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里,我爸媽并排坐在一起,對面坐著兩個男人,其中一個是譚老爺子,另外一個看樣子應該是四個人里最年輕的一個,可我仔細看了半天,這個人我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可是總覺得眼熟。
“這是蘇河的丁自可,鎮(zhèn)派出所的民警,現(xiàn)在已經(jīng)退休了。”唐嶺的手指重重的點在了照片上那個陌生人頭上。
“你認識,還是同行?”趙隊蹲在茶幾旁邊問。
“嗯,我上一次去蘇河的時候見過他。”唐嶺把照片拿起來又端詳了一下才問我,“你對他沒印象嗎?當年給你們同學做筆錄的就是他,他沒找過你嗎?”
我正在努力回憶,可是記憶里似有若無有這么個警察問過我一些話,可具體問了什么問話的人長什么樣子我就想不起來了。
“我沒印象了,時間太長了。”
唐嶺聽了我的回答冷哼了一下,然后拿著照片跟趙隊說話去了。
“姐,我剛才聽趙隊說了點立旋的事情,什么高中時的失蹤意外啊,跟你和立旋有什么關系?”王曉翠拉我坐到了沙發(fā)上問著。
我一時間不知道該從哪里給她講起,就回了句一言難盡,王曉翠嘆口氣也不追問了。
過了一會兒,王曉翠又跟我說,“姐,我有點事要跟你說。”
“什么事。”
“我懷孕了,還沒來得及跟老哥說呢,他就這樣了……”王曉翠說著摸了摸小腹,其實那里現(xiàn)在還很平坦什么也看不出來。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該高興還是難過,醞釀了一下才勉力的笑著說了句恭喜,可我估計自己的樣子肯定很難看,因為王曉翠看著我一點都不高興。
“這時候有了就是添亂啊……”她委屈的癟著嘴說了這么一句。
“怎么會,老爺子很快就會好起來的,知道了這個消息也許好得更快了呢,你別多想照顧好自己,我現(xiàn)在這個樣子也沒精力照顧你了。”
王曉翠聽了我的話點點頭。
半個小時后,趙隊帶著人準備離開譚家老宅了,我也跟著唐嶺和那個女警要去臨時安排的住處,臨走的時候我囑咐王曉翠一定要注意安全。
第二天早上,我剛剛迷糊著睡了一會兒,就聽見有人敲門。
刑警隊安排的臨時住處就在他們的家屬區(qū)里,我住了一間屋子,唐嶺就睡在了客廳里,那個女警睡在我隔壁的房間。
我起身開門,敲門的是那個女警,她說隊里來了電話讓我們過去。
我趕緊換衣服又去洗臉收拾了一下,拿著包往外走的時候才發(fā)覺屋子里少了一個人,唐嶺怎么不在。
那個女警告訴我,唐嶺早上出去了,來過電話他在樓下車里等著我們。
下樓上車的時候我在想,說是來保護我的可是唐嶺總是離開,萬一就在他離開的時候我出了事情他這不就是失職嗎。
如果我出事了,他會不會難過?
到了趙隊的辦公室里,余甜也在,她見到我就過來抱住了我,無言的拍了拍我的后背。
“你看一下網(wǎng)上有關你的那個帖子……今天早上那里剛剛更新了,發(fā)布了一個鏈接,就是昨天我們看到的立旋的那個視頻。”趙隊說著在他的電腦上打開了那個帖子給我看。
余甜拍拍我的手背,“就別讓她看了,知道就行了。”
趙隊撓撓頭,有些抱歉的看看我。
“帖子刪除后很快又重新發(fā)了上來,視頻發(fā)上去之后更是瞬間點擊猛增,現(xiàn)在奉市的人都知道譚家的少爺被綁架了,查了發(fā)帖子的地址還沒結(jié)果呢,不過應該不是本地發(fā)出來的。”趙隊跟我解釋了一下目前的最新情況。
我的腦子又開始亂亂的,昨晚睡前理出的一點點頭緒現(xiàn)在基本都忘了,我告訴自己冷靜,冷靜下來才能想出來到底是誰在幕后做著這些事情,究竟為什么要跟我過不去。
我究竟做了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要這么對我。
一陣委屈無助的情緒漫上心頭,我眼睛里很快就全是淚水,只是還能忍住沒流出來,可是我看人的時候眼前都是模糊的光影和輪廓了。
看了一眼進屋就坐到了沙發(fā)上的唐嶺,可是因為含著眼淚也看不清楚他的神色,只能感覺到他應該也在看著我。
他心里在想什么……事情似乎都在指向十年前他哥哥的意外,他跟這些事情有什么關系我不知道,可是心里總隱隱覺得事情都跟他有關。
就算不是他唐嶺親自做的,可他一定有干系。這種感覺昨天起就在我心里扎了根,我開始對唐嶺抱了一份警惕的心情。
可是就像他們警察經(jīng)常說的一句話,什么都需要證據(jù)來說話,要形成證據(jù)鏈的,我也需要證據(jù)來說明唐嶺參與了這些奇怪的事情。
“你們想過沒有……那個所謂的幕后人做這些為了什么,總不會就是無聊吧,我覺得也不能用簡單的仇富心理來解釋……”唐嶺在沙發(fā)上慢條斯理的說了這么一句。
我擦了下眼睛,眼前一下子清晰起來,我看見唐嶺凝著目光看著窗外,他的樣子看起來很孤獨。
我覺得自己現(xiàn)在在別人的眼中也是孤獨的,我身邊親近的人都出了問題,而且是那種讓人糾結(jié)的問題。
如果是已經(jīng)發(fā)生的生離死別,可能會容易面對一些,可是我面對的是接二連三懸而未決的失蹤。
開始是老媽,接著是老爸被牽扯進來進了看守所我不能見他,再接著又是譚立旋也被綁架了,身邊的人全都成了一種生死不明的狀態(tài),這真的很折磨人。
“我還是退出案子吧,我的身份在這里是挺尷尬的,畢竟當年的意外事件受害者是我的哥哥,我不方便。老趙,我還是回刑警學院去,你這里真的需要我隨時可以找我。”
趙隊聽著唐嶺的話似乎在思考,暫時沒回答。
屋子里靜默下來,這種氣氛加重了我心頭的沉重,我感覺喘氣費力就使勁做了兩個深呼吸,余甜發(fā)覺后馬上很關心的問我是不是不舒服。
“你也跟我去學院吧,本來早就該開始的工作,因為很多事情已經(jīng)耽誤了很久,等你有事情忙就不會胡思亂想了。”唐嶺站起身走到我面前,神色漠然的看看我說。
“有你這么關心人的嗎……”余甜在我身邊不滿的嘀咕著,趙隊馬上喊了她一聲,余甜也就沒再說別的。
“你也是當年高三班的對吧,我怎么把你忘了!”趙隊突然敲了下桌子問余甜,他這樣招來余甜一聲罵。
趙隊回了一句然后接著問,“你也去寫生了吧?”
我沒等余甜說話先替她回答了,“余甜沒去,那時候她正好又病了,我沒記錯吧……”
余甜拍我一下,“沒錯,誰說你兩年前病了以后就忘了好多事情,連我沒去寫生這么久的事情你不也記著呢。”
又提到了兩年前,我苦笑著低下了頭,已經(jīng)不再像剛開始那樣馬上去追問別人兩年前我到底怎么了,因為我問了也沒人告訴我。
趙隊輕聲咳了兩下,“你沒去啊,那就不用問了,你什么也不知道。”
余甜“嗯”了一聲,表示同意。
正在這時候,辦公室門口走來一個人,他伸頭看了眼坐著的趙隊,“頭兒,有案子來了。”
趙隊馬上站了起來,“什么案子,直接說。”
“是底下轉(zhuǎn)上來的案子,目前看是防衛(wèi)過當?shù)膫χ滤溃右扇艘呀?jīng)抓到了,才十七歲,現(xiàn)在的孩子啊!”來傳話的人看起來年紀也不大,可說話的口氣像個老人一樣。
趙隊一聽就皺緊了眉頭,“擦,這案子轉(zhuǎn)到我們這里干嘛,人不是已經(jīng)抓到了嗎?還嫌我這里忙不死人啊!”
唐嶺把話接了過去,“我去看看吧,這種案子跟我沒關聯(lián)我來,你專心忙你的。”
趙隊想了一下點頭同意了。
唐嶺指了指我說,“我希望可以讓蔣令令加入進來,她很快要跟我在刑警學院創(chuàng)建那個畫像系統(tǒng),先熟悉一下刑警工作有幫助,這個我跟省廳領導請示過,你可以去核實一下,需要什么正式的手續(xù)我來辦。”
“這個我沒意見,可你得問問當事人愿不愿意。”
我聽著唐嶺的話,心里突然冒出一個念頭。
“我愿意,這樣是不是就可以在這里工作,那我了解我媽的案子和立旋的就方便了,我愿意。”
趙隊被我的話弄得一時間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可最后他還是同意了。
“那你來我辦公室吧,我跟你簡單說一下,然后咱們就去辦案子。”唐嶺領著我去了他那間辦公室。
門一打開,里面還拉著窗簾,屋子里有些昏暗,唐嶺到窗前拉開窗簾,然后讓我坐下。
他跟我說了下跟著他辦案時需要注意的事情,說完讓我復述了一下之后點點頭。
“其實也很簡單,你什么都不必做,跟著我就可以了。希望你理解我這是好意,這個時候你忙起來會好過一些的,沒人知道接下來還會發(fā)生什么,你需要盡快適應突發(fā)事件的刺激。”唐嶺說這些的時候一直跟我對視著。
我有我的打算,所以聽著他的話也沒說什么,他怎么想隨便。
“準備好了?那我們?nèi)徲嵤野伞!?
我站起身,跟著唐嶺朝審訊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