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聿禮坐在暗處，看著她姿態(tài)笨拙，偷個東西也偷出了很大的動靜。
她拿起了桌上的麪包，囫圇的吃著，吃完了輕輕的呼出一口氣，將麪包的小筐子合上，躡手躡腳的想要離開。
祁聿禮坐在遠(yuǎn)處，從始至終的看著她，沒有發(fā)出一點聲音。
這兩年，所有人都緊張兮兮的看著自己，生怕自己做出什麼過激的事，自己一有風(fēng)吹草動，他們就臉色大變。
但是戚歲寧不一樣，她看起來一點都不在意自己。
她只是躡手躡腳的進(jìn)來，再躡手躡腳的出去。
祁聿禮知道，她應(yīng)該是附近的孩子。
他很好奇，她是怎麼通過重重的監(jiān)控進(jìn)來的。
後來的很多個夜晚，祁聿禮都能看見戚歲寧，她悄無聲息的闖進(jìn)來，眉眼間帶著好奇和窺探，在廚房穿梭，找著各式各樣的吃的。
她也不貪心，從不浪費，有什麼吃什麼，並且一定是吃得乾乾淨(jìng)淨(jìng)，不會弄得到處都是。
連吃完了，也不忘記把一切物歸原主。
祁聿禮想，這也許就是當(dāng)初的自己每天夜裡最感興趣的項目。
戚歲寧是一個小精靈，莽莽撞撞的衝進(jìn)來，之後，帶給自己無限的驚喜。
時間就這麼一點一點的過去，祁聿禮坐的離廚房越來越近，不聲不響的看著戚歲寧做各種事。
直到有一天，戚歲寧像往常一樣打開冰箱，裡面卻沒有剩下的點心。
她瞬間泄氣，失落的耷拉著肩膀，小臉皺成一團(tuán)，很苦惱的模樣。
祁聿禮走到她身後，面無表情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戚歲寧好像是嚇了一大跳，睜著大大的眼睛轉(zhuǎn)過身，看著他，說話也結(jié)結(jié)巴巴的，“你你是誰？你是來抓我的嗎？”
她看起來心虛又緊張，夜色皎潔，少年人雅緻漂亮的面容如畫。
這一年的戚歲寧，見過最好看的男人，是電視裡脣紅齒白的當(dāng)紅小生，是少年感十足的鄰家哥哥。
祁聿禮不一樣，他看起來好貴，貴得就像是另一個世界的人。
戚歲寧怔怔的看著他，眨眨眼，小聲的說：“你長得這麼好看，不會抓我吧？”
祁聿禮也不知道怎麼了，竟然握住小姑娘的手，想要拉她。
戚歲寧一下子就被嚇出了眼淚，她當(dāng)然知道偷東西是不對的，但是她明知故犯，其實自己心裡也沒底。
“對不起！我下次再也不偷東西了！媽媽不在家，我真的..真的太餓了！”戚歲寧小聲的哭著，聲音委屈的不行：“哥哥！哥哥對不起，我下次不敢了！”
祁聿禮一言不發(fā)的拉著她，去了一旁的餐桌。
上面琳瑯滿目，都是各式各樣的食物。
戚歲寧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他，瞳孔亮閃閃的，帶著純?nèi)坏奶煺婵蓯郏鲋槅枺骸斑@些.都是給我的嗎？”
祁聿禮習(xí)慣了沉默的日子，也不喜歡和人交談，他按著戚歲寧的肩膀，讓她坐下。
小姑娘受寵若驚，捏著小筷子半天不敢動。
她長的像個粉雕玉琢的洋娃娃，緊張的時候更平添憨態(tài)。
她開口，噥聲噥氣的，語氣扭捏又期待：“哥哥，這麼大一桌，都是給我吃的嗎？” 祁聿禮疑惑於戚歲寧的問句，但是片刻沉默，還是認(rèn)認(rèn)真真的點了頭。
戚歲寧眼睛都在發(fā)光，頓時拿起了筷子，風(fēng)捲殘雲(yún)一般的吃了起來。
祁聿禮已經(jīng)很多天沒有胃口吃東西了，但是在戚歲寧的陪伴下，突然就有了些胃口。
他坐在戚歲寧的對面，後者吃什麼菜，他就也夾一點吃。
戚歲寧笑起來眼睛像月牙，彎彎的，稚氣未脫的臉，腮幫子塞滿了食物，像是在儲存冬糧的小倉鼠。
祁聿禮在她身上聯(lián)想到了很多小動物，無一例外，都是非常可愛的。
戚歲寧本身就非常可愛。
兩個人對面而坐，吃東西效率驚人，竟然真的吃完了整整一桌子的菜。
戚歲寧摸著圓滾滾的肚子，問道：“你吃飽了嗎？哥哥，你們家的菜好好吃，好多我以前都沒有吃過。”
祁聿禮桃花眼輕擡，看了她一眼，沒什麼情緒的眼神。
戚歲寧觀察了他半天，終於得出結(jié)論，他有點同情地說：“哥哥，你是不是不會說話啊？難怪，我從來沒有在學(xué)校看見過你。”
祁聿禮依舊只是看著她。
而戚歲寧思索片刻，突然朝著一旁的桌子走去。
上面有閒置的鋼筆和便籤。
她才七歲，小小的一隻，走起路來短手短腳，可愛的不行。
她顛顛的朝著祁聿禮跑，將手中的鋼筆和便籤放在桌上，笑嘻嘻的說：“那你會寫字嗎？你寫字好不好？我現(xiàn)在能看得懂很多字！”
祁聿禮深深的注視她良久，手指顫了顫，沒動。
戚歲寧以爲(wèi)他是不好意思，於是主動說：“這樣吧，我先寫，你等會我寫完了，你再寫怎麼樣？”
她拿起鋼筆，想要打開筆蓋。
但是不知道爲(wèi)什麼，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還是紋絲不動。
祁聿禮淡淡的看著她費勁巴拉的拔著筆蓋的樣子，將鋼筆從她手中拿走。
戚歲寧臉上紅撲撲的兩團(tuán)還沒消散，睜著水潤潤的大眼睛看著他，說：“這個好緊，根本就擰不開啊！”
祁聿禮旋動了筆帽。
戚歲寧好像是看呆了，睜大眼睛看著他，裡面全都是崇拜。
祁聿禮很喜歡戚歲寧看人的眼神，那種孩子特有的單純和爛漫。
他一夕之間失去雙親，被迫以常人根本無法承受的速度成長，又經(jīng)歷了真正噁心黑暗的親人相殺，小小年紀(jì)，心智已經(jīng)蒼老的不行。
可是戚歲寧不一樣，她晶瑩剔透，她乾淨(jìng)純粹。
祁聿禮將鋼筆遞給戚歲寧，後者滿臉崇拜的接過去，看著祁聿禮的眼神更加明亮。
“那我先寫？”戚歲寧說完，便笨拙的握著筆，寫下了一個‘7’，又寫下了‘歲寧’。
她指著‘7’，一本正經(jīng)的解釋說：“我姓戚，但是我現(xiàn)在還不怎麼會寫我的姓，這是我的名字，歲寧，歲歲安寧的意思。我叫，戚歲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