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兵分列式彩排開始了,越接近尾聲,問題也越來越多。彩排的時候不是腿沒踢起來,就是有人低頭了,再不就是口號不響亮,小田田捱了上級的批評,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只能減少休息的時間,不停地訓練。
軍訓期間,大家一直在祈禱下雨,這樣就不用軍訓了,老天爺似乎一直沒聽到大家的祈禱,總是以燦爛的陽光迎接大家,最後三天天氣由晴轉陰,遲來的雨終於降臨,雖然雨勢不大,總歸是來了,就在大家竊喜等待宣佈解散的時候,得到的通知是冒雨軍訓!這就叫自作自受!
雨淅淅瀝瀝地下了兩天,明天就是閱兵分列式了,晚訓的時候,小田田跟大家話別:“明天軍訓就結束了,和大家相處的這幾日很愉快,你們都是有活力的姑娘們,希望以後依舊能如此樂觀活潑,我爲大家唱一首張震嶽的《再見》作爲臨別前的禮物。”
“我怕我沒有機會,跟你說一聲再見,因爲也許就再也見不到你,我會牢牢記住你的臉,我會珍惜你給的思戀,這些日子在我心中永遠都不會抹去!”小田田唱著歌,大家應和節奏拍著手,氛圍溫馨感人,蘇式薇眼角溼潤,她偷偷抹了把眼淚。
清晨從被窩醒來,蘇式薇迫不及待地走到陽臺看下天氣,今天是閱兵分列式的日子,學校還請了專業人士錄製閱兵現場,一定要是個好天才行,然而她一進陽臺就垂頭喪氣了,天上灰濛濛一片,小雨接連不斷,涼風一吹,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蘇式薇雙手環抱著胳膊跳回屋裡。
“外面怎麼樣?”張若亞問。
“下雨了,好冷!”
“*!”張若亞小聲咒罵,“我來大姨媽了!”
“啊,來大姨媽淋雨可不好!”蘇式薇充滿同情地望著張若亞,“今天淋雨閱兵勢在必行,希望不要下大才好!”
“希望如此吧!”
操場的氛圍比先前都要嚴肅,各連隊在教官的指揮下站在相應的位置上,大家整理好軍服,嚴陣以待。
老天爺似乎沒有聽到蘇式薇的祈禱,雨勢越來越大,式薇的帽子溼透了,帽檐在不停地滴水,雨水順著脖子流進衣服裡,式薇情不自禁地打了個戰慄。
大家叫苦連天,小田田站在隊伍的後面鼓勵大家:“我陪著你們一起淋雨!”
小田田的話像是打氣筒,給快要癟下去式薇打氣,雖然衣服溼透了,但是心中暖暖的,渾身上下充滿了力量。
大閱兵正式開始,抑揚頓挫的閱兵進行曲響徹整個操場,各連隊井然有序地進場,齊步走過操場半周,到主席臺轉換正步接受學校領導和部隊領導的檢閱。
此刻,所有人的心是一樣的,指向同一個方向,所有人拿出了吃奶的勁,挺胸擡頭,擺臂踢腿,喊出響亮的口號,士氣前所未有的高漲。
戴眼鏡的主持人拿著話筒充滿感情地念著解說詞,式薇連隊經過主席臺的時候,式薇聽到主持人口中唸的解說詞正是她寫得那個,不由覺得很奇妙。連隊所有人偏轉頭望向主席臺上的領導,接受領導的檢閱,雨水打溼式薇的眼鏡,整個世界顯得模模糊糊的。
主席臺的領導們站在一張巨大的傘下,神情嚴肅,各班級的老師則打著花花綠綠的傘位於主席臺上邊的石梯上。
式薇他們擡腿踢正步,從褲子上甩出去無數晶瑩的水花,煞是壯觀。真是天然的佈景啊,不用人工降雨,就拍成了苦情瓊瑤劇,據說這次拍出來的片子還會寄到省裡參加優秀大學生閱兵分列式的比賽,憑這雨景,憑這苦情,憑這勵志,怎麼也得加分不少吧!
走出主席臺,大家明顯鬆了一口氣,在一旁站定,蘇式薇用袖子抹了把臉,擦去雨水。
所有連隊檢閱完畢,大家排好隊到操場集中,學校領導又開始發言致辭總結大家的軍訓成果。雨還下著,所有人的衣服都溼透了,像是剛從洗衣機中撈出來,往下不停地滴水,這種情況下根本沒有一個人有心思聽領導在講些什麼。
更何況在領導長篇大論的時候,教官們排好隊悄悄離開了操場,就像他們來時那樣安靜。蘇式薇心急如焚,她怕趕不上送小田田最後一程。
雖然天下著雨,該少的步驟一個也不能少。領導開始宣讀優秀軍訓學員的名單,讓式薇吃驚的是她居然也在名單上。優秀軍訓學員每個班級兩名,式薇班一個是她,另外一個是周婷,這是教官根據個人表現選定的。
周婷是她們連隊的領隊,動作標準、利索,獲獎理所應當,至於自己會獲獎,蘇式薇自己都嚇了一跳,在她眼裡,自己一無是處,根本沒有什麼值得表揚的地方,當下對小田田的感激又增加了一層,更是度日如年,迫不及待地想要去給小田田送行。
“各位同學冒雨完成閱兵分列式的精神值得學習,學校食堂已經免費爲大家熬好薑湯,希望大家回去後衝個熱水澡換身乾淨的衣服,別感冒了。解散!”
一聲令下,大家都像脫了間的野馬朝操場外面狂奔,蘇式薇跑得氣喘吁吁,上氣不接下氣,但她不敢停下來,怕時間來不及。
宿舍樓下停著一輛大巴車,正是教官們要乘坐的那輛,上面空無一人,估計教官正在收拾行李,還沒下來。式薇渾身發冷,想著時間來得及的話,衝完澡換身乾淨的衣服再下來。
張若亞已經進衛生間沖澡了,蘇式薇剛回到宿舍就聽到樓下亂哄哄的,跑到陽臺朝下面一看,教官們陸續拎著行李從男生宿舍下來,上了大巴車。
蘇式薇看了眼身上的溼衣服,又看了眼樓下,果斷不換衣服奔下樓去,大巴四周圍滿了送別的學生。蘇式薇在人羣的最外圍,一個窗口一個窗口地尋找小田田。
小田田坐在靠後的位置,身上換了乾淨的軍裝,嘴裡叼著棒棒糖,和旁邊的教官有說有笑,也許,這些教官已經對離別司空見慣,即使心中會有不捨,但畢竟是有經驗的成年人,已經可以坦然接受分別。
沒有社會經驗的大一新生們,尤其是女生有的已經雙眼含淚,鼻頭通紅了,相是在經歷生離死別。很多年後,蘇式薇回頭再看那段歲月,不禁疑惑那時候的感情怎麼可以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植入得很深,讓人捨不得呢?會不會有人覺得很可笑呢?
送別的學生將大巴車圍得水泄不容,蘇式薇從人與人之間的空隙擠過去,來到小田田的座位下,踮起腳尖拍了拍他旁邊的玻璃:“後會有期!”
小田田轉頭,居高臨下地望著雙眼通紅的蘇式薇一時間有一些愣住,隨即他朝蘇式薇擺擺手,綻放屬於小田田的可愛微笑。
大巴車緩緩駛出,將蘇式薇他們甩在身後,大巴車漸行漸遠,人羣慢慢的散了,蘇式薇望著大巴車的背影,若有所思。一擡頭,看到張若亞站在陽臺上望著她,張若亞不知什麼時候站在那裡的,她一定看到自己哭鼻子了吧,真丟臉。
見蘇式薇看到自己,張若亞飛快地掀起窗簾,走進屋內。
送走小田田,蘇式薇覺得渾身冰冷,一個噴嚏打破蘇式薇心中的哀傷,糟糕,要感冒了,她三步並作兩步快步跑上樓。
“我剛剛看到你在陽臺了,你怎麼沒下去送小田田呢?”
“不冷嗎?快去洗澡吧,一會兒該感冒了。”
蘇式薇吐了吐舌頭,拿起洗澡用品走進衛生間沖澡。蓬頭灑下熱水的那一刻,蘇式薇滿足地閉上眼睛。
男生來給教官送行的寥寥無幾,原因無外乎有二。其一,男人的感情是深藏不露的,其二,教官不是女的!
陳曉智他們解散後,爭先恐後地衝進浴室,唯恐自己會傷風感冒,於是情況變得很微妙,陳曉智、劉華偉、胡愛卜三個大男人一起洗澡澡,陳杰和李世永共洗鴛鴦浴,程功是最淡定的,等其他人洗完,慢條斯理地獨享單人間。
吃完澡,六個人難得聚在一起吃午飯,劉華偉懶惰,本不想去,叮囑陳曉智幫他帶午飯,陳曉智勸他一起去喝學校特供的薑湯避免感冒,他這才懶洋洋地從牀上爬起來。
他們到二樓小炒店點了幾樣菜,以此慶祝苦逼的軍訓生活結束,美好的新生活即將開始。六個人一人端了一碗薑湯,陳曉智喝了一口,辣辣的,勉強嚥了下去,胡愛卜則直接吐了。
“哇靠,這什麼味,還放紅糖了嗎?我實在是討厭紅糖薑湯!”
“讓你喝你就喝,哪來的那麼多廢話!”
劉華偉舉起不鏽鋼碗,說:“來讓我們舉杯相慶!”
當然大家迴應他的是白眼。
陳曉智他們桌前邊坐著六個女生,她們嘰裡咕嚕地說著什麼,模樣很是興奮,約莫也是宿舍集體出動慶祝軍訓結束的。
“知道我們班的蘇式薇吧,我洗完澡到陽臺曬衣服的時候,看到她了,她居然還穿著那件溼漉漉的軍服在樓下給教官送行,用手偷偷地抹眼淚,好不傷心,我當時的心情就像被雷劈了,真是無語!”女人多了,聚在一起就喜歡亂嚼舌根。
胡愛卜靈敏的耳朵捕捉到關鍵詞後,用胳膊肘撞了撞陳曉智:“咦,她們談的蘇式薇不會是我們班的蘇式薇吧。”
陳曉智擡頭朝前桌望去。
“應該是我們班的蘇式薇,這幾個是咱班的同學。”劉華偉認出這幾個女生是他們班的。
“我第一次見她上臺做自我介紹的時候,就覺得她很奇怪,哇,什麼年代了,還有這麼老土又矯情的人,居然還哭了,以爲自己在拍電視劇嗎?要是我看到這一幕,估計雞皮疙瘩都能起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