流動,讓人敬畏,不忍打擾。
就在秦一城猶豫著要不要進去的時候,丁逸文擡起頭,目光越過眼前的筆記本屏幕,投向了曉律,他背倚在辦公椅上,靜靜地對著曉律的方向看著……
片刻之後,丁逸文從自己的辦公桌前站起身,朝著曉律走去——看到他的舉動,秦一城無端地緊張起來,爲了避免再看到丁逸文做其它的事,他立刻喊出了聲,“逸文兄!”
“哦?”
剛走了兩步的丁逸文聞聲停下,手慢慢地抄進了褲兜裡,無恙地看向了門口,“一城!”
秦一城闊步進了辦公室,來到他面前,用審視的眼神琢磨了他一番,幽然開口道,“丁教授倒是好爲人師,假期還指導曉律的學習,我深感欽佩!”
“秦一城,我在做試卷,你能保持安靜嗎?”
自從秦一城進來,曉律就覺出了他的不對勁,他是她的丈夫,他有什麼想法,她很容易就感覺到了。
剛纔的這句話,明明就是針對丁逸文而說的,不像是欽佩,倒像是在嘲弄。
怎麼說丁逸文也是她的導師,他怎麼能這樣不客氣呢?
所以,她也沒有對他客氣!
秦一城瞭了自己女人一眼,她說了剛纔那句話之後,又低下了頭,她的心思似乎都在眼前所謂的試卷上,這讓他不由得產生了興趣,湊了過去——打印的試卷上,寫過答案的地方,字跡工整秀麗,看著倒是很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