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告訴呂芹,那個送他回家男生的未婚妻,也遇上了跟她一樣的事情,可我沒辦法繼續陪著呂芹了,我的心亂成了一團,需要出去透透氣,不然我要瘋掉了。
出了病房,我再也忍不住,拿出手機就給唐嶺打了過去。
我要馬上聽見他的聲音,聽見他的聲音就像聽見唐峰的聲音一樣。
這一刻,我終于意識到,從唐嶺在墓地出現那一刻開始,我已經把他當成了少年唐峰的影子。
只要唐嶺不歪著嘴角沖我笑,我就覺得他就是唐峰。
唐嶺很快就接了電話,我聽見電話里很吵,好像有很多人在同時說話,他問我怎么了。
我腦子亂得亢奮,脫口而出就對他說,“如果我做過對不起你哥哥的事情,你會怎么辦?”
唐嶺沒回答我,可我知道他一定聽清了我在說什么。
很快,電話里安靜了下來,唐嶺冷冷的聲音問我,“你剛才說什么,太吵沒聽清楚。”
再說一次的勇氣,我沒有。
我抹了下眼角,“沒事,心里難受你當我剛才抽風吧,我就是想我媽了,她的案子到底怎么樣了,能告訴我嗎?”
唐嶺回答我,“案子的事情不方便跟警方以外的人說太多,你已經破例知道很多,好好感激你未婚夫吧,譚家的面子夠大。”
譚家的面子……
我剛要問明白這話的意思,唐嶺那邊有人在喊他,唐嶺咳嗽了幾聲,都沒跟我打招呼就直接掛了電話。
夜里,我留在了醫院陪護呂芹,我看呂芹睡熟了就把電話調成了靜音了,我怕譚立旋半夜打電話過來吵醒呂芹。
她已經夠累了,好好睡一覺吧。
可是我自己怎么也睡不著,翻來覆去,只要閉上眼睛就能看見唐嶺蜷著身子躺在床上睡覺,還能看見他腳上那個可怕的傷口。
還有那個領我媽走進8401號房間的紅衣女孩……
唐嶺救過我,他到底為什么會救我,為什么大家都瞞著我,我媽又怎么會跟那個女孩去那個房間……一連串的問題讓我沒辦法睡著。
我看了下手機,沒人打電話給我,也沒簡訊,我剛要點開微博隨便看看,一個電話突然打了進來。
手機屏幕在黑暗里一閃一閃,來電話的是唐嶺,現在可是凌晨了,他還打電話給我。
我迅速爬起來開門到了走廊里。
“喂,幾點了還打電話。”我小聲接了電話。
“回頭。”
我轉身朝著病房入口的方向看過去,唐嶺正朝我這邊走過來,他見我看見他了就掛了電話。
“夏麗麗抓到了,她承認是她找人做的,那個人還在逃,不過派人去抓了跑不掉的。”
沒想到案子這么快就破了。
“抓到又能怎么樣,呂芹受到的傷害抹不去了,她知道了也不會開心的。”我知道自己這么跟剛剛破了案的警察說話很掃興,唐嶺聽了倒是沒什么反應。
“當事人的心情我管不到,抓到嫌疑人是我要做的,你怎么還不睡?離開未婚夫睡不著嗎?”唐嶺說著從衣兜里掏出煙,他抽出一根點著了,夾在手指間不抽。
我一直很奇怪他這個習慣,我幾次看見他點了煙卻不抽。
“這里禁煙的,我出去。”唐嶺朝我舉了舉手指間的煙,轉身往外走了,我遲疑了一下跟了上去。
到了外面,夜里的溫度涼快了很多,我看著住院部依舊燈火明亮的大樓出神,住院對我來說曾經是噩夢,兩年前我在醫院住了很久,住到我想到醫院的那股消毒水味道就想哭。
兩年前……兩年前到底發生過什么呢,我能記得的就只有自己高燒不退,還有一段時間雙眼還看不清東西,每天頭和眼睛周圍都很疼。
那些身體上的痛苦我一直記得很清楚,可就是不記得那時候我為什么會那樣,更不記得絲毫有關唐嶺救過我的事情。
老爸老媽,譚立旋都沒跟我說過,他們只說我病得很重,不過現在都好了。
“你什么時候戒的煙,戒掉容易嗎。”唐嶺彈了下煙灰問我。
夜色里,煙頭上的紅色忽隱忽現,我突然很想抽煙了。
“忘記了,從你哥哥出事后就不抽了,記不住怎么戒的了,你怎么從來不抽呢,浪費。”我看著煙頭的紅光,以前唐峰每次看見我抽煙都說我浪費還傷身體,尤其是個女孩子抽煙,一點都不好看。
可我還是抽,甚至很多時候是故意當著唐峰的面抽煙,我就愛看他生氣的樣子,很酷的。
想到那些曾經的心情,我不由得笑了一下,唐峰留給我的記憶也不全是痛苦。
“給我一根,饞了。”我朝唐嶺一伸手,跟他要煙抽。
唐嶺轉過頭跟我對視著,他把打火機扔到我手里,然后掏出煙盒整個丟給我了,“喜歡的東西戒掉干嘛,我哥那人就不懂這個。”
我抽出一顆煙點著送進了嘴里,久違的感覺瞬間倒是讓我覺得放松了下來,煙霧在眼前升騰,我想起了十年前跟唐峰譚立旋一起離家出走的那個夜里。
我所知道的唐峰十九歲的生命里,那應該是最放縱的一次。
那時候,我們三個都很開心,我還不知道我爸跟唐峰他媽的事情,唐峰剛在我們生日那天送了禮物給我,班里人私下都在議論,他們說這是唐峰在跟我表白呢,我面上不說什么,可心里一直甜滋滋的。
譚立旋也送了禮物給我,是一套外文版的畫冊,我很喜歡,可是那種高興的心情跟收到唐峰禮物是不一樣的。
譚立旋倒是不在乎我的高興是哪一種,他還是跟我和唐峰泡在一起,還是會跟我偷偷貓起來抽煙,我跟唐峰說話的時候,他偶爾會用一種讓我看不透的眼神很認真的看著我。
只是那時候的我眼里只有少年唐峰,譚立旋的眼神縱然有千言萬語我也體會不到分毫。
煙抽到一半的時候,唐嶺又跟我要了一根點著,他還是不抽只是用手指夾著煙。
我使勁吸了一口煙對他說,“你還真是奇怪的人,點了煙又不抽。”
唐嶺咳嗽了兩聲,“你說的不對,這叫殘忍……讓一根煙跟我毫無交集的自生自滅,我喜歡這感覺。”
有人會這么淡然的說自己殘忍,我還是第一次碰到。
我正想著該怎么把話題引到唐嶺腳上的傷口上時,他搶先開口了。
唐嶺說,“*案子有進展了,想聽嗎,不是什么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