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 08

3001年的秋天來的格外早，夏爾還未從烈日的烘烤中緩過神，就立刻了麥黃稻香的豐收時節。一切都來的那麼快，樹葉彷彿在一夜之間焦黃乾枯，黃燦燦的漫天飛舞。霍比特人縮著脖子進到田裡，手腳麻利的收割莊稼。

袋底洞的壁爐早在半個月前就被點燃，窗臺上的小盆栽搖曳著花骨朵，精神抖擻的與屋子外逐漸枯萎的同類遙遙相對。

比爾博躲在書房裡不住的回味年輕時的冒險。雖已近百歲，依然保持著豐沛的活力，他的長生不老成爲霍比特人茶餘飯後出鏡率最高蹈資，可是種種猜測均得不到統一答案。

山姆-詹吉捧著一堆球莖請英格威指點一下種花技術。老傢伙哈姆在一年前正式辭去袋底洞園丁的工作，現在由同樣喜歡植物的兒子山姆頂替。因爲哈姆迷上了種植蔬菜，特別是他的馬鈴薯，街坊鄰里都知道詹吉家出產的馬鈴薯是全夏爾國最好的。但是街坊鄰里不知道的是，馬鈴薯的種植方法卻是袋底洞的另一名園丁教授的。

“這是風信子，這個是菖蒲，還有水仙和大麗花，至於最後這個……”英格威拿起最後一個球莖捏了捏。“鳶尾。”

“全、全部正確。”山姆又驚又異的結巴開口，與他父親一個樣，憨厚耿直的個性一根腸子到底，單純的讓人不由自主的撤消防備。這也是英格威願意教授他種花技巧的原因，這是非常難得的，因爲精靈從不把本族培育草木的方式傳授給他人。

“山姆種的黃水仙已經發新芽了，估計入冬就能開花。”弗羅多拿著書本從外面進到花園，發現山姆侷促的神情後詫異道，“難道你還沒和利夫說嗎？”

山姆不好意思的摸摸頭，“因爲想等花開了再講的，我現在沒有讓它開花的信心。”

“山姆-詹吉，你應該長點自信纔是，霍比特村的第一園丁早就是你了。”英格威放下球莖寬慰道，“你種的花草與精靈草木相比一點都毫不遜色，你對植物的喜愛即使精靈也自愧不如。”

山姆紅著臉連連搖手，“我怎麼、怎麼能和精靈相提並論，那不行，不行……”

弗羅多嘆氣解釋道，“在山姆心中，精靈是最美麗也是最無所不能的。他一直想去利文德爾看精靈，上回還真的偷偷跑出家，結果走不到幾里路就被老哈姆逮了回來。之後被關了一個月禁閉。”

“那、那是我這輩子離家最遠的一次。說實話，那感覺很不好，離霍比特村越遠，心裡就越忐忑沒著落，不上不下的難受極了。我覺得我這輩子再也不會離開夏爾，我不想再嘗一次那種滋味。”樸實的臉孔惶惶不安，神色揣揣，看來那一次的“遠行”記憶猶新，打擊頗大。

弗羅多“撲哧”一笑，拍拍自家園丁的肩膀道，“山姆山姆，放心吧。只要你願意，你可以一輩子待在山下小丘。夏爾的生活永遠都是循規蹈矩日復一日，你的擔心根本是多餘的。”

山姆很受教的同意，放心的鬆緩表情又一次挑起弗羅多的笑神經。又拍了拍他，隨即轉向英格威道，“我剛纔在回來的路上遇見克特，他讓我給你傳個話，說你要的東西已經造好了，讓你馬上去看看。說實在的，這是我這麼多年來第一次看見的老克特會這麼積極，你到底讓他弄了什麼東西？新式的耕具？還是菜刀？”

“小孩子少管閒事。”英格威拿出一疊紙張塞到弗羅多手裡吩咐道。即使有護目鏡遮著，看不清楚她的真正神情，但嚴厲的語氣騙不了人。“老規矩，半個月後我要檢查。”

弗羅多蔫了，像一棵被霜打過的菠菜，軟趴趴的垮下臉接過紙張。“爲什麼非要我學這些？即使我學會了精靈文字也派不上用場。”

“等你真學會了再來抱怨。”不打算在這個問題上與他糾纏，英格威的話不容置疑。

目送弗羅多垂頭喪氣的走進房子，山姆抿抿嘴，考慮了半天終於鼓起勇氣說：“您對弗羅多老爺太嚴厲了，他很尊敬您也很愛您，要知道，除了比爾博老爺，您是他最親近的人，您不該這麼對他。”

“我知道。”英格威彎彎嘴角，朝緊張不已的山姆道，“正因爲如此，我纔想把自己知道的一切教給他。相信我山姆，我也愛弗羅多，十六年來我已經把他當成自己的孩子養育，我對他的愛不下於他對我的感情。”

山姆半恍然半迷糊的搔搔臉頰，“我懂了，就是他們說的、說的那個‘只有真正的惡人纔會笑臉相迎’……”

“山姆，”英格威無奈嘆息，“我想我明白你並不瞭解這話的真正含義。”果然，園丁因她的言語困惑著。

驀地，一陣尖銳凌亂的喝叫從不遠處傳來。英格威頓了下，然後迅速躍過籬笆。“山姆，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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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姆趕忙抱穩球莖跑出花園。他一邊奔一邊嚷，“那是什麼，利夫先生？”

已經停住步伐的英格威哼笑一聲，向跟了過來的山姆努努嘴。“我逮到了兩隻老鼠。”

只見一小片農田上方懸著一張大網，網裡面兩個年輕的霍比特被栓住了腳踝倒掛著，他們拼命扭動身體掙扎，可成效頗微。

“先生們，上面的風景如何？”英格威走近網子，兩手抱胸舉目觀賞。

“嗨，利夫，你好……”兩個年輕的霍比特如遭電擊，扭動倏地僵住。小心翼翼的看著小農田主人，不由自主的一再吞嚥口水。

發現兩人手裡拽著的番茄，山姆瞪大眼睛叫道，“你們在偷利夫先生的莊稼！？”

被逮個正著的現行犯們立刻閉緊嘴巴，眼神遊移不定的飄向別處。期間還不忘把手裡的‘贓物’小心移到身後，掩耳盜鈴也未嘗不可。

“看來教訓還不夠深刻。”英格威不慌不忙的繞著網子轉了一圈，兩個莊稼賊的目光緊張的隨她挪動。“梅里雅達克、皮聘圖克，不說話就表示你們很滿意高處的風光。我知道了。山姆，我記得你今天要去親戚家，而且夜宵前不會回來……”

“不不不，你不能這麼對我們！”烈酒鹿家的梅里著急的□話，網子因他的劇烈反應晃了一下。“不能全怪我們，要怪……要怪就怪你的番茄，它們實在太誘人了。”梅里拿出番茄振振有詞的辯駁。

“對，還有你的甘藍菜、黃瓜、萵筍和洋蔥——”圖克家的皮平頻頻點頭，從旁補充。

英格威聞言不緊不慢的擺手道，“這麼說還是我的錯嘍？我不該把蔬菜種但好？”

“就是就是。”皮平一眨眼忘卻眼下的處境，高聲附和道，“別以爲我們不知道，其實老傢伙的馬鈴薯種植方式是你教給他的。因爲你的番茄、甘藍菜、黃瓜、萵筍、洋蔥以及上個季度的胡蘿蔔和芹菜，還有上上的季度的南瓜味道一樣好，比老傢伙的馬鈴薯還要好——”

英格威輕咳一聲，較機警的梅里一把捂住皮平迪滔不絕，不讓他再多說一句會危害他們自由的言論。

“山姆，明天早飯前的花草養護我全包了，你就安心去玩吧。”丟下這句話，英格威頭也不回的離開，絲毫不理會身後的高音階慘叫。

“利夫先生，您終於來了。”克特鐵匠鋪子的主人克特大老遠就看見英格威的身影，趕忙候在店鋪門口迎接。

英格威禮貌的笑了笑。“你好克特，聽弗羅多說你已經把東西弄好了。”

“是的。”把客人迎進鋪子後的暗門裡。克特小心關攏房門，點燃油燈，從三層高的櫃子裡取出一隻長長的用布包裹的東西。“這就是您兩個月前定製的直刀。”

輕手輕腳的把布一層層掀開，須臾，一把泛著侵骨寒氣的單刃直刀印入眼簾。刀身筆直無弧度且一體成形，刀面上的水波狀刃紋在燭光中點出圈圈漣漪。刀柄的柄頭處有一個環圈刀輪，柄面有熟皮環繞。不同於普通直刀，英格威在當初打造時特意讓克特在刀與柄中間加了擋格，以防使用時割傷自己的手。

把直刀握在手裡掂了掂，英格威說：“不錯，比預想的要輕。”

克特裂嘴笑了。“我整整花了兩個月的時間研究怎麼改輕刀身，現在它的重量是1.5公斤，比您當初預計的至少輕了一半。不過我始終沒能鑄成140公分的刀身，130公分已經是極限了。”老鐵匠無不遺憾稻息。

想當初這位袋底洞的園丁找到自己，並讓他打造一把兵器，說叫“中國直刀”。他驚訝極了，想他老克特在夏爾國做了一輩子鐵匠，打造的不是炊具就是耕田的耕具。兵器？稍帶刃的好像只有菜刀自己摸過……怎麼會有人要他鑄造兵器？況且還是他從沒聽說過的“中國直刀”。

“霍比特人不需要武器。”他想拒絕。

“我不是霍比特人。”

不知道爲何，他事後居然同意了，直至現在他都在自我懷疑當初爲什麼會答應。比爾博-巴金斯的新園丁在村子裡很出名，因爲他是第一個進駐夏爾國的外族人，更是第一個一住就是十六年的外族人。

“我能問一下您爲什麼需要這把直刀嗎？”收取了最後一筆經費，老克特在客人離鋪前猶豫的開口。

這位客人彎腰鑽出鋪子的大門，稍頓了一下，然後回答道，“爲了弗羅多。”

爬上小丘的緩坡，英格威就發現那匹停在門口的白馬了。果不其然，推開籬笆門走到門口時，門就開了。開門的不是別人，正是灰袍巫師甘道夫。

“你遲到了，而且遲了十五年。”

甘道夫低頭一眼看見英格威手裡提著的用布包裹的長傢伙，於是微笑道，“我看倒來的正是時候。”

發現屋子裡的弗羅多正頻頻朝他們看來，英格威壓低聲音道，“說吧，要我做什麼？”

甘道夫動了動身子，正好擋住裡面那雙好奇探究的目光。“我們沒能找到咕嚕。”

“所以？”

“所以我想請你助阿拉貢一臂之力，僅憑他一人之力對付中土的遼闊疆土實在太微弱了，更逞論還有來自魔多的阻礙。現在無論是利文德爾還是幽暗密林都在魔多的嚴密監視之下，那些精靈牽一髮即動全身。抱歉，我只能靠你了。”

英格威沉吟了一會兒，隨即緊了緊手中的直刀擡眼道，“我明白了，今晚我就出發。”

“阿拉貢已經收到我的信件，他會在烈馬酒吧與你碰面。”

英格威動動嘴角，並在弗羅多終於按捺不住站起來前關上房門。

“一路好運！”甘道夫神色平靜的吐出菸圈。

“放心吧，我不會再花費另一個十六年。”