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蘇靜欣已經幾近瘋狂了。
她揪扯著自己的頭髮卻感覺不到疼痛,她把可以摔的東西都摔盡了,然後,漠然地摟著自己的肩,縮在牀.上,睡著了……
第二天,即將舉行蘇靜欣接任蘇氏董事長的隆重儀式。
早晨,蘇慕盛晨練結束後,順便來樓上喊女兒下樓吃飯,然後,兩個坐車一起去公司。
“蘇先生,靜欣姐她還沒有起來!”
“是嗎?帶”
聽了傭人的話,蘇慕盛蹙著眉,陷入了沉思。
現在已經七點多鐘了,靜欣她爲什麼還沒有起來呢?
不會是……
“靜欣她……最近一直這麼晚起牀嗎?”蘇慕盛問道。
“哦,她平常都是七點之前起牀,很少這麼晚!”
“好,我知道了!”
聽到最後,蘇慕盛的眉心擰到了一起,他邁著闊步,推開通往內間的門,停在蘇靜欣的門前,擡起手指,輕輕地叩門,這時,門突然從裡面打開了,蘇靜欣衣衫不整、頭髮散亂地出現在他面前,被摧殘過的長長的捲髮分垂在臉側,左右各蓋住了一半的眼,形象十分可怖。
饒是蘇慕盛半生的閱歷深厚,如今看到自己女兒這樣,也被駭住了。
“靜欣,你這是……”
聽到父親說話,蘇靜欣那半耷拉的眼皮撩了撩,雙眼空洞無神。
蘇慕盛怕了,擡起手幫她把頭髮抿到了耳側,雖然他的動作很輕柔,蘇靜欣卻像受了驚嚇,立刻用手抱住了自己的頭,眼神裡滿是驚恐之色。
“靜欣,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蘇慕盛擔憂地問道。
他緊張地攥著蘇靜欣的手腕,連連地問著,蘇靜欣擰著眉良久,才緩過神來,眼睛漸漸恢復了往常的神色,她鬆了手,還不等說話,淚水就涌了出來——
“爸!”
蘇靜欣一聲呼喚,撲進了父親的懷裡。
她的淚水肆意地流淌,是悔恨的淚,也是委屈的淚,而蘇慕盛抱著她,朝室內看了一眼,登時更加地不安起來——室內狼藉一片,被子撕裂,枕頭扯開,杯子碎成了片,書一頁一頁地散落在地上,就連牆上的壁畫也被扔到了地上……
這不像是在發脾氣,倒像是理智失控的作爲!
難道,女兒她有精神失常的傾向?
對於一個父親來說,對自己的女兒有這樣的懷疑,本身就有些不妥,可是,這個念頭卻佔據了蘇慕盛的思想。
所以,他再跟蘇靜欣說話時,聲音都是小心翼翼的,“靜欣,你……你怎麼了?”
“爸,我什麼都沒有了,我的家沒有了,我一直引以爲傲的幸福沒有了,我的公司沒有了,我的愛情也沒有了,我的人生好悲涼啊!”
“傻孩子,你別這樣想……”
說到家沒有了,想到自己和莫雲初離婚,讓女兒受了委屈,蘇慕盛心裡也不好受。
“爸,爲什麼,爲什麼,我好痛苦,我好不甘心啊!”
“靜欣,你還有爸爸啊,而且你的病已經得到了控制,你還贏得了未來的人生,還有,你馬上要做蘇氏的董事長了……”
董事長?
聽到這三個字蘇靜欣的眼裡才慢慢有了精神——是啊,蘇氏的董事長只有一個,如今,她做了董事長,那施曉律豈不是要聽她的嗎?
如果這樣想來,她在這一點上,是勝出的!
不管她用了什麼手段,她做了蘇氏的董事長,而施曉律沒有,不是嗎?
董事長的就職儀式是在蘇氏集團巨大的可容納數千人的多功能會議廳舉行的。蘇氏旗下的媒體記者早早地擺好了攝像機,照相機以及其它的錄製設備,他們爲了能找到一個好的拍攝角度,在廳內來回地走動著。應邀而來的社會各界成功人士落座在第一排,蘇氏的董事、以及以曉律爲首的各位副董事長坐在第二排。其它的與會者都是蘇氏集團的中層領導。
“今天,我站在主席臺上,接過我父親的重擔,成爲了蘇氏新一任董事長,對此,我倍感榮幸……”
本來感情十分豐富的一篇演講稿,由於事先沒有好好準備,被蘇靜欣照本宣科,念得像一個蹩腳的小學生在讀新課文一樣難受。
曉律聽後,眼睛裡多了幾分擔憂。
按說,蘇靜欣千方百計想得到董事長的位置,如今,應該十分積極,十分熱情纔對,可是,看她的樣子,根本沒有把做董事長當回事,怎麼能不讓人擔心呢?
蘇煜看了蘇靜欣的這種態度倒是心中竊喜。
他想要的只是一個傀儡,蘇靜欣越是敷衍了事,越是合他的意!
而臺下衆多的蘇氏集團的小領導,一個個坐得端正,聽得認真,並沒有過多的表示。對於他們來說,蘇氏的制度完備,他們掙得是績效工資,做不出成績,誰做董事長也不會發工資給他們……
那些在場內盡職盡責舉著相機不停拍照的記者,所表現出的高度熱情更沒有因爲臺上蘇靜欣的表現而減少一分,所以,會議廳內的氣氛仍然很熱烈。
就職儀式結束後,曉律回到辦公室,助理小林敲門進來——
“副董,我已經調查過了,最近有一百四十億的大額資金轉出,接收方是一家旅投公司,但是實際上,這筆錢轉入了一個叫馬佳佳的個人帳戶。”
“馬佳佳的背景你查了嗎?”
“她是一名二十五歲的平面模特,至於錢爲什麼會到她的帳戶上,這個還需要進一步調查!”
“好,我知道了!”
助理走後,曉律的心久久不能平靜。
怎麼說蘇靜欣也是父親的長女,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呢?
明明是一分錢沒有花,就拿到了不動產的股權,可是,卻要僞裝成用錢買下來的!
蘇靜欣這樣做,不就是不想讓父親知道其中的內情嗎?
不管蘇靜欣如何僞裝,這筆錢她一定要追究:錢沒有流出蘇氏便罷,如果挪作了其它用途,那麼,她是一定不會縱容的!
想到這,曉律決定先去找蘇靜欣談談。
她從自己辦公室出來,習慣性地向著隔壁的辦公室走去,等到了門口,看著上面的門牌,忽然想到了蘇靜欣已經不在這裡辦公了。於是,她步行了一層,到了父親原來的董事長辦公室。
站在緊閉的厚實的木門前,曉律凝神想了一會兒,擡頭叩開了門。
辦公室內,蘇靜欣正倚在舒適的大椅子上,一臉地慵懶之色。
“施曉律,貌似我沒有找你啊!”
她的言下之意,似乎是在指責曉律莽撞了,擅自來了她的辦公室。
曉律繃緊了眼神,沉吟了幾秒鐘,解釋道,“蘇靜欣,我過來找你,自然是有重要的事……”
“出去!”
“你……”
沒想到,蘇靜欣一改剛纔的慵懶態度,忽然厲聲厲色地威喝了一聲。她的聲音高而細聽得人心裡難受。難受歸難受,曉律並不害怕。
“蘇靜欣,你不必如此,我說完就走……”
“我不想聽你說任何一句話!你走……滾!”
蘇靜欣突然發怒了,曉律望著她,輕輕地咬住了脣,緘口不語。
一雙明亮的眼睛細細地打量著蘇靜欣,發現她用了腮紅的臉,顯得蒼白乾澀,沒有絲毫的生氣……這樣的發現,讓曉律心裡沉重起來。
曉律忍了又忍,開口說道,“蘇靜欣,我只想問你,你把蘇氏一百多個億轉到哪裡去了?“
“滾啊!”
蘇靜欣的心裡亂糟糟的,說起來話來,則是毫不留情。
最後,曉律看無法和她溝通,把頭一低出來了。
在回自己辦公室的路上,曉律的心是沉重的。
看來,蘇靜欣是怎麼也不會改變了!
不僅沒有因爲得到了董事長之位而回歸正途,反而變得肆無忌憚起來。
想想剛纔她對自己的態度,連平時的虛僞都不要了,分明是毫無顧忌!本來還以爲,蘇靜欣做了董事長,順了心意,會有所收斂,可是,如今看來真是錯想了……
一路心緒不寧地回來,辦公室內等待她的是一束芳香四溢的鮮花。
花朵精緻動人,像剛剛從花園裡採摘下來,散發著生命的氣息。
不用說,這花一定是亞星送的!
這個想法讓曉律看向鮮花的眼神多了些憂鬱……他要怎麼樣才能罷手呢?
花束上彆著一張粉色的手卡,拈起來看時,上面的字體讓人臉紅——
“我願是你垂眸時的一滴淚,佔據了你的眼,又輕輕柔柔地滑過你的臉,在經過你的脣邊時,流連駐足,不捨離去——我的主人,你願意就這樣捨棄我嗎?還是會把我吃進你的脣裡,永遠不分離?署名:你的小星星。”
你的小星星?
天哪!
從這幾天卡片上的留言來看,亞星在中文方面的造詣完全是爆長,這句子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架勢!
只是,這樣灼人的句子,分明就是讓她難受嘛!
於是,爲了不讓自己更難受,曉律拿起卡片,從中間撕開,斷成了兩片,又把兩片撕成了四片,最後,撕成了小碎片,請進了垃圾筒裡。
處理了卡片之後,她拿起了電話,撥通了自己花店的號碼——
“蘇總!您有事嗎?”
“有,查一下安德魯王子定了多久的鮮花!”
“嗯,我幫您看看,哦,他交了一年的訂金。”
一年?
曉律怔了怔,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在她沉默的時候,電話裡,花店的經理猶豫地喊了一聲,“施總,您有什麼指示嗎?”
“哦!”曉律這才緩過神來,她慢慢地開口說道,“明天的花不必送來了!”
“施總,安德魯國王每天派人送卡片來,並且親自盯著這件事,這幾天給您送花的小哥,都是由國王的車親自送過去的!”
什麼?
曉律倒吸了一口氣,按捺著情緒,結束了通話,“好,我知道了!”
亞星的事,實在讓人頭疼。眼前公司的事,又不知道如何處理。
臨近中午,曉律決定去一趟自己的店裡,在那裡轉轉、看看,再和上官嬈聊聊天,或許頭就不疼了。
駕車來到D.A店門前,看到停車場爆滿,曉律忽然意識到裡面也一定是顧客盈盈。看來,亞星的宣傳鼓動效應真是巨大啊!
走進店內,果然,導購員都在忙,買家很多。
她不想就這樣躲起來,忙調整了情緒,近前幫忙售貨。上官嬈正陪著一位漂亮的女孩挑裙子,看到曉律進來,用眼神跟她打了招呼,又忙了起來。
一直到十二點鐘的時候,客人才寥落起來。
“真累了!我都沒時間惆悵了!”
“辛苦你了!”
“不辛苦,我看到的是錢,是我的獎金一天比一天多!”
“呵呵!”
兩人回到辦公室,曉律先給上官嬈倒了一杯水,然後,自己也端起杯子,慢慢地喝著。
這時,門慢慢地被從外面推開了,亞星一襲精緻的黑西裝,面色如玉地出現在門口。正是中午,外面的光線明亮,他逆著光影而立,更顯得身材修長,挺拔秀立。
“曉律!”
“亞星,你又來了?”
亞星本來喊了曉律的名字,但是,上官嬈卻脫口而出地接了話,這幾天,因爲亞星的國王效應,D.A的品牌影響力攀升,店裡的生意暴漲,S市不管年老年少的,甚至一些旅遊者也不知道爲什麼,都頻頻光顧。
店裡生意好雖然是好事,但是,確實累人!
所以,上官嬈現在看到亞星,完全是既愛又恨的複雜心情!
而曉律見到亞星的心情比上官的還要複雜——如果說之前,她對亞星有好感,很欣賞他,那麼這個時候,她寧願自己從沒有認識過他!
亞星在她的婚姻裡扮演了第三者的角色,她是怎麼也不能接受,不能原諒的!
朋友不能沒有朋友的心意,但是,在拒絕爛桃花這件事上,她的意志是堅定的。
亞星站在門口,長久地聽不到曉律的迴應,自己邁步進來了。
曉律知道他進來,自己又目不旁視地接了杯水,低著頭,慢慢地喝水,不想理他。
“頭還疼嗎?”亞星走到她面前,站了站,關心地問她,看她態度疏遠,他忽然繞過去,挨著她的肩,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