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7 情變（2）
曉慧的房門之前，上官提著一個大行李箱，此時，他已經在這裡站了好久。
他曾想過很多種曉慧開門後發生的狀況，並且一一想好了自己的對策。比如說，如果曉慧開門看到自己的時候很驚喜的話，那自己一定要溫柔地抱著她，好好地說一說情話；又比如說，如果她很生氣地耍起小孩子脾氣的話，那他一定要耐心一點，有什麼說什麼，好好地哄著她，直到她氣消爲止；甚至是連開門以後發現開門的是曉慧的爸爸，上官都已經想好了自己所要說的臺詞……
所以，當他在門前連著輕敲了三四聲，然後聽到了房間裡那有些過於安靜的腳步聲的時候，他雖然不懂自己要面對的是什麼東西，但是他仍是很安靜很平靜的感覺。
他覺得無論自己碰到什麼，自己都也已經有了相應的解決之道。
所以他很心安。
但當他看到了這個打開門的高高瘦瘦的男子以後，看著那張有些白有些痘更重要的是明顯比自己要帥的那一張臉，上官所有想要講的事情都被憋死在了心中……
“那個……你是誰呢？”這個打開門的男生穿了一套籃球服，一副極度沒有耐心的模樣。
“我……我……”上官吞吞吐吐地說了幾次以後，最終把“我想找曉慧”這麼一句簡單的話還是吞了下去。倒好在這個時候，在男生的身子後面，忽然走出了一個素顏但是卻扎著一條可愛的小馬尾的女生，這一張臉，就是上官魂牽夢繞的那一張臉。但當上官碰到這樣一個心目中的她的時候，他那些所有的想說的話，卻就此都給堵住了。
一切都應該怪罪於那個穿著籃球服的陽光男孩呢。
真是該死。
“上官，你回來了呢。”出乎上官意料的是，曉慧此時的話語還真的很輕鬆呢，似乎一點兒難過的情緒都沒有，真是讓人意外。
“呵……呵呵……”上官已經覺得自己笑得比哭還要難看了。“這一次，是去得比較久了點。”
“對呀，”曉慧如此說著的時候，然後攙起了男生的手，道：“跟你介紹一下呀，這劉安豐。”
哼，劉安豐。這名字真像太監！上官在心裡暗自罵道。
“上官，不如我們出去走走吧。”上官看到，曉慧已在房間之中穿了一件短袖的小外套，這夜間風也挺大，看來她是想跟自己出門逛一逛。
“不，不用了。”上官一口回絕，然後就提著自己的行李，慢慢地從那樓道之中，緩緩地走了下去。
開玩笑，新男朋友都已經談了，這還有什麼好再談的？既然你已經做出了這麼殘酷的選擇，那我也已經沒有必要再留戀什麼了。
抱著這種心態，上官雖然沒有能夠達到“越走越輕鬆”的高雅地步，但的確已釋然了一些。他一邊聽著自己心中那斷裂開一般的聲音，一邊走到了樓下。在經過一樓的時候，那樓下阿姨們邊打麻將邊聊著八卦的講話聲，倒似一句句諷刺之語一般地扎到了他的心裡。
上官覺得自己就像是一隻落寞的小鳥，飛呀飛，原本以爲自己要飛到一個溫暖的窩窩裡，卻又遭遇了更大的冰霜的打擊，總之，一切還真的是糟透了呢。
中南大學的夜很黑，也很寂靜。路兩旁的草叢裡不時還有狗男女在那裡偷偷摸摸，這樣一個曖昧的氛圍，讓上官又心酸了一回。可是，當他走到了自己宿舍門前的那人轉角之際，就在眼前忽然炸開來的煙花卻是嚇了他一跳。
一片五彩的光芒之中，一個有些猥瑣的男人笑著走了過來。在逆光之下，上官看不太清他的臉，但一聽到那有些不羈的聲音，上官便也笑了開來。
這個聲音說道：“怎麼樣，小子，去了一個月不到，還忘了自己師父了麼？”
上官苦笑一聲，道：“不會一回來就要被你抓去特訓吧。”
古喬斯走了過來，這個與上官好久沒見的男人搭了搭他的肩，而這種肢體上的觸碰讓上官一下子感受到了不少集體的溫暖。古喬斯說道：“別想那麼多，先回宿舍先吧。”
“嗯。”上官點了點頭，拉起自己的小皮箱，往右邊而去。
但古喬斯卻拉住了他。
“不是回宿舍嗎？”上官有些驚訝地問道。古喬斯淡然一笑，道：“沒錯。只是唯一不對的是，你的宿舍，現在已經不在這裡了。”
在上官去了那個風克的召集任務以後，上官的宿舍也被古喬斯以學院老師的名義辦理了遷移手續，現在他在計算機樓旁邊的一棟教師宿舍裡擁有一棟小小的套間，雖然面積不大，傢俱也是二手的舊品，但所要有的冰箱、電視、電腦之物卻是一擁具全，是典型的“拎包即可入住”的環境呢。
帶著上官把一切都安頓下來以後，古喬斯在自己的徒弟跑去洗澡的時候，倒是沒有先行離去，上官擦著毛巾從浴室走出來的時候，這個男子已脫了一件上衣，光著膀子坐在沙發之上，一邊看著體育頻道中的球賽轉播，一邊已輕鬆地吃著不知從哪兒而來的一根冰棍。
看著他那開心地舔著的樣子，還真的是吃得很愉快呢。
“喂，你從哪裡拿來的冰棍？”上官覺得自己有些吃虧一般，問了一聲。
古喬斯則笑瞇瞇地指著冰櫃的方向。
“哼……”上官有些不情願，也拿了一根冰淇淋塞到了嘴裡，這才一屁股坐到了沙發之上。“唉喲喂呀！”這一不小心之間，他的屁股一下子坐到了遙控器之上，被那塑膠給扎疼得大叫了起來。
“幹，怎麼東西都亂丟喔。”上官把那黑色的遙控器拿了起來，隨手丟到了茶幾之上。然後生氣地一屁股坐下。
電視裡面，那些傻帽一樣的球員不停地運著球，然後將球投出去。有些球進了，有些球沒進。
總之，就是相當無聊的一般的籃球比賽。
但是古喬斯卻看得不亦樂乎，他甚至還一點兒想走的意思都沒有呢。
上官打了一個又一個的哈欠。
終於，在球賽打到了補時階段的時候，古喬斯說道：“喂，被那樣子青澀的愛情所甩掉，應該會很痛吧。”
原來，他一整個晚上，都是在找時間點，來與自己聊這樣的事情呢。
上官歪了歪嘴，想說些什麼，卻真的不知該怎麼說爲好。他只有無奈地嘆氣了一氣，道：“其實也還好啦。”
“現在這個階段的戀愛，雖然沒有經濟基礎，兩人也都幼稚得很，但是，感情卻也是這個時候最珍貴喲。”也不知道爲何，平時絕對不談感情的古喬斯，此時卻非要聊起這麼深沉的話題起來。
“唉，算了啦。”上官忍著自己這悲傷的情緒，又把自己怎麼去找到曉慧的租房，又怎麼在裡面碰到了另外一個男人的尷尬情景，又這般地再講了一遍，最後，他才總結地說道：“這樣的話，應該已經是挽回不回來的吧。”
古喬斯沉默了。原本他以爲，不管對方所說的是任何情況的事情，對於他這個情聖來說，都是很容易解決的練習題。卻沒想到……現下竟然碰到的是感情所最難解決的狀況。
一個女人若要變心，什麼時候最不可挽回？答案是，當她找到了另一個自己更愛的男人的時候。
古喬斯苦笑了一聲，將那冰棍的棒棒彈到了垃圾簍子之中，然後說道：“上官啊，有時候，女人要走是留不住的。”他站了起來拍了拍自己徒弟的肩，又道：“不如……節哀順便吧。”
節哀順便？就連古喬斯這樣的大師，也只能用得上一句“節哀順便”來形容這樣的一場愛情？
上官這下是真的絕望了起來。他將師傅送到了門口，然後關上了門，把燈都關了以後，整個人有些無力地倒在了牀上。
“砰。”他聽到了自己砸在牀上的聲音，就如同他自己那早已逝去的愛情。他似乎感覺到自己的所有的自信與自尊，都已隨著這一聲的撕裂而隨夜而去了。
“鈴……鈴……”第二日，天才剛剛亮，陽光從窗簾的間隙照了進來。也不知現在是多少點鐘，一隻布穀鳥模樣的小機器寵物就從房門之外給走了進來，“起牀了，起牀啦。”這個寵物以一種鴨子一般的聲調叫著。
“別吵啦。”上官從牀上翻了一個身，然後將整牀潔白的被子都蓋到了自己的頭部以上。卻沒想到，那個鴨子竟然像會武功一樣，一下子跳到了上官的被單之上，“起來，起來呀！”它搖頭晃腦著，並用腳踩了踩上官的被子。
“喂，少煩人啦。”上官在被窩之中一踢精準地踢中了這個像鴨子一樣的布穀鳥，藍色的寵物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然後撞到了書桌的一角，一下子又掉到了地上。
“呼……”上官伸了一個懶腰，這才又將眼睛都瞇了起來。此時的他，已經懶到了連起牀拉一下窗簾都不再願意的地步。
但是，他的頭上卻忽然灑下了一陣**的液體來。這液體有些鹹，竟有點像人的尿尿一般呢。
“喂，喂喂，臭鴨子，你搞什麼呢！”上官一下子翻身跳了起來，用雙手擋住了那像大雨一般噴射而來的透明液體，整個人很快就被淋成了一個落湯雞。而這天降大雨的來源，正好就是那隻可惡的鴨子，喔，不，應該說是那個可惡的布穀鳥呢。
快要十秒鐘之後，那水柱忽然停了下來，想必是這鳥兒肚子裡的壞水早已噴光了吧。
上官擦了擦自己的臉，頭髮全溼了，一下子從牀上跳到了地板之上，伸手去抓那隻鴨子，然後就想將它摔到了地上。可是這時候，鴨子的眼睛之處卻射出了一道全息人影的頭像。
這個穿著整齊的運動服的男子混身出著汗，但卻不是在跑步機等健身器材之上，看他的樣子，好像是坐在一輛車的駕駛座的位置。這個男子就是古喬斯沒錯，他不知爲何，臉竟然有些紅，好像很急切的樣子，地說道：“嗨，早啊，上官，昨晚睡得好嗎？”
上官揉了揉自己那溼透了的頭髮，道：“汗，發生這樣的事情，誰也不會覺得自己‘睡得好’的吧？”
古喬斯略帶歉意地笑了笑，然後說道：“那是小藍的自啓動程序啦，你也不要怪它。”
“什麼什麼鬼東西。”上官把這鴨子隨意地丟到了旁邊的桌角之中，眼神裡仍是止不住的憤怒之意。
“當睡眠者於‘叫喊’以及‘踹踢’這兩招之後都仍未醒的話，那小藍就會啓動緊急的噴水叫醒程序。”古喬斯一副一臉正經般地說道，“我們機師可是很重要的職業呢，可不能像那些沒有用的一般人一樣，一睡就睡到大中午。”
哼。上官喃喃地在心中暗罵了一句，老子就是要睡，老子就是想睡到大中午，那又怎麼樣！
現在他可是一個失戀的人，失戀的人心情是最糟的，失戀大過天！他想要怎麼樣，就要怎麼樣。
“反正我不管，我還要睡。”上官如此地說著，但他看到了那已全部溼掉的牀單與被子，心裡已知道這已是不可能實現的事情了。
“那些寢具你不用擔心啦，先考慮著自己的事情吧。”古喬斯在通訊頻道里說，“現在你趕緊到樓下，親自！馬上！”
“切，我又不是國家領導，有什麼事一定要我出面才成！”上官堵氣地這麼說了一句。
但是，目前的這一件事情，還真的需要上官親自出面。
上官在與古喬斯進行了簡單的通訊之後，他趕緊於五分鐘的時間內隨便地抓了一套衣服穿上，然後連牙也來不及刷，含了口自來水瀨了一下口以後，隨意地抓了件衣服穿上，然後就趕緊地衝到了一樓。
他纔剛站到馬路牙子邊上，一臺黑色的轎車就按響了喇叭。上官瞄了一眼，那個坐在駕駛座之上的人果然就是古喬斯。
古喬斯把車窗降了下來，叫道：“快上車，其它的事，一會兒再講。”上官屁顛屁顛地跑過去，從副駕駛座上了車，現在頭還有點兒暈的他，根本反應不過來，這現在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兒？
“怎麼了？”他問道，但古喬斯卻只是隨意地敷衍了一聲，腳在油門上猛地踩了下去，轟的一聲，這車子便飛快地在馬路之上奔馳了起來。
以前上官是搭過古喬斯的車的，這傢伙開車雖然快，但卻從來沒有這麼猛過。這話說啊，開車如見人，現在古喬斯把車開得如此地急，想必他的心裡也是有著很急的事兒。
上官從後視鏡那裡看了幾眼，竟看到幾輛顏色各異的汽車分別開到了教工宿舍門前，然後便有七八個人下了車，各自緊緊地握在上衣之中擋著的槍狀物體，往那一樓的樓梯口而去。
“那幫我要抓我？他們是哪裡的了？”雖然上官已經認得了，那幾臺機體可都是機協停機庫裡常見的機型，但這時候，他卻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你沒看錯。”古喬斯苦笑了一聲，拿出一塊平板電腦來，遞到了上官的手上。“刷開我們機協的官網，你會看到你想知道的信息。”
身爲長沙機協的一員，上官仍是知道這網址的，他先是在普通網址的前面輸入了“7*%C”串解密通行號之後，然後熟練地輸入了機甲協會的長沙分會官方網址。
電腦用的是數據信號上網，速度並不算太快。但一會兒以後，那畫面倒也刷新了出來。原本是一片以黑色的基底的畫面之上，首頁的頭條之處，一個紅色的加粗黑體字體，顯示出了“懸賞通緝叛徒上官一歸案！”這麼一個嚇人的標題。
上官倒抽了一口冷氣，然後點開這一條內容，進去詳細閱讀起來。
“致各大機甲協會的勢力與同行：本長沙機甲協會特此聲明，自今日起，本協會與叛徒上官一從此斷絕關係。並同樣於今日起，懸賞80萬元，公開聘請各爲同行代爲追緝該叛徒上官一。特此敬上。”
接下來，就是關於上官的年齡、體態特徵、所用機體型號及能力信息等等內容，甚至還在後面附上了一些監控視頻裡抓下來的全身以及頭部的清晰照片。
汗……這下可倒是真正地竄紅於機甲界了呢。上官一邊心驚膽跳地擔心著，一邊倒也是一頭霧水。
“怎麼回事呢？”上官迷惑地看向了古喬斯。
古喬斯卻久不久看一次後視鏡，把車子在道路之上開得飛快，看得出，他此時仍是很擔心後面會有人追上來。
“說來一切話長，不過這一切，可都要從昨晚說起……”古喬斯如此這般開了一個頭，然後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看得出來，他的心情相當的糟糕。他也已經沒有心情說下去，此時的車內，音響裡流淌出來的是暖人的英式情歌，但這溫溫柔柔的曲調，卻是怎麼也無法讓兩人安心與平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