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庭川彈掉那截煙灰,說:“這件事,我心里有數(shù)。”
付敏聽了,也就沒再多講什么。
看時間差不多,樓下又傳來喧鬧聲,作為這個家的長媳,付敏下樓去招呼準備離開的客人。
郁庭川又在露臺站了會兒,直到一根煙燃盡,去了郁菁的房間。
郁菁還在打游戲,聽見敲門聲,立刻摘了耳機過去,開門后瞧見自家二叔,慶幸已經把游戲網頁關了:“二叔,你來啦?傾城在睡覺呢。”
說著,往旁邊讓了讓。
那張粉系卡通的大床上,宋傾城靠著枕頭熟睡,手里還拿著張試卷,身上也是來時的那件裙子,幾縷發(fā)絲垂在臉頰處。
郁菁說:“二叔,你們是不是要回去了?那我叫傾城起來。”
郁庭川卻喊住侄女:“讓她睡著吧。”
“……”郁菁停下腳步,大眼睛瞅向自家叔叔。
郁庭川看了看腕表,已經快十一點鐘,又把手插回褲兜:“今晚就住在這,你晚上和你媽睡,讓她在這里睡一晚。”
郁菁哦一聲,看著叔叔轉身,正準備回屋,郁庭川卻想起什么,回過頭對她說:“這么晚了,別再玩游戲,洗洗早點去睡覺。”
郁菁抬頭,一下子就撞到二叔眼底那處最深最沉的地方。
郁庭川的眼睛黑到深邃,可能因為上了年紀,那種黑,讓人瞧不出他的情緒,但是看在郁菁的眼里,讓她覺得有種獨屬于長輩的暖意,雖然家里有兩個叔叔,不管是長相還是年齡,二叔是跟她爸爸最接近的。
郁祁東出車禍那年,郁菁只有九歲。
這些年,她經常去醫(yī)院看望父親,偶爾也跟昏迷的郁祁東說說話,可是大多數(shù)時候,她是把二叔當成自己的父親,尤其當她看到郁庭川跟JOICE之間的相處,心里忍不住的羨慕。
二叔和她的父親一樣,現(xiàn)在也是恒遠的老總,他抽煙,穿西裝襯衫,常年因為工作忙著應酬或四處出差,看上去不茍言笑,卻盡顯穩(wěn)重派頭,完全符合她心目中的父親形象。
從小學升初中再到高中,學校有什么事,她都第一時間打電話給郁庭川,而不是付敏。
同學瞧見郁庭川,有不知情的,以為這是她爸爸,她也不解釋。
相反的,她覺得很驕傲,有種滿足感。
所以,在知道宋傾城跟郁庭川有了關系后,她心里一度沒法接受,其實她早就有所察覺,只是不愿意相信,直到在恒遠年會上親耳聽到宋傾城那么說,又親眼看到自家二叔把人護在自己懷里。
那時候,大半夜的,二叔來問她要傾城的聯(lián)系方式。
她在電話里表現(xiàn)得沒心沒肺,但實際上,她一整晚沒怎么睡,滿腦子都在想二叔問這個干嘛。
其實直到今天,她仍然不能理解,離異后單身多年的叔叔,怎么就要和自己的同學結婚了。
他們認識才兩個月多點,感情基礎恐怕是沒的。
盡管傾城跟二叔的相處看著沒問題。
但這么著急結婚,感覺就是純粹為了給未出世的孩子一個名分。
……
宋傾城不記得自己是怎么睡著的,再醒過來,看了看時間,已經是隔日的十一點半,慢慢坐起來,發(fā)現(xiàn)還是在郁菁的房間,顯然她在這里睡了一整晚。
沒一會兒,房門被從外輕輕的打開。
宋傾城抬起頭,郁菁剛好探進來半個身,發(fā)現(xiàn)傾城醒了,郁菁咧嘴笑:“正想著要不要叫你吃飯?你自己醒了就好。”
說著,郁菁走進房間,從衣柜拿了套衣服放到床邊。
宋傾城關心她昨晚睡在哪兒的。
“跟我媽睡的啊。”郁菁大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兩手還往膝蓋上一搭,活像是國家領導人的架勢,嘆了口氣:“二叔不讓我睡這里,還不允許我玩游戲,可能是怕我吵到你。”
這時,付敏在樓下喊郁菁。
“來啦!”郁菁沖門口應了一聲,對宋傾城道:“你快去刷牙洗臉,我先下樓了”
等宋傾城下去,其他人已經坐在餐廳里。
因為周末,郁林江難得在家,還有就是郁老跟郁菁母女。
付敏看到宋傾城,面部表情柔和:“起來了?”
宋傾城微笑,對郁家人,她在稱呼上有些尷尬,特別是郁菁在場的時候,在付敏這里可以馬虎過去,但對著郁老,她還是叫了聲爺爺,轉而看向郁林江,想了想,沒用喊伯父,而是稱呼對方為‘董事長’。
郁林江看她一眼,神情不變。
老爺子還記得宋傾城,讓她坐到自己右手邊,又問郁林江:“老二呢?怎么不下來吃飯?”
“您又忘了。”付敏失笑:“庭川出差了,早上還跟你道別的。”
宋傾城聽到這話,抬頭去看付敏。
付敏解釋:“恒遠在南方的產業(yè)園出了點狀況,老二過去看看,凌晨接到的電話,訂的最早班機票,走的時候六點還不到,所以也就沒有告訴你。”
說著,付敏去和郁林江說話,談的就是南方產業(yè)園的事。
一頓飯吃完,郁林江外出和老友打高爾夫。
付敏難得沒去醫(yī)院,留在家里和宋傾城商談婚禮的相關事宜。
郁菁也沒玩游戲,跟在身邊湊熱鬧。
有幾家婚慶公司已經派人送來宣傳冊,坐在沙發(fā)上,付敏隨手拿了本翻看,又跟宋傾城說話:“老二平日里工作忙,照理說婚期這么近,他應該把時間空出來,但公司有些事也實在少不了他,不知道老二有沒有跟你說過,恒遠接下來要弄個汽車項目,下面這個產業(yè)園很重要,現(xiàn)在發(fā)生火災事故,還傷了人,他不過去看著,怕鬧出更大的事來。”
“我知道的。”宋傾城莞爾:“其實,本來是不打算辦婚禮的。”
付敏看她這么乖巧,放心的笑笑:“你能體諒就好。”
郁菁趴在旁邊,邊翻宣傳冊邊搖頭晃腦,聽付敏說完,抬頭對宋傾城道:“這個你要跟我媽學習,我五歲的時候,我爸在日本一待就是大半年,我媽就跟我相依為命,典型的賢內助有沒有?”
“就你話多。”付敏也是拿這個女兒沒辦法。
這天,宋傾城留在老宅沒走。
付敏怕她不自在,特意讓郁菁第二天早上再回學校。
宋傾城晚上是跟郁菁睡的,沒有去郁庭川的房間,準備洗澡的時候,摘下束發(fā)的皮筋,不想亂丟找不到,她放回自己的包里,發(fā)現(xiàn)戶口本還隨身帶著。
自那天以后,她沒去看過陸錫山,很大一部分原因,不想碰到葛文娟跟陸韻萱。
睡覺前,宋傾城陪郁菁一起看了兩集美劇。
中途,接到郁庭川的電話。
郁菁瞥過來目光,帶著八卦的味道,宋傾城撥了撥耳邊的發(fā)絲,還是當著郁菁的面打完電話。
“我二叔說了什么?”郁菁在她掛掉電話后問。
宋傾城把手機放遠了些:“讓我早點休息,還有就是,他最快也要四五天才能回來。”
郁菁嘀咕:“搞得還挺甜蜜的……”
宋傾城勾起唇角,又把視線投回筆記本的顯示屏。
接下來幾天,宋傾城被付敏帶著去試婚紗。
那日,她們去了南城最大的婚紗店,因為婚期太近,來不及定制,只能選現(xiàn)有的,這么一來,能看對眼的倒是極少,所以看了好幾家都沒最終定下來。
宋傾城不介意隨便選一套,付敏卻對這方面格外在意,一進婚紗店,就讓工作人員把合適宋傾城的婚紗全拿出來。
等她換好一身白色婚紗,工作人員拉開帷簾,付敏也從沙發(fā)起身,走過來幫她理了理頭紗,工作人員不知道她們的關系,在旁邊笑著說:“您女兒穿這身挺好看的,腰圍那里大了些,到時候可以收一收。”
付敏也笑:“我女兒要是這么漂亮就好了。”
說著,她拿出手機,看著宋傾城說:“是挺不錯的,拍張照片讓老二看看。”
宋傾城淺淺的挽起嘴角,當手機攝像頭對準她的時候,還是流露出羞赧跟緊張,過了一會兒,付敏收到郁庭川的短信,只有幾個字:“換一套。”
之后,宋傾城又試了幾套婚紗,效果大同小異。
付敏都拍了照片。
一下午過去,婚紗還是沒有定下來。
付敏怕累到宋傾城,離開婚紗店,先送她回云溪路八號園。
晚飯前,宋傾城先上樓洗澡,這些日子,她都會在傍晚就把澡洗了,因為不想用電吹風,然后坐去別墅的露臺,邊看書邊晾頭發(fā)。
夕陽映紅天際,吹來的晚風還帶著些暑氣。
她在讀金伯莉。J。達夫的《社會心理學:挑戰(zhàn)你的成見》。
這本書是從郁庭川書房里拿的。
宋傾城在里面找到了暈輪效應的定義,又稱‘光環(huán)效應’、‘成見效應’,指在人際知覺中所形成的以點概面或以偏概全的主觀印象。
Selena跟小助理下車,小助理懷里抱著幾本婚紗冊子,她下午接到老總的電話,立刻著手找了幾家婚紗定制中心,打電話聯(lián)系好后,把模特穿婚紗的展示圖打印出來裝訂成冊,然后匆匆過來云溪路八號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