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山，太清池旁。

當天靈忽然詢問師父他老人家是不是已經仙去，周婧羽并沒有隱瞞，而是把實情全部說給了他。

她真的擔心天靈會受不了這個打擊，不過，情況看上去，比她料想的要好的多了。

當她將至靈丹輕輕的遞給天靈的時候，他小心翼翼的輕輕的接了過去，慎重的把它們放好了。

周婧羽留意的觀察著他，讓她感到非常奇怪的是，天靈并沒有表現的那么的悲傷，更加沒有痛哭流涕。

難道他已經麻木了嗎？

難道他已經不知道悲喜了嗎？

他的這種平靜，更加讓周婧羽感到不安。

“婧羽，我想一個人安靜一下，對不起，讓你為我擔心了，我知道，在我昏迷的這段時間，你身上承受了很大的壓力，而且，現在我心中還有很多的疑問想要問你，我也知道，你也同樣有很多的事情要交待給我，可是，我現在真的聽不下去，我想一個人在這安靜的待一會兒，等我調整好，我就去找你，好嗎？”

天靈的話聽上去出奇的平靜，周婧羽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該不該放心。

可是，現在能夠打開他的心結的，恐怕就只有他自己了。

想到這里，周婧羽輕輕的站起身來，幽怨的看了他一眼，轉身飛奔了出去。

或許，每個人都覺得此刻的天靈應該會陷入無比的痛苦之中，可是，奇怪的是，此刻的天靈，竟然沒有感覺到太多的痛苦。

這和他聽到東方曉妍死了以后的感覺完全不一樣，現在，他就感覺到自己的心里面非常的空。

很多時候，人的感情真的很難說清楚。

當他從昏迷中清醒的那一刻，他就已經意識到師父他老人家已經化丹仙去了。

因為，當他吞服下至靈丹時，他就已經感受到了師父的氣息。

他和師父心意相通，能夠感受到師父是為了搭救自己，甘愿犧牲自己，化丹仙去了。

無奈的是，自己在昏迷之中，就連拒絕的能力和機會都沒有。

他忽然感到非常的氣惱，非常生自己的氣。

或許自己真的是不祥之人啊，自己從嚶嚶待哺就被遺棄，若不是師父他老人家偶然路過，發了善心，自己早早的就會夭折了。

或許自己夭折了更好，那樣就不會造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為什么？

到底為什么會造成現在這個樣子？

師父他老人家宅心仁厚，善待天下，為什么卻會落到這樣的下場？

老天爺真的太不公平了。

當人們遇到類似的情況的時候，總是會責怪命運，抱怨老天爺。

可是，造成這一切的真的是老天爺嗎？

甚至，到底誰又是老天爺呢？

就這樣，無辜的老天爺總是承擔著他本不該承擔的額外的罪責。

如果不怪老天爺，那么造成這一切的，又能怪誰呢？

怪誰？

到底應該怪誰？

天靈望著清澈的池水里面自己的倒影，一遍遍的問著。

可是，水面平靜的很，并沒有給他任何的回答。

甚至，天靈竟然感到它好像在默默的譏笑著自己。

哼，竟然連你都要瞧不起我，要譏笑我了，天靈心中惱怒的想著，揮掌再次向水面擊去。

“嘩啦啦”的水聲響起，接著又落了下去。

就在這動蕩不安的水面之中，天靈好像看到了一個人的身影。

這個人又高又大，就好像半截黑塔一樣，此刻，他正一臉獰笑的望著岸邊怒氣沖沖的天靈。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害的他落到如此下場的鬼王萬嬰。

是的，沒有錯，就是他，野心勃勃，處心積慮的把自己害成這個樣子的萬嬰。

就是他，直接害死了自己最心愛的女人，間接害死了自己最敬重的師父。

所以，自己根本就不應該怪老天爺，要怪，就只能怪這個陰邪無比的鬼王萬嬰。

萬嬰，你等著，不把你碎尸萬段，我誓不為人，天靈惡狠狠的想著。

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對人有這么大的仇恨，這同樣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如此的憤怒。

他總算明白了恨之入骨這個詞的含義。

現在，他恨不得扒了萬嬰的皮，喝他的血。

恍惚之間，就見他忽然躍起身形，如離弦之箭一般向外飛去。

他如此匆忙，這是要去干什么？

混沌界。

一條清秀靈敏、滿面焦急的身影正向萬嬰鬼王府奔去。

他不是別人，正是靈山少年道人天靈，現在，他正準備去找鬼王萬嬰拼命。

或者，他根本就不是去拼命，而是迷失了心智，如果他還有一點清醒的意識的話，他也應該知道，他此次前去，哪里是去拼命，不過是去送命？

仇恨真的會讓一個人迷失了自我。

天靈急匆匆的向前奔行著，根本都沒有考慮什么后果。

就在他奔行到離萬嬰鬼王府外不遠處的一片不算茂密的樹林中時，忽然聽到一聲驚嘆之聲。

“咦。”然后，他就聽到有人帶著驚喜的語氣沖自己喊道，“這不是天靈師兄嗎？師兄，你蘇醒過來了嗎？你現在急匆匆的，這是要去干什么啊？”

話音剛落，天靈就發現自己的面前站著一個英俊的青年人，這個青年棱角分明，帶著一種原始的野性的氣息。

他的聲音聽起來很清脆，不過，天靈看到他，卻是滿面的疑惑。

因為，他聽到了他呼喊出了自己的名字，而且，還口口聲聲的喊自己為師兄，可是，自己從來就沒有過什么師弟，而且，面前的這個人，自己更是連見都沒有見過。

他一時驚詫，停住了腳步，滿臉不解的對這個青年人說：“這位小兄弟，你是不是認錯人了？還有，這里分明是混沌界，你到底是人還是鬼？”

沒想到，這個青年人并沒有回答他的話，反而是拉住他的胳膊，上下打量了他幾眼，然后，竟然一頭撲倒他的懷里，失聲痛哭了起來。

天靈沒有想到他這樣一個大男人，竟然是如此的性情中人，不顧顏面，撲在自己的懷里，肆無忌憚的痛哭了起來，他本就心軟，不由的一時之間沒有了主意。

“這位小兄弟，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你我素未蒙面，你這個樣子，當真讓我不知所措了。”天靈輕聲的對他說。

“天靈師兄，我是智善啊，我是你的師弟，智善啊，師兄，沒想到你這么快就醒來了，真是太好了，我做夢都沒有想到，你能這么快就醒過來，而且，會在這里遇到你，師兄，你來這里干什么啊？”天靈懷中的這個青年人自然就是智善，他猛然見到天靈，情難自禁，撲在他的懷里，一邊哭著，一邊喃喃的說著。

“智善？”天靈頭腦里面飛快的旋轉著，可是，他搜索不到任何關于智善的信息，而且，這個自稱叫做智善的人并不像是一個瘋瘋癲癲的人，而且，看上去也不像是認錯人的樣子，天靈一時之間，摸不到頭腦了。

“這位兄弟，你把我搞糊涂了，你能不能穩定下情緒，慢慢的對我講清楚，我真的不認識你，也從來沒有聽說過叫做智善的，而且，我師父就只有我這一名弟子，我也根本就沒有什么師弟。”天靈解釋著說。

“噗嗤”一聲，這個在他懷中剛剛還在痛哭流涕的青年，聽了他的話，忽然咧開嘴，禁不住笑了起來。

然后，他強忍住笑聲，從天靈的懷中抬起頭來，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對他說：“師兄，你沒有聽過叫做智善的，那你有沒有聽過叫做黑翼神的啊，而且，那個叫黑翼神的還是一只烏鴉。”

天靈聽了他的話，更是百思不得其解，因為，這又和黑翼神扯上什么關系了呢？

“是的，我當然聽說過黑翼神這個名字，我不但聽說過，而且，我還和他熟得很呢？只是，不知道這一切又和他有什么關系呢？”天靈疑惑不解的對他說。

“哈哈，”聽了他的話，智善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而且，邊笑邊說到，“和他有什么關系？哈哈，當然和他有關系了，因為，黑翼神就是智善，智善就是黑翼神，他們本來就是同一個人。”

天靈聽了他的話，不由的睜大了眼睛，仔仔細細的上下打量著他，喃喃著說：“什么？黑翼神就是智善，智善就是黑翼神，這么說，難不成，難不成你就是黑翼神嗎？”

說到最后，他一臉驚詫和興奮的望向自稱是智善的“黑翼神”。

“嘿嘿，師兄，你這不是蠻聰明的嗎？我當然就是黑翼神了，不過，師父他老人家已經給我改名字叫智善了，黑翼神這個名字，已經成為永遠的歷史了。”智善笑呵呵的說。

“什么？你真的就是黑翼神？難道，你真的已經轉化為人了嗎？這真的是太不可思議了。”天靈一臉驚奇的說。

“我當然就是黑翼神，是的，我已經幻化為人了，當然，我之所以能夠幻化為人，完全是因為師父他老人家的大恩大德，師父他老人家在羽化仙去之時，留下了五顆珍貴的至靈丹，我正是服用了其中的一顆，才有幸幻化為人的，師兄，你看。”智善說著，轉過身去，輕輕的將外邊的外套脫了下來，露出了后背上兩只大大的黑色的翅膀。

天靈看到這里，自然已經是信以為真，只是他現在的心情起伏不定，不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