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著‘7’,一本正經的解釋說:“我姓戚,但是我現在還不怎么會寫我的姓,這是我的名字,歲寧,歲歲安寧的意思。我叫,戚歲寧。”
我叫戚歲寧。
祁聿禮從此以后,都沒有忘記這個名字。
她看著戚歲寧專注認真的模樣,拿過她手中的鋼筆,在‘7’的邊上,用很漂亮的隸書寫下了一個戚字。
戚歲寧很興奮的模樣,“這就是我的姓嗎?”
祁聿禮點頭。
“那你呢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戚歲寧興奮的催促道:“你也把你的名字寫下來,我想看。”
對于7歲的戚歲寧而言,‘祁聿禮’這三個字,難的不吝于天書。
墨香撲面,少年人清雋漂亮的字體映入眼簾。
戚歲寧皺著眉看了半天,眼神苦惱的說:“這是什么字啊?我一個都不認識!”
祁聿禮唇角多了點笑意,看著戚歲寧。
雖然只是一瞬間的笑容,但是對于戚歲寧而言,無疑是一份巨大的驚喜。
她像是看見一個新大陸一樣,看著祁聿禮,開心的說:“你笑了啊!你笑了!”
祁聿禮有一瞬的怔然。
笑?
他也會笑嗎?
后來,兩人便在便簽上交流,戚歲寧會問一些問題,古靈精怪的,祁聿禮就會在便簽上寫下答案。
“哥哥,這個世界是不是很大?我在電視里看見,城里的人都會去咖啡店,咖啡店好喝嗎?”
祁聿禮思索,在便簽上寫下——“普通。”
“那哥哥,我算漂亮嗎?我長大以后,是不是能和電視里的人一樣好看?”戚歲寧很簡單,也很直白,她絲毫不拐彎抹角,說出來的不帶一絲猶豫:“因為哥哥很好看,哥哥比電視里的人都要好看,所以我想知道,在哥哥眼里,我算好看的嗎?”
祁聿禮對于自己的外貌,并沒有任何的優越感。皮囊這種東西,他見得多了,也知道皮囊之下,世人幾乎沒什么區別的靈魂。
可是戚歲寧好像不一樣。
于是祁聿禮認真的寫下——“你比她們都好看。”
戚歲寧并不知道這是一句多大的贊美,但是她看著便簽上的字,也知道祁聿禮是在夸自己的意思。
她笑著,很開心的說:“那我下次還可以來找哥哥嗎?我可以繼續來嗎?”
少年人垂眸,戚歲寧看見他筆尖在紙張上滑動,字跡落拓干凈,他說:“你想吃什么?”
“還可以自己點菜的嗎?”戚歲寧捂著小嘴,激動的說:“我!我可以自己點菜?”
祁聿禮點點頭,說可以。
戚歲寧得到了允許,喋喋不休的報了一串菜名。
什么糖醋魚、糖醋排骨,都是甜甜酸酸的口味。
祁聿禮便一個一個記下來。
臨走的時候,戚歲寧還是打算從窗戶翻出去。
祁聿禮給她搬了把凳子,方便她進出。
戚歲寧很開心,并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的這么順利。
她和祁聿禮道別,說著明晚見。
祁聿禮便開始期待明晚。
別墅里的眾人發現,小少爺最近的飯量變大了,吃飯的時間也越來越晚,他開始用便簽和眾人交流,不僅如此,還喜歡上了點菜。 他將戚歲寧想要吃東西遞給廚師,后者瞠目結舌,痛心疾首。
顧家那位老師傅還說祁小少爺喜歡吃清淡的!害得自己每天清湯寡水的做給小少爺吃!
真是好惡毒的商戰!
戚歲寧開始每晚準點去祁聿禮的住處報到,整整一個漫長的冬日。
她會絮絮叨叨的和他說一些瑣碎的事情,小到今天前桌的女生剪了個狗啃似的劉海,大到今天老師又拖堂了,布置了很多作業,總歸是事無巨細,都說了一遍。
祁聿禮平日里有專業的老師過來給他教授知識,他學的東西晦澀,小小年紀學好多門外語,還要不斷的上難懂的商業課。
戚歲寧每天學的那些東西,對于祁聿禮而言,簡單的就像是過家家。
可是小姑娘真的學的很苦惱,為了穩住第一名的成績,費勁的一遍遍學習。
于是祁聿禮熬了兩個通宵,送給了戚歲寧一本難題解析。
他翻了二年級小朋友的教材,將里面的重難點全部拎出來,給戚歲寧逐個逐個的寫下分析。
他不說話,于是寫教材成了一件重中之重的事情。
他必須耗費很多的時間和精力在上面,而戚歲寧的成績在他的幫助下,開始甩開第二名很多很多。
大學消融的春天,小姑娘摘了木蘭花,進來看他。
戚歲寧說:“這可是我最喜歡的花啊!送給哥哥,謝謝哥哥教我讀書。”
祁聿禮收到的禮物何止萬千,那些奢侈的物件價值連城,放在倉庫里積灰,他連多看一眼都覺得厭煩。
可這是戚歲寧送給他的,于是他精挑細選了一個瓶子,親自養著。
戚歲寧從不和他說自己的家事,她一直都是嘻嘻哈哈的,無憂無慮的。
她好像天生就擁有快樂的能力。
多好,天生的快樂。
祁聿禮希望她就這么快樂的長大。
他將戚歲寧當作了沒有血緣關系的親人,一個能夠惦念在乎的家人。
戚歲寧大概也是這樣,她關心他孤單,于是陪著他熬過了很多個夜晚。
兩人就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看著冗長的肥皂劇。
戚歲寧偶爾會看進去幾眼,但是祁聿禮喜歡的,只是她在自己身邊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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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糟糕透頂的世界,她美好干凈的一塵不染。
他第一次對戚歲寧開口說話,也是最后一次,就是在顧書墨發話,要接他回來的時候。
那已經是他在這個小村莊的第三個年頭,顧書墨的身體已經沒有三年前這么硬挺,大病小病不斷。
人的衰老,從來都是一瞬間的事情。
祁聿禮從始至終知道自己的責任,他只是有點貪戀這種無憂的生活。
他問戚歲寧:“如果我需要離開這里,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你會支持我嗎?”
戚歲寧咬著小面包,震驚的看著他,之后,忍不住笑了。
她是雀躍的,笑著抱緊他,拉長的尾音,軟生生的說:“原來你會說話啊!哥哥!真好!我還以為你真的是個啞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