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 測試事故（2）
不知何時，隨著自己敘述的節奏，李景成也深深地皺起了眉頭。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道：“據我們事後調查，克魯茲以前在中大讀的本科，這裡是他的母校，他非法截取到那隻紅色機甲之後，馬上也就竄到了中大主校區裡來了。”
“那麼大一隻機甲，他能藏到哪裡去？怎麼可能七天了，仍沒有一個人見過他？”上官說出了自己的懷疑。
李景成道：“這纔是我們頭疼的地方。這裡是克魯茲的老地盤，像他這樣有計劃、人緣又好的人，必定已約好了接應者在這裡會合，而那臺紅色機體，也必定給隱藏了起來。”頓了一下，他又說道：“克魯茲費了那麼大的心力去弄來一臺機體，想必也不只是用於‘收藏’之類這麼簡單的目的的。”
上官點了點頭，同意了對方的看法。
此時，咖啡廳裡播的音樂是五月天的成名曲《天使》，緩緩的樂章慢慢地在這裡流淌，原本是極度放鬆與慵懶的節奏，現在卻只讓這兩個緊張的男人更爲地心慌。
“上次你看到的視頻，就是機體測試那一晚，在那臺機甲逃脫之後，我們緊急調動出來的攔截機型與它對戰的現場。”李景成用力地握著手中的飲料杯，整個掌心都發白了起來，他幾乎是咬著牙，狠狠地說道：“小張是很好的機師，在我們集團內部實力也算不錯，卻沒想到……他才進來兩年，剛剛過了試用期，就發生了這種事……”
講到了這裡的時候，李景成忽然擡起了頭來，看著上官，道：“不親自把克魯茲那個混蛋抓回來處理，我沒法向員工的家屬交待。”他似乎忽然之間，就由一個理智的管理者，一下子變成了一隻憤怒的野獸。
一隻老虎，就算它平時的脾氣再溫和，只要你逆著它的毛亂摸它，也必定會發怒。
更何況是李景成這樣的“上人上”？
緩緩的音樂繼續響著，到了這時，上官竟有些理智了起來。“聽你妹妹說，你的機甲駕駛能力也是很強的，爲什麼自己不出手？”他問道。
甚至，只要李景成一聲令下，南方集團裡多少好手會願意爲他賣命。再或者，只要他花出合適的價碼，找一些專業的殺手來辦事，要對付這樣一個無名的小角色，應該不是太難的問題吧……起碼，上官是這樣想的。
“呵呵呵呵呵，”李景成苦笑了一陣，道：“如果有這麼簡單就好了，爲了維繫機甲世界與檯面上世界的平衡，也就是不讓一般人知道機甲這種科技產物的存在，世界政府早就成立了機甲協會。機甲協會有一條很明確的規定：‘對於任何的違規者，都只能由機甲協會派人出來糾正’。正因爲如此，我們南方甲業纔不能自己或委託人出手的，否則在現在這種傳媒如此發達的狀況下，一旦被爆料了出去，後果……真是不堪設想的。”
對於一個企業來說，最重要的事情莫過於財富與名聲了。
如果傳出了醜聞，一旦名聲被破壞，那財富也就不可能再向之前那樣滾滾而來。
“呵呵呵，”上官聽到了這裡，這才諷刺一般地笑了開來，道：“講到了最後，還仍是隻以企業內部的利益問題嘛。”
“這件事情，你能不能幫我？”李景成懇切地看著眼前的少年人，道：“其實真實機甲內部的操作也與《機甲世界》差不多，都是用左手控制鍵盤下指令，右手控制鼠標量取方向……”
世界政府爲了能隨時補充到機甲駕駛人才，才投入大量人力物力，研發並推廣了這款全球性的名爲《機甲世界》的網遊，這樣，只要要遊戲玩得熟的人，經過簡單的培訓，就必定可以很快上手，投入的機甲世界的工作之中……
上官嘿嘿嘿地笑著，卻在李景成的期望之中，直接開口拒絕了對方：“我不會幫你，永遠也不會。”
“爲什麼？”李景成幾乎是叫了出來。
“我知道這件事情對你來說很重要，但，我只是一個很普通的在校大學生，想過著自己這平凡的生活。”上官平淡地說道，“那些戰爭裡的事情，我不想也不願意去碰。我玩機甲世界，只是想單純地享受遊戲的快樂，就這樣而已。”
上官甚至想，自從自己知道了這樣巨大的陰謀之後，也許，他再次看到《機甲世界》的遊戲畫面時，可能都會不由自主地覺得噁心，更不用說再能享受到以前的那一種快樂了……
李景成看著他，搖了搖頭，道：“其實你不幫我，我去找其它《機甲世界》的競技高手，也是可以達到我的目的的。但我想順便告訴你，其實，等你長大以後就會知道，人活在現實的世界裡，原本就不可能再像以前讀書時代那麼快樂的。”
“我不管這些。”上官強調道，“我現在仍是個大學生，我過好自己現在的每一天，這樣就好。”
好吧，話都說到了這樣的份上，這場談判肯定就無法繼續下去了。李景成有些可惜地送上官下了樓，走到圖書館旁的時候，他忽然又開口說道：“喔，對了，那天你與張黑龍飈車的視頻我看過了，關於你的那輛麪包車……”
他說到了這裡，忽然抿了抿嘴，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笑了笑，終究沒有再說下去。
“那藍色麪包車怎麼了？”上官好奇地問。
“喔，沒什麼……隨口說說罷了。”李景成將上官送到了路口，向離去的客人揮了揮手，算是作了客氣的道別。
“切，不說就不說。”上官有些不屑，神經遲鈍般地沒發覺有什麼異常，便沿著校道一直往前走，朝宿舍的方向走去。
站在路口的李景成，聞著兩旁淡淡的花香，靜靜地看著這個少年走遠了，看著對方的身影完全地融化在了黑夜裡，這才自言自語般地說道：“其實我想說，我看了張黑龍車上那視頻記錄儀，看了你們那些碰撞的全過程，可是，在最後的一幕我卻發現，你的那輛藍色麪包車竟一點損傷也沒有……”
——少年，你知道爲什麼那輛車一點漆也沒掉嗎？
——因爲它也用的是特殊的金屬合成裝甲，而這種裝甲根本不會在這種程度的碰撞中留下傷痕……而且，這種裝甲也只有在機甲身上纔會用得到。
——也就是說，你的那輛座騎，哪是什麼普通的破面包車啊，它根本就是一臺成品的機甲呢！
“唉，上官一同學，”李景成講著這段話的時候，語氣挺複雜，他說道：“雖然也知道你想過平凡的日子，但，好像命運的車輪正一步一步地，將你往不想去的地方推去呢……”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現在能爲這少年做的最後一件“慈悲”的事，就是暫時不揭破這件秘密，讓這少年，再過上最後幾天平凡的人生。
——我能做到的，也只有這樣而已了吧。
黑暗的街角，李景成點燃了一根長長的煙，深深地吸了一口。
只可惜，這吸菸帶來的快感，卻怎麼也無法緩和他心中那層深深的無奈與憂鬱。
他原本只是想去機甲比賽的現場，找個競技水平還可以的少年，讓他幫自己辦了這件克魯茲的事兒，而現在發現上官一以後，他倒是對這個少年越發的關心起來。
“也許，好好培養一下的話，會是一個明日的王牌機師呢。”他噗嗤一聲，眉開眼笑了起來。
花開兩棵，各表一枝。上官道別了李景成以後，沿著校道一直往宿舍走，經過了計算機樓、昇華樓、新前教學樓等建築後，他便從教學區回到了綜合宿舍區。
可當他剛剛走到足球場旁邊的時候，手機卻響了起來。上官看了一下來電，心裡就有了一陣不詳的預感，接起電話以後，室友謝爾東那聒噪的聲音傳了過來：“上官，你是不是瘋了，‘魔電’你都敢逃，老頭現在正在點名，你快點趕過來！”
“啊？啊！”上官叫了兩聲，連電話都還沒掛斷，整個人就像觸電一樣地彈了起來，轉身往教學樓跑去。
要說這學期爲上官所在的計算機繫上《模擬電子技術》的這個覃老教授，年紀雖已到了快六十歲，但精神頭仍好得很，而且他做人做事極嚴謹，所教的科目又是理論性最強考試最難過關的科目，所以，在學生的口中，這模擬電子技術，又被苦逼地稱爲了“魔鬼電子技術”。
這上魔電課的覃老頭，也是個一根筋的老古董，做事方式極爲傳統，幾乎每次上課都要點名，甚至有一次，他第一節課時點了一次，休息十分鐘之後，竟在第二節課快下課時又點了一次……像這樣的絕情老師，有幾個學生傷得起呀……
覃老頭曾說過：“只要你一次點名不到，期末考我就會扣掉10分。不過呀，其實這也是很溫情的一個制度，這樣對你們而言，還算是挺寬容的了，因爲，大家每個人，可都有4次逃課的機會呢，呵呵呵呵呵……”
鬼屁！上官這一班的人去問過上一界的學生，整個期末考中，60分以下的人佔有了百分之四十，而最高分也才只考了78分！
所以，現在就算要拼上上官這條老命，他也要趕在點名前趕到教室才行，這可是關係著期末會不會掛科的大事兒呢！
上官一邊呼呼呼地跑著，一邊在思索：這一個大班一共150個人，以那老頭子半隻腳都已經踩進了棺材的點名速度，自己如果爭氣一點兒的的話……應該，也許，可能，還是有希望的。
是吧？是這樣的沒錯吧？
一邊在疾速奔跑著，一邊只恨自己不是劉翔附體，恨平時自己體育鍛煉不夠，恨自己爲今天發生的那些機甲世界的瑣事而忘了魔電這樣重要的課程……又恨，自己的兩腿實在是太短，而美麗的大學校園又實在是太大……
但是，無論如何，既幸運而又不幸的是，上官從南樓跑進去，衝上二樓，經過203教室前門的時候，剛好趕上了覃老頭點到“上官一”這個名字0……
這下可好，上官也來不及從後門溜進去了，只站在前門處，就大聲地喊了一聲：“到！”
一羣嚴肅地上著課的同學們忽然見到了這一幕，都發出了哈哈哈的爆笑起來。
大家看著這個喘著大氣，滿臉通紅的男生，嘴上不說，但心裡都已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大家都是同學，彼此心裡的那點兒壞水，都可都是眨眨眼就能知曉的。
接下來，只要耐心地等著，就可以看到這嚴謹而又死板的覃老頭收拾這個逃課仔的精彩一幕吧……一羣人的眼睛馬上明亮了起來，打瞌睡的也被溫馨的同桌給搖醒，互相提醒著，千萬不要錯過這場校園真人實鏡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